許羨道:“咱們要不要去弄醒他來問問?”


    許煊道:“沒啥好問的,爹隻叫咱們探查姓沈的消息,誰有工夫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二,走吧!”


    兩人揚目向周望了望,果然沒有理會那駕車壯漢,雙雙轉身離去。尤寧隱身門後,剛鬆了一口氣,不料那昏倒在地上的駕車壯漢,就像被人戳了一刀似的。突然“啊呀”一聲叫了起來。


    許家兄弟未去遠,聞聲頓時止步。


    月劍許羨詫異地道:“咦!那小子叫什麽?”


    許煊翻翻眼睛,道:“他挨了揍,疼得難受,怎麽能不叫?”


    許羨迴頭望望,道:“可是,他為什麽隻叫一聲,又不吭了呢?”


    許煊笑笑道:“誰知道?大約人剛清醒,現在又終於疼昏了過去了,別理他快走吧!”


    宅門後的尤寧恨不得許家兄弟趕快走,心裏暗罵那駕車的人真糊塗該死。就算清醒過來,也應該裝作昏迷狀,怎麽可以胡亂呻吟出聲呢?決心等兩人去後,非重重懲罰他不可。


    許家兄弟談笑了幾句,又轉身舉步,但說來真怪,他們不走,那駕車壯漢倒很安靜,剛要走,壯漢又叫喊出聲:“啊呀!”


    這一次,連許煊也起疑了,兩兄弟霍地旋身,互望了一眼,臉上都滿布詫異之色。


    許羨低聲說道:“我說,那小子在裝死……”


    許煊點點頭,道:”去看看!”


    兄弟兩並肩大步迴到石牌坊下,分站著駕車壯漢兩側,四目炯炯,瞬也不瞬地直瞪著那壯漢的臉。


    那駕車壯漢其實早就清醒了,正因許家兄弟出現,才故作昏迷臥地未動,可是,每當許家兄弟要走,總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粒暗器,射在他的穴道上。


    暗器非針非鏢,卻是最霸道的鐵蒺藜,所射穴道,亦非製命要害,卻是人體最弱的軟筋骨節,鐵蒺藜嵌在穴道上,就像“錯骨分筋”一樣,雖不要命,卻疼得叫人受不了,任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也會不由自主唿叫出聲。


    這時候,他情知這許家兄弟正站在身邊,雖然仍想裝出昏迷的樣子,無奈心虛發慌,那眼皮就像發寒熱打擺子似地抖個不停,用盡全身氣力,也控製不住。


    許煊瞧著好笑,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腰脅,冷哼一聲,道:“朋友,別裝了,快起來吧!”


    駕車壯漢猶欲掩飾,假作呻吟一聲,舉手揉著眼睛。


    許羨火起,用力一腳踹在壯漢胯骨上,喝道:“滾起來!”


    那駕車壯漢痛得弓腰捧腹大叫,兇念陡生,借身體掩蔽,突然抄起尖刀,猛向許羨小肚了紮去。


    許羨嘿地一聲怒喝,左腳斜跨半步,旋身探臂,長劍“嗆”然出鞘,隻見寒芒閃縮,駕車壯漢那隻握刀的右手已被齊肘斬斷。


    許煊急叫道:“老二,要留活口!”


    許羨招式迅速絕倫,,劍鋒飛轉,還劍人鞘,左掌一沉一收,已將壯漢挾脖子提起,又在他肚上狠狠揍了一拳,冷笑道:“好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膽?竟敢跟應二爺動刀子?”


    那架子壯漢卻也有些急智,仰麵一望,故作驚愣,道:“呀!你是誰?”


    許羨哼道:“你連爺們是誰都不知道,就拔刀動手?”


    壯漢連忙哀叫道:“兩位爺,請多原諒小人該死,小人還似為是剛才那幾個地痞……”


    許羨撩手一掌,罵道:“他媽的,你把誰當作地痞流氓?”


    壯漢斷肘處血流未止,這一巴掌又被打掉七八顆牙齒,兩眼金星亂閃,一聲悶哼,昏了過去。


    許煊道:“別打了,搜搜他身上。”


    許羨冷哂道:“敢情這小子外強中幹,並不結實!”


    說著,扯開壯漢衣襟,探手人懷,隻一搜,摸出一件硬硬的東西。


    那東西,赫然竟是一朵銀製襟花。


    許羨看了看,順手交給乃兄,笑道:“這家夥準不是正經人,身上還帶著娘們的飾物呢。”


    許煊比較慎重,反複反那朵銀花看了許久,凝容說道:“不對!這不像是女人的飾物,倒很像是一種黑道幫派的識別標記。”


    許羨道:“可是從沒聽說過哪一派使用這種銀花?”


    許煊略一沉吟,道:“把他帶迴去再說吧。”


    驕指疾落,將壯漢穴道點閉,夾在脅下,兄弟倆縱身拔起,迅速沒入夜色中。


    那尤寧匿身門後,親眼窺見手下身份敗露,被“乾坤雙劍”生擒擄走,卻苦於無法現身截阻,木然良久,頓足歎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正惶恐間,那奉命搶救馬車的青衣漢子已氣喘咻咻如飛而至……


    尤寧見他空手迴來,不由暗驚,急問道:“追上了沒有?”


    青衣漢子喘息一陣,說道:“總算追上了……”


    尤寧道:“車上的人呢?”


    青衣漢子道:“城中到處都是一莊一堡的高手,屬下怕泄漏此地秘密,不敢把人帶迴來。”


    尤寧心中略定,籲了一口氣,道:“你所他們安頓在什麽地方?”


    青衣漢子答道:“屬下追上那著火的馬車,將人救出,放棄了車輛,幸虧搶先一步,否則,險些跑臥龍山莊莊主碰個正著,當時恰在西城城門附近,屬下臨時無計,便反人送進城樓中藏匿,待應伯倫離去以後,才趕迴來陳報請示……”


    尤寧岔道:“許誌安也發現那輛起火的馬車了麽?”


    青衣漢子道:“是的,他們攔住空車搜查,業已引起猜疑,現在正分頭尋找駕車的人和追查馬車來處,街上暗樁密布,非常嚴密。”


    尤寧恨聲道:“那駕車的蠢物已被乾坤雙劍帶走了,三分舵派這種誤事的人來,真是該殺……”微頓,又嘉許地道:“餘坤,你不枉跟我數年,應變處置十分妥當,等事情過後,我會錄功報升你接掌第三分舵。”


    青衣漢子欠身一禮,道:“多謝爺的提拔。”


    尤寧又問道:“那城樓上安全麽?人藏在上麵,會不會被搜出來?”


    那青衣漢子乃姓餘名坤道:“暫時隱匿還算安全,但天亮以後就難說了,屬下不敢擅專,故特來提示!”


    尤寧沉吟了一下,道:“這兩人太重要了,無論如何不能失去,事到如今,隻有冒險把人搶迴來再說了,你去通知本堂弟子,即速馳援西門,必要的時候,咱們寧可全體撤出洛陽。”


    餘坤垂手道:“是否也要知會宅裏準備?”。


    尤寧說道:“小姐和兩位姨娘,由我去通知,你快往西城守護要緊,我隨後就到。”


    餘坤躬身一禮,飛掠而去。


    尤寧也匆匆迴到內室,吩咐侍妾女婢準備應變,如果自己天明未返,便全體撤出洛陽城。


    然後,換了一身勁裝疾服,背插九環刀,用一幅黑布掩住麵龐,飛身越牆而出,親自趕往西城。


    郭竟坐在暗鏡室內,這些經過;自然都一一映入眼中。


    餘坤先抵西門,城樓上早巳三個人在引頸企候了。


    其中兩個身著黑袍,倚壁而坐,身材都很魁梧;另外的一個容貌瘦削,卻是“七義”中的飛蛇蔡旭琨。


    餘坤一到,樓上三個人都起身相迎,飛蛇蔡旭琨悄聲問道:“怎麽樣了?”


    餘坤點點頭,道:“姓尤的隨後就到,現在我才弄清楚,尤某不過是一名分堂堂主,幕後還另有主使的人。”


    蔡旭琨拽了兩名黑袍人,笑道:“四哥請檢視一下。看看這兩位像不像袁氏奪命雙環?”


    假扮餘坤的杜腐凝目注視片刻,沉聲道:“身裁麵貌尚無多破綻,但袁崇基左手是斷的,這一點必須隨時留意,千萬不可讓左手露出衣袖外麵,還有,袁氏兄弟都已迷失了本性,形同行屍走肉,你們要牢記在心,舉動宜盡量遲緩,眼睛要作發直狀,任憑天塌下來,也要視若無睹,無動於衷。”


    兩名黑袍人一齊點頭道:“四爺放心,咱們會記住的。”


    杜腐肅容又道:“常言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你們久受主人厚恩,這就是舍生相報的機會,牙縫中的毒藥囊雖然是備作萬一,卻不可不時時小心在意。”


    兩名黑袍人同聲道:“不勞四爺叮囑,到那時,咱們知道自處,決不負義忘恩,決不吐露片語隻字的。”


    杜腐欣慰地一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話聲微頓,迴顧飛蛇蔡旭琨道:“我真正的袁氏雙環和餘坤呢?”


    蔡旭琨道:“袁氏雙環已由蔡福送迴後園,餘坤傷得很重,小弟本想自己押送,卻怕碰見一莊一堡的人,所以暫時將他閉住穴道,擱在城外壕裏。”


    杜腐聳肩笑道:“咱們跟姓尤的鬥,臥龍山莊和一劍堡插進一腳,形勢鼎足而三,洛陽城裏,今天晚上真夠熱鬧的了。”


    正說著,忽然瞥見一條黑影,遙遙向西城奔來。


    杜腐舉手疾揮,蔡旭琨立即捷如飛蛇般穿樓落城外,兩個假扮袁氏雙環的黑袍人,也連忙倒臥牆腳下。


    俄頃,人影一閃,尤寧已登上城樓。


    杜腐沉聲喝道:“什麽人?”


    “是我!”尤寧一邊答應,一邊大步走了進來,目光一的“袁氏雙環”,問道:“怎麽樣?沒有被人發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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