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起,天光暗。墨色的電觴如同浩蕩之水透過康天的鷹玲鉤所驚湧出來,鉤走勾纏,易於前探而有抹壓的勢頭,康天這一式是單鉤出擊的起手招,目的在於入探蛇穴。


    驚人氣華中猶自拖帶著長長的掃帚之尾,就像是夜星下墜所留下的痕跡,這也足以看出康天在內元功法上的修為,墨觴五重電的墨意與形氣經久彌漫。


    “哼,想要直接辣手摧花地擊敗我,簡直笑話!”李虛毅心裏飛快地掠過所想字句,並不慌亂地將白衣侯的心焰四重雨巔峰的內元力匯聚在龍環短劍上,也是澎湃如燒噬不絕的白芒之火。


    憑借著對招式的領悟,李虛毅可以極為輕易地判斷出康天所勾探出來的“吳宮鉤沉”是五商下級的招式,這一招與康天的內元契合度極高,從其老練手法來看必定是平常勤練的拿手招式之一。


    “刀與劍的招式雖然多有講究,其出鞘斬殺的種種招變卻是相同,所以,把刀招借用到劍式裏混合出招,也未嚐不可!”李虛毅切換如意地使出了一招“光轉遊龍”。


    火芒的閃爍以某種虛妄形勢跳顫於劍刃之尖,在招式的引導之下,更是光生明滅地交纏出柔弱的龍之形態,能從刀意中召喚出龍形,已是對這一刀招的極大詮釋揮發。


    錯刀狼堡本有一套極其重視基礎用招的“光轉遊龍刀”,而李虛毅這一招是涵蓋了該套刀法的其中精義並由此參悟出來的,所以從明麵上隻是七妓上級的招數,具體的實戰能力是哪個級別又另知了。


    畢竟,很多招式都是經過改創出來,越是級別高絕的招式,其中的蘊含的威力自然也越大,可供駕馭的內元力也就越高。


    龍形火焰與鉤上墨電相對聚變,前者是炫白到了極致的發自肺腑心脈的熾烈之火,而後者是墨意尚且虛淡的頓沉弧電。


    內元重數高低有別,就連招式級數也是康天居高,任是周英赫這樣的老江湖,都在心裏鄙夷地嬉笑著李虛毅的自狂。


    可康天的鷹玲鉤與李虛毅的龍環短劍才剛一接觸,康天的眼波不由得翻跳起來,這火焰之中竟還夾帶著一絲真元幻影。


    真元幻影可是周英威的成名招式,是借助內元力幻變出來的強大氣影,隱含著墨觴五重電中庸水平的內元力,毫無疑問,這絲真元幻影竟然微有吸攝力地拐帶起他的墨觴之電來。


    就在李虛毅都不以為意的招式細節裏,一番此消彼長的撞擊後,兩人竟是平分秋色地各退開來,就連在底下觀戰的白衣侯都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哼,算你運氣。”康天低聲咕噥一句,鷹玲雙鉤開始緊承前後地掏刨過來,利落直擊的形線宛如一體,竟是吳越彎鉤的巧妙演繹,靈活與沉穩兼具並生,並不重攻而輕防。


    墨觴之電隱然帶動空氣的撕裂聲,聲聲緊密地盤錯在鷹玲鉤上,鉤上的煞氣與摧沉的勢頭頓時就變得尖旋起來,一時的招意還沒揉碰到就覺得身形被束縛了般。


    李虛毅眉頭一皺,看來康天是想以極少的招式來大敗自己,這連續而來的彎鉤起動無不層層銜接壓緊,愣是他不斷拆卸撥轉也承受了極大壓力。


    內元之力的充盈還不能被他完全掌握,他所擅長使用的外元力又不敢微弱亮相出來,李虛毅除了在劍意上與康天磨纏東西,就一直在思考著該如何破開這層層聯結的淩厲鉤痕,實現主動進攻之局。


    “對,韓家三少所使用的分鼎三緯陣或許可以片剝開來使用,劍隨氣動,翻手之間自是全然在我。”李虛毅不再猶豫,腦海中早就迴旋出了固守為攻的情境。


    康天的鷹玲鉤看似無意實則纏如蛇蠍地往上挑竄過來,李虛毅的短劍往下一沉,撥轉時刻已經順遂著“任情俠少”還未唿嘯出來的氣刃,劍走偏鋒,已經過渡到了韓建龜甲形的防禦中去。


    好整以暇的平封,連擋忙迎之後,又轉成了韓青鬱鬱含憤的奔騰殺氣,待到康天沉著換招借對迴防,李虛毅更是錯轉出了韓彥的精妙劍意,相連貫穿,活學活用,應對起來更少了不少壓力。


    “徐慕羽,你別逼我!”陡然傳來石堯的一聲大喝,李虛毅就算隔著康天鷹玲鉤上的汪洋內元力,也是知道血煞公子石堯與不世劍才徐慕羽的對戰實是到了最後一刻!


    “嘿,石堯再後退就要出界了,看來我七師哥的劍式招意不是蓋的。”青蝶飾捧著粉色腮幫淺靜笑道,旁邊的陸淵也頷首表示讚同。


    石堯現下的處境可算是被動已極,隨著徐慕羽信手揮灑地攻出“飄鴻五雲劍”布成暗留後手的無涯劍形,對方又緊接不舍地銜入了“青梅煮酒鬥”的內元力招,這內外之間對他形成了犄角鉗擊的廝磨絞殺狀態。


    自然這些都不是石堯真正頭疼的原因,他的頭疼還在於,他所困居的區域,徐慕羽二十四劍風之清奇訣上的繁密劍招,開始如同青峰倒插嶺雲地斜飄進來或殺或截。


    徐慕羽奇快的招式應變與極準的力度拿捏,滴水不漏地讓整個劍勢都呈現出巨斬之勢,這種重壓使得澹天劍戟這樣的奇門重刃,暗借了七品聖器的小部分威能都不能為之反向逆轉。


    不過石堯作為整個沙陀家族中年輕一代的翹楚,此次又是為鬥名而來,徐慕羽給他的壓力他若不能迴擊過去,沙陀家族與名劍城的日後之爭無疑是落了下風的。


    “澹天劍戟,拆之為劍,用之為戟,宛轉如意!”石堯的腦中極快地掠過如此口訣,他雙手把澹天劍戟詭異地揉弄輾轉。


    但覺水澹色的光華起如影嘯,原本凝合了劍刃和戟尖的重合形奇刃,被硬生生地被拖拉成了兩柄精巧酷黑的短劍長戟。


    短劍為守,長戟為攻,徐慕羽被他聯合起擊的窮鬥弄上了眉唇暗皺,他一直所隱藏的終極絕招也應該出了?清奇訣的下半套口訣,他也是在苦參勤學中找到了其中突破。


    “血煞之擊!”石堯大喝一聲,頓時周圍的氣浪全部成了血性密集的煞雲低浮,仿佛墨色的陡雲突然覆壓下來,其暗黑的觴電直接以尖錐點般的銳利,狂戳向徐慕羽苦心經營起來的劍網。


    “青奇長虹!”徐慕羽也是低沉迴應著,一片青雲之氣就像清晨的青霧迅速彌漫,其蔓染開來的範圍之廣,亦是將整個三棱迴朔台都教籠罩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把身前那些鬆弛欲落的無形劍氣都作了彌補,宛若月靜昏黃的閣門給落鎖一般,青塵子所教他的“以困為攻”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暗黑之痕凹陷成某個弧彎澎湃的狂瀾,墨氣越來越黑,電觴之光凝聚成寸芒點樣,劍與戟的並分插入,沒有牽扯和分化掉墨觴五重電的內元力,要的就是先以長戟破掉劍勢,再用短劍一擊到底!


    “都是五商上級的招式,這兩人還真敢使用越級招式啊?這中間所造成的能量損耗,給複賽造成的影響多少也會有那麽一些吧,難道兩人都有丹藥作為輔助?”


    唐倩兒的臉上浮現出若隱若現的笑痕,鷸蚌相爭而漁翁得利,她怡情自得地看向唐宣,唐宣早就七勝晉級,其中所敗的一局,是因為存了調戲的色心刁膽,方才輸給韻衣宗的江水逝。


    李虛毅與康天之爭從起招到後續之鬥,盡管在局麵還是纏鬥成無邊的膠稠,實際上康天的所占有的優勢,就連緊隨在華光躍身邊的章不二都能看得出來。


    “管他內外元之力能不能交融,反正我這仙傲逆鱗氣是必須要使用出來了!”李虛毅自然知道不能再因此拖纏下去,越拖下去,即使他還能將分鼎三緯陣最大限度地化用為一體,也難敵過頹敗!


    任情俠少——這堪稱劍式三絕的一招,他還不想在此刻逼用出來。而仙傲逆鱗氣最擅長的就是在逆境方麵的絕對突擊,需要的隻是內元力切換過來的極短瞬間!


    康天的鷹玲鉤端得是把其中的拖挑和掏勾揮舞得不透風如牆,這麵沉穩加固的牆板散逸出來的墨觴之氣,化成了勢大力沉的兩柄彎鉤,開擎出如裂青天的頓擊攻勢。


    顯然,康天也知道畢其功於一役的道理,他開始雲集散逸如煙雲的墨電,當光線弦電漸漸集聚到能催動他從風霜傲處錘煉出來的大招,他的鷹玲鉤就像鐮刀之月滿弦而出!


    “咦,雙九飛月難道對我的仙傲逆鱗氣還有洗滌和淨化的作用?”李虛毅驚歎之間並沒有忘記對拆接招,他反而極為容易地從康天的稍微遲緩的出招中找到了轉換機會。


    “氣蓋王侯之殺形透!”李虛毅怒喝一聲,兩個六賈級別的招式被互相合並,再有他平時對刀線點麵的思索,這樣看似不明招式級別地揮用出來,卻能極圓轉地把所有仙傲逆鱗氣糅合在內。


    “江山恨之穿鉤倒劍!”康天的鷹玲鉤仿佛氣絕長空,其中淩厲下壓的鉤痕就像江波上的滿目輕帆,急流而下,沒有任何迴溯經年的鐵鎖橫江,落到李虛毅頭上是避無可避的直接較量。


    何其相似的招中意氣,兩者所驚濺起來的內外元之力,並不像石堯與徐慕羽所渲染開的那般大氣磅礴,相反,隻在電光火石之間就拚殺出了最後的真正勝負。


    “離弦笑簡直不可思議,他還真的做到了最後五戰的全勝誒,難道說這家夥一開始就選定了以這種方式來晉級?果然獨特!”溫文有些驚歎伸手揉動起她身邊的某人頭發,這是她對不可思議一詞的獨特反應。


    “喂喂,你別揉我的頭發,你以為是普通的稻草啊,你們這些嬌家兒女都如此古怪麽!”舞破天本來準備迴敬一下的,待看到眸光清澈如溪水過石的溫文,改而有些惱怒地抱怨道。


    “對不起嘛,我把你當成小毅子了。”溫文淺笑著解釋說道。


    “嘿,這小子還真的是有真本領的,威赫鏢局的那個宋終,就在他橫吹鯨沉的簫聲中潰敗下去了,其他輸掉的還有百花樓的莫紗如、華家坊的錢恨費等等,忘說了,華家也叫華家坊。”白衣侯也頗含讚許之意地說道。


    “相別有年,白老前輩還能相安無事,想來那年在幽狼峰上的危機已自逢兇化吉,趙某在這裏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但有所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趙無痕低聲而鄭重地說道,作勢幾欲下拜。


    其實在他的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要不是當年白衣侯的誤救,他又怎麽可能會被迫蜷在李重進的府門,接受計劃的另一部分,不過在明麵上他卻不得不如此客氣。


    “何必行此大禮,倒是你還記得,老夫早就不放心裏了。”白衣侯言不由衷地說道,他還沒有結算當年的舊賬呢,一旦聖療貼的事情了卻,不知道還會以怎樣的方式見麵呢。


    如果內元力能順利恢複到形意六重雷巔峰的水平,《刀焰流觴秘籍》下半本的所藏地被趙無痕知道,絕對是白衣侯深為忌諱的事情,他不可能放棄這本刀譜。


    “連層破殺,一為殺,再為屠,三為——不可能,怎麽會怎樣?這不可能!”石堯突然沉頓出聲的尖叫,讓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從閑談中迴聚過來。


    石堯的澹天劍戟已經因為虎口狂震而鬆手落地,連帶著他先前虎吼出來的墨觴之氣都未能以點破麵,順利吹響反守為攻的號角。


    這第三小句口訣,完全是為了施展分拆開的短劍與長戟後的催命辣招,可這辣招不等使出就已落敗,徐慕羽的輕刃長劍已經利落之極地對準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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