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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馬恩過去幾次來到神社這片土地都是在白天的時候。白天的森林有隨隱蔥,空氣清涼又飽含水份,泥士與植物構成的獨特氣味在鼻尖徘徊去,無論是夏日還是冬天,都散發出令人目不暇接的魅力。在文京區這一 個高樓成林的鬧市裏有這麽一座清幽的去處,真叫人有點兒穿梭到了古代的感覺。即便如此.馬恩去過的幾次.也沒有見到太多遊客.而他稍加詢問,隻是知曉,神社方麵沒有刻意阻止遊客上門,這裏是一 個半公開的公共場所。

    至於為什麽隔壁的三丁目公園遊人眾多,在節假日更是人頭湧動,而另-邊的神社卻又鮮有人至 ,馬恩也詢問過當地人。當地人的迴答時麵色有些尷尬,其實神社這邊的好處大家都知道,之所以不去,大概是心中有一道坎的緣故。可馬恩當然又問了這個心坎到底是什麽, 對方的迴答是:就是有這麽一種感覺,去了不太好,所以就不去了。這種“不好”並非是恐懼,也不是排斥,當然也不是意識到了有什麽“禁止普通人出入”的潛規則在其中。對方自嘲般告訴馬恩“可能不想打擾神明吧,神社就如同神明的家,外人經常去做客的話,主人也隻能強顏安排般,心中大約是不樂意的"對於“神社裏居住著神明"的說法,就馬恩在日島這一年的認知,大多數日島民眾還是相信的,即便嘴巴上不信,乃至於開了更過份的玩可讓其去神社走一遭,還是會下意識帶上虔誠而畏怯的心態。日島的神學信仰氣氛之濃鬱.僅從日常生活的種種細節裏就能看出來,馬恩也多感繁瑣,可即便在他看來是無可無可的東西, 對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說,卻是融入生活的重要信仰。

    他們不厭其煩,有點時候甚至讓外人覺得他們的生活到處都是拘束,而在他們曆代傳承發展的美學中,神學上的些講究,同樣變成了美學的追求.而這種美學的追求又往往傾向於“幽靜古拙”這一 描述的本質意義。 然而,“幽靜古拙”也有負麵的表述一 於是,在日島文化中, 令人恐懼孤寂壓抑和粗糙怪形也往往能夠成為令人欣賞的美。

    這座神社,以及神社的周邊,白天確實是“幽靜古拙”的,可在夜晚一馬恩隻在今夜的午夜迴響裏到來 卻變成了 “詭異陰森” , 有若種種極度符合常識中那些可怕地方的特點。無論是什麽人,都足以感受到向來在經典恐怖著作中經常出現的恐怖兆。

    “好似有什麽壞事要發生了。

    “就不應該過來的。

    “現在迴去也太晚了"

    諸如此類在恐怖小說中,敏感的受害人總會產 生的想法,會-絲不漏地浮現在腦海中。 可是,也正如那些恐怖小說裏的描述一樣,受害者即便心中恐懼,也仍舊有不得不深入其中的理由。

    隻要有一個理由就足夠了,哪怕對任何外人而言,都是荒謬的理由 ,對當事人而言,也是促成其繼續行動,完成這個悲劇性的恐怖故事的推動力。而當事人本身是絕對不會覺得荒謬的,反而,那些平日裏足以說服自己離開的理由.在這種時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馬恩走上台階的時候,也同樣有若自己的理由,而即便他可以想出一千多個否決這個理由的原因,他也仍舊接受了這個理由,並為此找出更多的理由。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好似那些三流恐怖小說中的受害者主人公。對於台階之外的森林為何如此靜謐,他努力不去朝那些讓人心情不快的方麵想,然而,僅以此時的感受來說,即便是這樣安靜的地方安靜”本身也成了一種魅力,從而讓這個地點在今晚變得格外生動。那黑乎乎的前方,好似一點燈光都沒有,但在近處的台階兩側,確實佇立有一根根石柱燈籠,昏暗的光在夜風中搖晃。這微弱的光照不到太遠,而無論是光照到的地方,地上的蜿蜒影子,以及遠處那密不透風般的黑暗,都叫馬恩得以感受到更加深入內心的刺激 他的心髒跳動比平時更快,他可以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緒.盡管波動並不強烈.可卻沒有一刻是平息的。在馬恩的感受中,午夜迴響本來就比平日 裏的事物多了幾分鮮活的味道,走進神社的範圍後,這種感受就倍添了一份暗沉的色彩一 即便此,那也是色彩。

    有種恐怖的感覺,可另一方麵,馬恩再也沒有察覺到那種“看不見的注視”和“悄無聲息的包圍”,就這種孤立的感覺而言,神社在某種程度上,就好似安全屋一 般。 如果按照日島民眾喜歡的說法,大概應該稱之為“神明居所會拒絕所有汙穢的東西”吧。在午夜迴響中惶惶而逃的人,-旦來到這個同樣古怪的神社, 也許反而覺得舒坦,下意識鬆了一口氣吧。

    台階轉向懸崖側,在這裏 ,石柱燈籠也開始減少,燈光更加破碎慘淡,有好幾處,仿佛快要融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了。馬恩不由得抬頭看了一 眼天上,明月依舊皎潔,可是,之前能夠照亮大街的光,在這裏卻好似有一 層看不見的濃紗隔著,在缺乏燈光的時候,月光也好似筋疲力竭,無力照亮台階了一盡管台階朝向懸崖的一側樹立有安全護欄 ,但那也不過是木

    頭和繩子構成的,在風吹日曬中給人-種滄桑脆弱的感覺,若白天看到了, 或許還能不當一 迴事,可在夜裏無光的時候,這種意識就讓人有些膽顫心驚, 生怕一個不下心就掉落懸崖了。馬恩倒是大膽地走到那邊,朝懸崖下望,嚐試能不能找到瘋狂科學家方向的一切事物,隻有巨大樹冠的輪廓在夜風中不斷搖擺。而這裏也有一 些讓馬恩覺得不太尋常的現象:樹冠的搖擺力度太大了。吹拂在身上的夜風明明沒有強力到撼動大樹的程度, 可放眼望去, 黑暗中,影影幢幢的輪廓正如草叢在風中搖擺。可馬恩依舊聽不到任何聲音。

    一直在馬恩腦海中徘徊的 ”旋律”在這個時候,就好似生鏽了一 般,發出零碎的聲音,如破碎的曲調.又似這聲音漸行漸遠,隻能隱隱聽

    沒有聲音, “旋律”式微,這些體感身受的變化,同樣好似某種征兆。

    “遠方之音”真正成為了字麵意義上的遠方之音?、午夜迴響裏的神社果真有著與平日白天裏截然不同的異常,似乎除 了壓抑之外,也不是沒有好處。但是, 馬恩卻不能真把這種怪異的情況視為一種有益的,好轉的局麵。如果這個神社真的擁有一 定程度上壓製“遠方之音”的東西, 那麽,這東西說不定同樣怪誕離奇一從正常的角度來審視神社的異常.可能會讓人喜悅於,婚禮和祭祀在這裏舉行的話,或許會對己方有所增益。而那些邪教瘋子.自然是選錯了地點當然,也有可能,邪教瘋子知道如何解除神社的排斥,最終在這 裏完成“褻讀神明, 祭祀邪神” 的目標一這 是吉他手給出的暗示。

    可從另一個有些糟糕的角度來想,那些邪教瘋子真的不清楚這邊的情況嗎?如果知曉,他們又為何將儀式放在這個看上去不服水土的地方舉行?這其中固然有一 些秘密,說不定神社的異常,反而是一 種雙刃劍,當人們自以為安全的時候,就會將人們帶入絕境之中一 這是馬恩自己的想法。吉他手對邪教儀式的述說並不完整,也不詳盡。可即便沒有這說法,馬恩也早就打算將那些動搖了文京區基礎治安的人們,在個便利的也點一 網打盡。他在見到吉他手之前就有了計劃,吉他手的說法隻像是多加了一 道心理上的保險,讓馬恩更加信任自己的計劃罷了。從今晚開始,加入守密人馬恩的遊戲的原因,又會多上一 個。

    學握秘密,從邪教手中奪走了一個奇特棺材的吉他手朋友。

    偽裝成人玩具的儀式物品。

    如同玻璃球樣的未知之物。

    醞釀已久,將要發作的邪教儀式。

    重新出現的音成大悟都市傳說,以及走進傳說的知音愛美。

    還有初來乍到,卻在“旋律”上進展極快的“本地話事人”。所有讓人心動的要素都將在那些潛伏者的暗中注視中匯聚一起。 過了今晚,馬恩掌握了“關鍵信息和關鍵道具” 必然是眾所周知,所有的聲,都借由其他人的眼睛和嘴巴傳遞出去了。為了保證消息傳遞通暢, 馬恩還借“婚禮”為由, 做了一 些宣傳上的布置。既然關於這等怪誕離奇之事物的發展,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巧合與偶然,那麽,即便那些人學握著更多的情報.也將會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從馬恩這裏奪走那些必需品馬恩有理由相信,在婚禮當天拿出“被詛咒的手稿”,絕對會更加 “振奮人心” 。也許那些人早就有了同樣的意識,認為“被詛咒的手稿注定會在那個“既定的時間和地點”出現吧一馬恩並不在意 ,自己是被動循若某個軌道進展,還是自己的主動設計讓自己成為了守密人。

    結果,他就是守密人,這點毋痛置疑。馬恩終於走上了最後一段台階。 越過懸崖之後,石柱燈籠的數量開始增加,每隔段距離,就有一個由紅色柱子和粗大而奇特的繩索構成的日島神社特色“鳥居” 。在結緣神事件的時候,馬恩見過另一 個日島神社特色“注連繩”, 當時是綁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 如今則是綁在居”上。烏克蘭女人之前曾說,人們獲得“旋律”的力量,以此進入的午夜迴響是有“界限” 的。恰好,它在日島神學中是神與常世的分隔。被注連繩束縛的石頭,以及眼前的鳥居,就是一扇“往來神明之所的門”

    隻不過,石頭的意義更傾向於“阻隔”, 而鴯居的意義更傾向於“通路”

    在任何處擁有神學宗教意義的地方,被注連繩纏繞的石頭不多,但鳥居卻可以有多個。據說在日島最知名的大神社之中,就有-處神社, 拾階而上時,會-路通過上千座“鳥居”。馬恩隻有聽說,沒有去過,但也知道,那種光景在世界上也是聞名遇邇,是重要的世界文化遇產和精神象征,也同樣是備受關注的景點。這邊的神社雖然沒有那麽多的“鳥居”, 但通過懸崖一側後,-路 上來也看到了不少,看樣子是一路蔓延到神社內部的入口。 盡管一踏上馬恩在無人無聲的陰森中,穿過呈現暗紅色,同樣顯得森森慘慘的鳥居。他沒有產生那種“遠離人世”的感覺,因為,整個午夜迴響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與人世隔離了。也同樣沒有那種“進入神明所在"的感覺,因為,午夜迴響給人帶來的異常中,同樣有著強烈的

    異世界感。不過,當他踏入最後一座烏居,踏足神社那石頭鋪成的廠場時,他仍舊有一種“來到了盡頭” 的感覺。隻是, 這個“盡頭”究竟是指什麽, 他自己也有點朦朦朧朧,不知如何述說。廣場上同樣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角有供以造訪者使用的水池。在正式的禮儀中,日島民眾會在那裏稍微清洗手腳,馬恩聽鷲峰紫苑老說,她當巫女的時候,曾經用類似的水池衝刷身體,以做修行。水池的水,都是從下方的森林溪泉裏挑上來的,很是冰涼,至於自來水,則有獨立的管道。而自來水自然是不擁有神聖意義的。馬恩自然也去水池那邊洗了手,從這裏可以直接看到祭拜處的供奉箱和粗大的繩索。在祭拜處下方的小台階-側.有一尊雕像,按照神社

    馬恩曾經驚異於,神像竟然不擺在供奉台上,而是如配角一般,悄然擺在正道的一側,稍顯不起眼。可他至今仍舊不清楚.這尊神像究竟是什麽神明,它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可又不是尋常可見的動物,更好似被人杜突出來的,僻壞的,傳說中的生物。有點像是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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