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她語氣冰冷。


    離淵無心這個話題,對阿宇說:“你便讓她進去吧,左右攔不攔都一樣。”


    阿宇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讓道之前又給自己準備了條後路,“離淵上神,要是少閣主怪罪下來,你可要為阿宇佐證,並非刻意放姑姑進去。”


    素嫋睕了他一眼,便飛上浮橋而去。


    青槿站在邊上好生仔細地打量著床上的鮫人,隻見她上身著白霜淩綃紗衣,下身銀鱗魚尾。


    長斐將『藥』師搗碎的『藥』果瓊漿喂她喝下,突然聽見門外的喧鬧聲,青槿迴過神,大驚失『色』:“姑姑!”


    長斐眼角一抽,臉部僵硬,將『藥』碗遞給青槿,說:“你別管,也別開門。”


    長斐剛關上門扉,便看見素嫋氣衝衝的往這邊來,周圍有不下十人牽製著她,都被她一掌一個打倒。


    她氣得已經失去理智,轉身將身後那人一擊,卻不防背後已是台階,腳後一拌便要往後跌倒。


    她還沒來得及使用靈力,已然跌入一個寬厚的懷裏,聲音也隨之而來:“你要做什麽?”


    她迴頭看他,霎時眼淚墜落一地:“長斐,你是個騙子,負心漢……是我看錯你了,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素嫋,”他輕輕喊她,“以湛還有五天就迴來了。”


    “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你一直惦記著那個鮫人……”


    “以湛迴來後,我將南林的邱山府劃與他,等你們成親後便可搬去那邊。”


    她充耳不聞,哭著質問他:“那個鮫人到底哪裏好?讓你對她念念不忘……”


    他也充耳不聞,依舊說著自己的:“邱山府地勢優渥,風景優美,很適合你。”


    “啊!”她尖叫地朝他撲過去,一口咬住他的肩上。


    他被咬得很疼,她滾燙的淚水『揉』進骨血裏更疼。


    他記起那一年,他和往常一樣帶著她去河邊撿鮫珠,對誒,是和往常一樣,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習慣了每晚從窗戶爬進她的房間,然後將她帶走,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正人君子,能讓她無數次放心地跟著他走。


    偶爾,腦海裏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彌想,萬一自己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怎麽辦?不過他看了看一旁數著鮫珠的她還是搖搖頭作罷。


    她欣喜地抬起頭來看他,說:“夠裝滿半斛了。”


    他淡淡地‘哦’了聲:“還差得多呢。”


    她很『迷』『惑』:“你需要很多嗎?”


    他點了點頭。


    “我可以幫你,我家裏還有一些都給你。”


    他想到了更好的辦法,賴著臉說:“要不然你將聘禮折半,這樣才算幫我。”


    她怔住了,他以為她是生氣了,的確,要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遊手好閑,風流成『性』,又何況她知道他一直存在不良的心思,估計以後都不敢再見他了。


    他突然心慌意『亂』,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毀了,剛準備說幾句挽救一下,她突然問他:“你說什麽?”


    他支支吾吾的:“沒什麽,開個玩笑,你要不願意就算了,到時候就當我送你的,別還給我就行。”


    她氣哼:“我就知道你是誆我,明明就不喜歡我,還談什麽聘禮,騙子。”


    他冤枉了:“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你?”


    她仰著頭,不甘示弱:“那你也沒說過喜歡我呀。”


    “我……”他話結,突然順口說出,“我喜歡你,我就喜歡你,你討厭也好,喜歡也好,我都喜歡你。”


    她又怔了片刻,幽幽地說:“聘禮是族裏傳下的,我才不會改。”


    從此以後,他的心裏徹徹底底被一個人填滿。


    她不願意將他們的事過早暴『露』,她擔心被襲衣知道後會阻止他們,他依她,畢竟他還是認為自己是個浪子,萬一以後她看清自己了,或者是愛上別人了,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走過青石階時,有意無意地與閣樓上的人對望,相視一笑,什麽都不說也極好。


    有一次,他在岸邊救了一個鮫人,他好奇的不得了,一連幾天都在壺江閣裏研究這個人身魚尾的美人,結果,她就生氣了,他意識到後,連忙托人將鮫人放迴海裏,但她還是生了他三年的氣,他也因此鬱鬱沉沉了三年,後來島上居然都說他是為了人魚。


    這可是個天大的誤會,他半夜爬進她的房裏,她居然守在一碟子鮫珠睡著了,他走過去,她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像是夢裏也在哭。


    他第一次感到無比的愧疚,覺得一個女子實在是太脆弱了,以後,他一定要遷就著她,不能再讓她哭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端水給她擦臉,然後守了她一個晚上,至今,他都佩服自己當時的定力怎麽這麽好。


    可惜,那些甜蜜的過往在他幫以湛去跟她提親的時候就已經稱不上甜蜜了,頂多是他藏在心裏誰也不願意分享的秘密。


    那天,他幫以湛將十二斛鮫珠搬到她閣中的雕花架上,她站在前麵對他說:“長斐,我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以湛他不知要比你好多少倍,至少他一心一意對我,不像你嘴上一套背後一套。”


    他怎麽迴的她呢?


    他說:“你早些看清也好,『迷』途知返,也不算釀成大錯。”


    她那天摔破了一屋子的東西,拿著鋒利的碎瓷『逼』問他,現在還愛不愛她?


    他迴答的‘不愛’,可就算愛又怎樣,他雖然算不上真正的君子,但也決不能對不起以湛,她將是以湛的妻,他便不能再對她動歪心思。就算有,也要及時扼殺。


    牙齒刺破了他的血肉,直接要摧毀他的骨頭,鮮血沿著她的嘴角往下流,可他紋絲不動,她漸漸心如死灰,最後竟然是笑了,像是找大人要糖的小孩,哭著笑:“長斐,我不嫁給以湛,你也不喜歡鮫人好不好?我們走吧。”


    我們走吧。


    他以前就這樣想過,若是姐姐他們不同意她嫁給他,那他也管不著,隻要她願意,他就帶她走。但是,他知道,她不會願意的,因為她放不下姐姐。


    “以湛很喜歡你,你別傷了他的心。”


    她瞪大了眼睛望他,眼裏布滿血絲,像是陰間來找仇人索命的女鬼。


    曾經她有多愛他,如今就有多恨他,隻增不減。


    他叫來幾個人,吩咐:“把她帶迴清灣閣,五日內,不許出來。”


    她沒有反抗,依舊盯著他,像是一輩子都要記住,好讓她生生世世都要把這恨刻在骨子裏。


    她突然笑起來,聲音癲狂:“你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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