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慶真郡王府用過餐,因著慶真郡王妃習慣午後小憩,薑寶青便沒再多打擾,告辭了。

    依舊是謝氏出來相送薑寶青。

    走到園中,四下無人時,謝氏輕輕喊住了薑寶青。

    “薑神醫……”

    薑寶青停下腳步,不動聲色的細細打量著謝氏。

    謝氏算著年紀應該不算大,但應是太過傷心,眼睛腫成了爛桃子般,臉上看著也憔悴很多,看上去倒不像是保養得宜的郡王妃的兒媳婦,更像是郡王妃的妹妹。

    看起來謝氏是真真切切的替不幸的女兒傷心的。

    薑寶青歎了口氣,輕聲勸道:“……謝大奶奶,哀毀傷身,保重。”

    謝氏聽得薑寶青這般安慰她,忍不住的又是落下淚來。

    她眼睛已經紅腫得高高的了,這會兒鹹鹹的淚水流過,皮膚微微刺痛著。

    謝氏臉上卻沒有因著這痛疼起了半分變化,她隱含著哀求的看著薑寶青:“……是真的沒有法子了嗎?”

    薑寶青下了決心,抿了抿唇:“……你是真的不惜一切也要把你女兒留下來?”

    聽到薑寶青這般說,謝氏那滿是濃重絕望的眼裏閃過一抹期翼。

    那點期翼就像是漆黑夜色中的一點點螢光,雖說微弱,但卻是那般的醒目。

    她生怕是自己會錯了意,嘴唇微微抖著,雖說有期翼,卻也不敢太過相信,生怕奢望過後便是更深的絕望:“薑神醫,你的意思是……”

    薑寶青咬了咬下唇,還是點了點頭:

    “我想了許久,若是要強留,確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這句話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謝氏的眸子猛地亮了起來。

    端莊嫻淑的大族小姐謝氏,她猛地往前一步,控製不住自己般,抓住了薑寶青的胳膊,然後手慢慢的從薑寶青胳膊上滑落,她整個人也給薑寶青慢慢跪了下去,哭著求薑寶青:“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我求求你……”

    薑寶青連忙拉住了謝氏:“謝大奶奶,不必這樣。”

    一旁的覓柳也趕忙上前過來幫著扶起了謝氏。

    謝氏哭得幾乎不成樣子,站都站不穩。

    薑寶青歎了口氣,讓謝氏的丫鬟將人扶到了一旁的小亭子裏,她歎了一口氣,同謝氏道:“謝大奶奶,我同你仔細說一說,你再做決定——或者,應該讓月月來做這個決定。”

    聽到月月的名字,謝氏總算從悲痛裏打起一絲精神來,哭得紅腫不堪的眼睛望向薑寶青:“薑神醫,這是什麽意思……”

    薑寶青沉靜道:“我說過了,月月的四肢已經全部萎縮了,內髒開始衰竭甚至腐爛。若是放著不管,這孩子大概也活不過三個月了;若是全力救治,確實有種比較險的法子有兩成機會能留住月月的性命。”

    一聽月月至多還有三個月的性命,謝氏幾乎要癱軟在地,可再聽到後麵還有兩成的機會能留下孩子的命……哪怕是兩成,哪怕隻有兩成!

    薑寶青伸出手,止住謝氏的話,她歎了口氣:“……可你要想清楚了,哪怕眼下把月月強留下了,她這具千瘡百孔的身子,也活不過二十歲。另外,這法子隻能留她一命,卻無法複原她被損壞的身體……她隻要活著,便得終身服藥,這也不算什麽,可她還得無時無刻忍受身上那些痛處,萎縮壞死的四肢,被腐蝕殆盡的聲帶,稍稍見光便會全身刺痛的身體……”

    薑寶青看著謝氏越發慘白的臉,她聲音變輕了些,問道:“哪怕這樣,你也一定要把月月給留下來嗎?”

    謝氏那雙紅腫的桃子眼裏,淚水幾乎像是永不枯竭一般,一直在往下流著,她微微張著嘴,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領,像一條突然被拋上岸的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薑寶青歎了口氣:“所以說,讓這孩子強留下來的代價太慘重了,你要想好,同你的夫君商量一下,或者……讓月月自己決定。”

    月月最慘的是,她被折磨成了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腦中的意識卻沒有完全崩塌,看著不慎情形,實則腦中一角還保留著她尚未完全崩塌的意識。

    也就是說,月月是在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日日遭受這等折磨。

    但這點,因著實在太過慘烈,薑寶青怕說出來,眼前這個已經哭成了水做的謝氏,會直接崩潰。

    謝氏坐在那兒哭了許久。

    薑寶青也不催她,等著她做決定。

    最終,她渾身顫抖著,做出了決定:“……我這個當娘的對不住她,沒有照顧好她。當年爹跟娘都說要送這孩子離開,是我沒舍得,強留下了她,結果讓她白白受了那麽多的苦。這次,就讓月月自己選吧……”

    謝氏顫抖著說完這些話,直接哭的暈厥了過去。

    謝氏的丫鬟忙亂成了一團,薑寶青上前替謝氏把了把脈,眼神卻微微一動。

    ……

    得知謝氏暈厥後,慶真郡王府的庶長子,茅子珌匆匆從前院趕了過來。

    這會兒人早已轉移到了一處廂房中,薑寶

    青給謝氏用了銀針,這會兒到了時辰,正在起針。

    茅子珌見謝氏昏迷著,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一些銀針,當即就大驚失色,上前差點對薑寶青動了手。

    還是謝氏的丫鬟跟覓柳尋桃一起攔住了茅子珌。

    待謝氏的丫鬟解釋清楚後,茅子珌臉上是寫滿了愧疚,再三對薑寶青施禮:“原來夫人便是那位女神醫,是我唐突冒犯了,著實對不住。”

    薑寶青倒是很理解,若是誰突然看到自己老婆突然昏迷不醒身上還被紮成了刺蝟,恰巧老婆身邊有個自己不認識的可疑人士……想來都會控製不住想打人的。

    “無妨,”薑寶青道,“我這銀針之術在當下確實有些讓人不解,倒也算不上被冒犯。”

    看著薑神醫這般通情達理,茅子珌越發愧疚,紅著臉向薑寶青再次施了一禮:“神醫,不知道我夫人身體如何了?怎會突然暈倒?”

    薑寶青既然跟茅子珌解釋了這銀針,這會兒已經到了要起針的時辰,救人要緊,她也沒再跟茅子珌講究那套虛禮,轉過身去一邊將謝氏身上的銀針起出來,一邊解釋道:“謝大奶奶哀毀過度,傷了身子元氣,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將養幾日便好了。可眼下她有了身孕,剛滿了一月,這般大傷元氣,胎兒難免有些不穩……”

    薑寶青說得平心靜氣,茅子珌卻聽得是先是一愣,繼而難以置信道:“夫人有了?”

    這會兒他簡直不知道是該先高興還是先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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