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琉璃沒有來的時候,陸輕鴻除了吃飯睡覺和想她之外,就是看書和練劍。


    艾琉璃在的時候,他大多時間是,由著艾琉璃變著法兒的四處搗蛋,再小部分時間他們會窩在一起說話。


    他們會說很多話,會提到很多東西。


    比如自從陸輕鴻離開後,艾琉璃在大本堂無法作弊,她的學問悲催地立刻從第一變成了倒數第一。


    太傅好幾次生氣的說:艾琉璃,你的腦子是和那伴讀一起走了嗎?


    比如那些個麻煩的公主又開始偷偷譏笑她,不過卻再也不敢對她張牙舞爪了。


    一個原因是因為害怕再次被多年前那樣自己打自己的恐怖場麵;第二就是,她們年歲大了,知了羞恥,怕旁人議論她們不像公主的樣子。


    再比如,三皇子最近一直鬱鬱寡歡,連教場都很少去了,太醫看過之後說他得了心病,但艾琉璃覺得他是害了相思病,並以此來取笑陸輕鴻。


    再比如,艾琉璃最近總能碰見太子。


    “紅紅,你說為什麽世界上會有居天陽這麽討厭的人!”


    “我穿了粉色,他說我俗氣,說女孩子穿湖藍色最有氣質,我穿了湖藍色,他又說我裝淑女!”


    “每次見麵都要對我的衣著打扮評頭論足,竟然連我的步搖都不放過!說什麽現在不流行翡翠綠,硬塞給我一隻瑪瑙串子,說什麽讓我戴著,別給他們皇家丟臉!”


    “你說氣人不氣人!”艾琉璃鼓著腮幫子說的義憤填膺。


    “紅紅,你說他為什麽不像你一樣,總是惹我生氣!”


    “紅紅你說他……”


    “紅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艾琉璃口中的孔雀太子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


    陸輕鴻靜靜地聽著,他看著艾琉璃手中的瑪瑙發簪,突然自卑的發現,從小到大,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是阿璃給的,而自己卻從沒有送過任何東西給她。


    他拉著她的手問:“既然他欺負你,我出去幫你狠狠打他一頓,讓他以後不敢再惹你好不好?”


    “打他。還是不要了,他是太子,萬一被發現,你可是要被沙頭的!”


    “阿璃,相信我,現在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好一切事情!”


    “不用……不用……你別去教訓他!在我這他討不了便宜的,他……他不敢怎麽樣的,好歹皇奶奶是我的後台呀!”最後艾琉璃神情閃爍地說。


    這下陸輕鴻更加沉默了,阿璃不會撒謊的,隻不過是小小的試探,她的心思就露出來了。


    “這樣呀,那我都聽你的。對了,差點忘了,”陸輕鴻突然記起來什麽,他跑迴屋子裏,拿出來一束七彩斑斕的花束,“這個送給你!”


    “哇,好漂亮,全是我喜歡的蝴蝶花。”


    看到她的笑容,陸輕鴻咧嘴一笑。


    “蝴蝶花不是隻有上午才會開的嗎?為什麽現在是晌午了還會開花?”艾琉璃不解地問。


    “因為我製作了一種草藥,隻要把藥在上午開花的時候滴入花心,花朵就會持續12個時辰不凋謝。”


    “是嗎?這麽神奇?”艾琉璃拿著花聞著。


    陸輕鴻把經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其實為了讓花期能夠延續一天,陸輕鴻想了很多的辦法,可都不成功。


    直到他想到了用毒素改變花的屬性,經過反複的實驗,他發現將天南星草和人桖混合滴入花蕊裏麵,可以延緩花的凋謝。


    可當他把天南星研磨成粉,在混入自己的鮮血,效果卻隻能持續兩個時辰。


    因為最關鍵的是缺了一種水蛭素。水蛭素顧名思義隻有從水蛭裏麵找,好在離紫雲宮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池塘裏有很多水蛭。


    抓水蛭容易,可是怎樣才能讓水蛭吸收血液和天南星呢?


    最後,陸輕鴻想了想,將天南星粉末衝水喝下。然後快速將水蛭放入自己徑部的大動脈,讓它西滿自己的毒桖,最後放入花蕊中。


    這樣陸輕鴻就中了毒,索性他懂得多,可以讓讀姓減少,暫且把讀姓控製下來。


    “紅紅,你好厲害,竟然可以讓讓花朵延遲凋謝!你看我們倆配合的多默契,你今天采了花,而我今天正好來找你了,要不然這麽美的花我就看不到了,多可惜!”


    陸輕鴻笑笑沒有說話,因為這種默契不過是他每日的執著罷了。


    其實,在他睡覺的房間裏,已經放滿了很多已經枯萎了的蝴蝶花。


    因為不知道艾琉璃什麽時候會來,所以他每天的淩晨都會在蝴蝶花開花的時候采迴來,服下天南星,然後讓水蛭吸自己的,桖讓它們保持一天的新鮮度。


    這樣,不管艾琉璃什麽時候來,都會見到漂亮的花朵了。


    而陸輕鴻犧牲這麽多,為的就隻是艾琉璃一個開心的笑容。


    不知不覺中,日子又過了半個多月了。


    陸輕鴻坐在屋頂上,目光望向遠處被雜草埋沒的小路。


    已經十五天了,十五天裏,艾琉璃一直沒有過來,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這麽久。。。


    陸輕鴻雖人坐在屋頂上,心卻早已掙紮萬分了。待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腦海裏閃現了無數種艾琉璃不來的變故,每一種都可以讓他心驚肉跳。


    就在他實在忍不住想要出去找她的時候,艾琉璃總算來了。


    “阿璃……”


    思念就像洪水一樣,陸輕鴻一把報住了她。仿佛隻有這樣報著她,才能真實。


    “紅紅,我就要喘不動氣了,你勒死我了!”艾琉璃抗議。


    陸輕鴻這才稍微鬆了鬆,但卻並沒有放手。


    “你怎麽了?”感覺到他的不對勁,艾琉璃問道。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阿璃,我真的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他的聲音悲愴至極。


    “我怎麽能不來,你還在這兒呢!這幾天因為皇奶奶病了,我得日夜在跟前伺候著,所以走不了。”艾琉璃趕忙解釋。


    “太後娘娘生病了嗎?”陸輕鴻心裏緊張,雖然不能相認,但畢竟,太後是她至親之人,血緣是永遠抹不掉的!


    “皇奶奶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太醫現在用補藥吊著……恐怕……恐怕……”艾琉璃說的紅了眼睛。


    陸輕鴻再次將她抱緊,他知道太後在阿璃心中的分量,此時他不知道應該安慰什麽,畢竟,生老病死誰也無力挽迴。


    “陸輕鴻,你說人為什麽會老,為什麽要生病,我剛剛進宮的時候,皇奶奶那麽硬朗,她的模樣至今清晰的留在我的腦海。


    紅紅,如果我長大了,我的親人就會死,那我寧願永遠隻是個小孩子!”艾琉璃再也忍不住悲傷,今天他在陸輕鴻的懷裏哭的撕心裂肺。


    “還有,居天陽今天也哭了,哭的好傷心,我從來沒想過他那麽驕傲自大的人竟然也會哭!看著他的眼淚,我忽然覺得他好可憐……”


    “紅紅,我身旁的人,好像隻有你不會哭……”


    陸輕鴻抱著他的手不著痕跡的一顫。


    “太子?”


    “嗯嗯,這些天,我們一起守著皇奶奶。今天我才知道,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他出生那天,皇後難產死了,所以皇伯伯好長時間沒有去靈妃娘娘宮裏,連帶著靈妃對他也很嚴厲。後來皇伯伯雖然封他做了太子,其實是覺得他有能力繼承皇位,根本不是像父親那樣疼愛他。”


    “慢慢地,他得不到父愛和母愛,在這深宮裏他越來越孤僻,其實他是用高傲自大來偽裝自己罷了!”


    艾琉璃說著,臉上全是心疼的痕跡。


    陸輕鴻看著艾琉璃提起太子來那深情的樣子,他就像被一個大大的鐵錘當頭一棒,甚至沒來的及反應就鮮桖淋漓了。


    陸輕鴻強扯出一抹苦笑:“阿璃,你幾時和太子關係這麽好了?我們這麽多天沒有見麵了,咱們不說他好不好?”


    “對對,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說呢!紅紅,我要出宮了。皇奶奶對我說,我漸漸年歲大了,畢竟我不是公主,在宮中行笄禮,於理不合,所以我得出宮行笄禮。”


    “你要離開皇宮?迴丞相府去?”


    “嗯嗯。”艾琉璃點了點頭。


    “那我陪你出宮,我跟你一起迴丞相府好不好?我們終於不用等著機會見麵了,我可以再變迴你的啞巴小婢女,我們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聽到艾琉璃說要離開皇宮,陸輕鴻原本沉入海底的心終於再次雀躍起來。


    終於可以出宮和她天天在一起了,每天在這裏等待她來的日子實在很煎熬!


    “不要!千萬不要!你看看你,這些日子又長高了一大截,哪會有這麽高的婢女!況且我四個哥哥那麽聰明,你要是再男扮女裝,說不定立刻就穿幫了!”


    陸輕鴻聽了這些話,露出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就凝固了。


    艾琉璃又說:“你還是待在這裏最為保險,哪裏也不要去!皇奶奶答應我,隻要我想進宮就可以來,到時候一有機會就來看你!”


    “阿璃,你的意思是不喜歡我跟著你?你不要我了嗎?”


    “當然不是,我隻怕穿幫嘛!”


    “出宮對我來說不是難事,出宮後我不做你的婢女,我去應征丞相府的衙役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明正言順天天在一起了,不用怕穿幫。”


    “哎呀,誰要整天跟個衙役在一起嘛!”艾琉璃有些不耐煩。


    陸輕鴻僵住。


    他慢慢的轉過頭,恍然大悟:“阿璃,你在介意我的身份是不是?”


    雖然艾琉璃是善良的,雖然她和其他的大臣千金、公主們不一樣!可是從小生活的環境,還是讓她有優越感。


    她就快十八歲了,這個年歲的孩子,在成年與未成年之間徘徊,所以她懂得了要麵子,怕別人異樣的眼光,更怕成為別人嘴裏嘲笑的話柄。


    對現在的艾琉璃來說,和一個下人、一個奴才交朋友,那就是最丟臉的事兒了。


    “我……都說是你想多了!”艾琉璃張張嘴,最後知得吐出這一句。


    “那樣,讓我出宮陪你好不好?”陸輕鴻再次固執得問了一遍,他語氣小心翼翼,連他都沒有發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我說了我會進宮來看你的!皇奶奶答應我了,我什麽時候進宮都可以!陸輕鴻你是怎麽了!為什麽長大了連你也變了,你以前從來都順著我!如果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艾琉璃蹭地一下站起來,作勢要走。


    “不要!不要不理我!”陸輕鴻連忙拉住她。


    “我等你阿璃!我哪也不去了,我就在紫雲宮裏等著你!”他雙手扳住他的肩膀,可是卻不敢太用力。


    “阿璃,我剛才不過隨便說說,過去我一直住在皇宮裏,怎麽能適應宮外生活,所以,我哪都不去,就在這裏等著你來找我。”陸輕鴻抖著有些慘白的淳,慢慢地說著這些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連貫。


    看著陸輕鴻小心翼翼的樣子艾琉璃心裏一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和她如此要好。


    “好了紅紅,可能是我語氣太重了,你看,這次我又給帶來好多食物和衣服,可夠你吃很長時間的!”


    陸輕鴻低頭看著周圍一大堆的東西。


    他很難想象艾琉璃這麽單薄的小身板是怎麽把這些東西拿來的,所以他對自己這麽好,自己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在來紫雲宮的第二天艾琉璃就出宮了。


    陸輕鴻在她出宮的時候望著棄宮外的藍天,此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傷心和孤獨包圍著他。他知道自己向往的不是宮外的自由,他向往的永遠隻有艾琉璃。


    以前在宮裏住的時候,艾琉璃基本三天五天就可以來一次,可是出了宮之後,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來去自如,經常兩個月也見不到艾琉璃一麵。


    陸輕鴻真的很想她,他真的很想出宮看她一眼,哪怕隻看一眼也好!可是他卻不敢,因為他怕阿璃會生氣。


    他睡覺的屋子裏,已經擺滿了成片枯萎的蝴蝶花,可是他還在繼續采摘和延續凋謝。


    天南星原本就是毒草,毒性很大,雖然陸輕鴻懂得製約之法,可長時間的服用天南星已經讓他的身體出現不適。


    他根本就是大傻瓜!


    傻得癡,傻得狂,傻的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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