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用生命去換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現的微笑。


    思念就像是把鋸子,反複拉扯陸輕鴻脆弱的神經。每當想她發狂的時候,他就練劍。


    也許連陸輕鴻自己都不會知道,他竟然是個武學奇才,艾家曆代子孫都破解不了的《長虹貫日劍》竟被他一朝看破。


    誰也不會想到,年僅17歲的他,把那本《長虹貫日劍》練的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他已經練到了第九式,奈何隻有最後一式卻怎麽也參不透。


    最近,他總是失眠,隻要有點聲音他都會跑到房頂上,看看是不是艾琉璃來了。


    可是每次起來看後,他總是很失望,荒涼的棄宮之外,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人影。


    如此反反複複之後,聽到外麵有聲音,他還是會再次起來查看,即使內心已經失望地明白不會是艾琉璃,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飛上屋頂,因為他不想艾琉璃在雜草叢生的牆外等,哪怕隻是幾分鍾。


    終於,在快要臨近新年的時候,艾琉璃來了。


    見麵後,艾琉璃並沒有發現這個少年的病態與消瘦,她激動地跳進他懷裏,“紅紅,你想死我了!”


    “阿璃,我也好想你……這一次你怎麽這麽長時間才來?”陸輕鴻將她放在屋頂,用手輕輕撫去女子頭上落下的花瓣。


    “給你,蝴蝶花。”每次見麵,陸輕鴻都會把開的最美的蝴蝶花遞給她。


    “哇,好漂亮!紅紅你真厲害,都冬天了,你還能找到這麽多的蝴蝶花,好香呀!”艾琉璃拿著花,笑的非常開心。


    陸輕鴻看著女子美麗的笑容愣住了,他頓時覺得,隻要她開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紅紅你不知道我在家裏有多擔心你,我好怕你的糧食不夠吃的!”


    艾琉璃把腿放在陸輕鴻的身旁,要他捏捏,男子寵溺地笑笑,然後揉搓著她累的發疼的胳膊腿。


    聽著她的話陸輕鴻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她的日子,他睡不著覺,食不下咽,有時甚至一天都不吃點東西,她拿來那麽多東西又怎麽會不夠吃的呢!


    可他怕艾琉璃擔心,嘴上卻說:“沒事,你忘了,皇宮裏的禁衛軍可攔不住我,如果我真沒有吃的自己隨便到禦廚房找點就行了,倒是你,每次都大包小包拿這麽些,多累!”


    “不累!我早就吵吵嚷嚷著進宮,可我爹爹死活不同意,家裏人總逼著我我學習禮儀,都快累死了!”


    “學什麽禮儀?”陸輕鴻好奇地問


    “成親禮呀!”女子甜甜的笑著說。


    男人的手一抖,心髒頓時就像是被人拿著一把錘子敲打著,生疼。


    “成親禮?”陸輕鴻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過頭,“阿璃,你要嫁給誰?”


    “居天陽呀,皇太子,婚期是一個月以後。”艾琉璃有些有些羞澀地說。


    “你們……你和他……你不是討厭太子嗎?”一句話,陸輕鴻顫抖的好容易才說完。


    “開始他確實挺討厭的,他就像隻驕傲自大的孔雀,可是,慢慢地,我發現,他也是個可憐人……”


    “成親,你是自願的嗎?”看著艾琉璃甜甜的表情,陸輕鴻感覺天頓時塌了,他的人生都碎裂了。


    隻見她低下頭:“開始因為是皇奶奶生病了,黃伯伯和爹爹說讓我和他成親,是為了給皇奶奶衝喜。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衝喜是他提議的,而且他說……”艾琉璃頓了頓。


    陸輕鴻麵色痛苦地問著:“他說什麽?”


    艾琉璃修澀地說:“他說他早就喜歡我了,就在教場上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他說他根本無法自拔,處處針對我,不是因為討厭,而是不知道如何喜歡我。”


    “阿璃……那你呢?你願意嫁給他嗎?”


    “其實,和天陽哥哥在一起也挺開心的,反正爹爹和黃伯伯他們都定好了,而且皇奶奶很高興呀!”說完,艾琉璃又聞了聞手裏的花香。


    “嗬嗬~天陽哥哥~”


    陸輕鴻輕輕拉過他的手,酸澀的問:“你嫁給他,那麽我呢?”


    “你?”女子不明所以,隨後又恍然大悟般輕輕笑了。


    “紅紅你放心吧,就算我成了親,還是會過來找你玩的,我不會忘了你的。到時候,我把天陽哥哥也帶來,我們三個人一起玩,那樣更熱鬧了!”


    陸輕鴻有些不可思議的迴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痛苦。


    “你是說,這麽多年來,你隻是為了和我玩玩?!”


    “我……”艾琉璃一愣,沒有想過陸輕鴻會這麽問。他這是什麽態度?自己要成親了,他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阿璃,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是成親,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是愛?”男人的聲音開始有些嘶啞。


    “我懂呀!我當然懂!”


    “不,你不懂。”陸輕鴻慘淡一笑,淚水卻流了下來。


    “紅紅,你怎麽哭了?”艾琉璃抬手擦掉他的淚。


    除了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他,他因為婆婆的死而哭過,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哭了。


    “為什麽?為什麽我成親你不高興?以前不是隻要我開心,你就比我還開心嗎?”


    “阿璃,你說你跟居天陽在一起開心,那麽和我在一起你不開心嗎?這麽多年你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陸輕鴻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我……”艾琉璃被她的樣子嚇到了。


    “我現在不是說我開不開心的問題,我說的是我成親的問題!”


    “還有,是我成親,又不是你成親,你幹嘛這麽大的反應!”


    艾琉璃從沒想到陸輕鴻會不祝福她!


    “好了,你快把我送到牆外麵去,我還要和天陽哥哥一起去看皇奶奶!”艾琉璃顫顫巍巍地從房頂站起來有些生氣。


    “阿璃……”


    “我說我要迴去,你把我放下去!”


    陸輕鴻哀傷的看著她,緊抿著嘴,然後他輕輕環住她的腰,下一瞬間,他們便到了紫雲宮外的草地上。


    艾琉璃使勁甩開他的手,轉頭離去。


    “阿璃——”陸輕鴻拉住他,“這束蝴蝶花,今天午夜才會凋零,你每次來都會帶走的。”


    他把花遞給她,艾琉璃憤憤地看著他抬高的手,一把奪過,扔在地上,然後她毫不猶豫地再次轉頭離開。


    她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又轉迴頭來,然後帶著埋怨的眼神,走到花旁邊用力地踩了幾腳。


    “誰要你的破花!”


    陸輕鴻從她把花扔掉的那一瞬間便臉色灰白,到最後越來越白。


    艾琉璃走了,他蹲下身子,拿起被踩爛的花朵,那模樣仿佛捧在手心裏的是他破碎了的心。


    看著這些用鮮桖和生命綻放的花朵,陸輕鴻仰起頭,藍天還是這片藍天,可是,陪他看天空的人卻不見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距離上一次艾琉璃的離開,已經過去了七天。


    這七天裏,陸輕鴻一直握著那束蝴蝶花,而那日燦如芳華的花兒早已經枯萎了,而他卻一直站在紫雲宮的牆外,一動未動。


    他不吃不喝不睡,眼睛一直盯著艾琉璃離開的方向,他每一天都在盼望著這個女人能來,可是每次都希望落空。


    而丞相府內


    艾琉璃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這是她和紅紅第一次吵架。一想到她臨走時陸輕鴻那哀傷的眼神,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揪痛。


    自己是怎麽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要疏遠紅紅!她為什麽會覺得紅紅是下人,為什會覺得和下人交朋友很丟臉!


    那個人是紅紅啊,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為自己舍生忘死的紅紅呀!自己有很多親人,可是紅紅隻有自己!


    艾琉璃內心焦急地站在窗口處,“嘩啦”一聲,驚雷響徹雲霄,更驚了艾琉璃的心。


    她錯了,她徹底地錯了!


    不行,她要去皇宮,她要把紅紅帶迴來,婢女也好,衙役也罷她一定要將紅紅帶出宮來!


    “什麽?你又要進宮?不行,你不是剛迴來嗎?”丞相聽了女兒的話,立刻拒絕。


    “爹爹,我要進宮嘛!”


    “不行,你以為皇宮是你的丞相府,想出就出,想進就進?現在你不住在宮裏了,你以為進宮是吃家常便飯呢!”


    “爹爹,你讓我去嘛,皇奶奶答應我了,隻要我想進宮,隨時都可以!”


    “不行,太後身體欠佳,你更不能去叨擾她!你哪都不能去就在家裏安心練習禮儀,你可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後,成親的時候可不能鬧笑話!”


    “爹爹……”


    ……


    ……


    紫雲宮外。


    第八日,大雨傾盆落下。


    雨水仿佛冰冷的淚水,似乎是連天空都在向陸輕鴻表達它的悲傷。


    他沒有進屋,任雨水這樣淋著自己,終於,他倒下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就這樣倒在了充滿雜草和泥濘的棄宮外。


    也許是上天垂憐,午夜後後,他在雨水中醒了過來。


    他抬眼,周圍沒有人,沒有那張可愛的臉,他的眼眸變得冷了。


    原來,他的世界裏隻有她,而他卻隻是她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玩伴!


    十七年裏,男人第一次有了不甘心。


    他掙紮著起身,可是十幾天沒有吃飯休息,又淋了一天的雨,他甚至沒有站穩就又倒下了。


    他咬緊牙關,甚至都咬出了鮮桖,他硬生生的提著一口氣飛身翻進高牆裏麵。


    但因為他年輕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身體落地依然支持不住,摔了下來。


    心腔重重著地,他咳嗽著吐出桖來。因為再次的撞擊他已經站不起來了,於是他就往前爬,一點一點往屋子裏爬。


    渾身上下一片泥濘,越發襯托出了他的蒼白。


    他爬呀爬,爬呀爬,一直爬到了屋子裏麵的餐桌上。


    上麵有一塊已經應了的幹糧,然後他把它塞進嘴裏。


    他要活著!他要活著!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陸輕鴻……陸輕鴻……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能死啊!”鬼魂琉璃看著她他一舉一動(終於出來了,我都把她忘了哭~)


    鬼魂琉璃這些年來一直追隨著陸輕鴻,已經第二世了,陸輕鴻的愛總是這麽的卑微讓人心疼。


    她恨死自己了,她恨自己為什麽以前要那麽的殘忍!


    這時陸輕鴻混著雨水桖液吃了一塊幹巴巴的饅頭,總算是餓不死了。稍微恢複了一點體力之後,他沒有管濕漉漉的自己,而是立刻去找書。


    這間屋子裏堆滿了書,各種各樣的書籍,全是這九年來艾琉璃送給他的。


    這半年沒有她的日子,全靠這些書支撐他熬過來的。


    而這次,他是為了找一本書,這本書的內容是正史沒有記載,而野史也不屑談及的。


    這是一本關於醫藥方麵的書,因為裏麵內容桖星至極,而且又極難掌握,所以已經失傳了很久,裏麵聚集了遠古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藥的研製方法。


    陸輕鴻拿著書,眼裏的光不再清明透徹,他要改變,不僅要改變自己,更要改變這個皇宮!改變現在的一切!


    根據醫書的指示,他需要很多的東西,可宮裏頭並沒有,他必須出宮尋找。但是,這個荒廢的宮殿,包括這座皇宮,已經沒有什麽是可以捆住他的了!


    以前,他沒有出去,是因為有艾琉璃,他願意永遠都待在這裏,隻要她願意來,他就會一直等。


    可他忘了,艾琉璃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丞相的女兒!她總要成親的,和未來的一國之君。


    那麽,他會豁出一切,隻為她!


    他要想真真正正的擁有她,隻有自己擺脫這裏,有一個高貴的身份!


    那麽,這些,隻有一個人能給,就是十七年前拋棄了他的人,方耀國的皇帝,武德帝!


    經過了幾日徹夜不眠的準備,一切都順利完成了,他隻需要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


    月黑風高夜,一抹身影潛入了司天監正史的府邸。


    “什麽人!”床上的人聽到聲響,立刻起身,卻還是晚了一步,一把長劍橫在了他的徑間。


    司天監劉史抬頭,這個人一身夜襲衣,黑布覆麵,根本看不清樣貌。


    就在這時,仿佛寒冰般的聲音傳入了司天監的耳朵裏:“看看你的手腕。”


    後者驚慌失措地抬起胳膊,掀起衣袖,映著窗外白森森的月光,隻見他的手腕處,有豌豆大的紅點。


    司天監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這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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