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之王,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加冕了。”梅用她獨有的精美火絨機,點著了根細長雪茄,慢條斯理地對西格弗裏德先生說,“令弟也該登上開往新奧爾良的航輪吧?”1

    “是的,勒塞納是昨天出發的。”西格弗裏德迴答說。

    勒塞納.西格弗裏德肩負著整個勒阿弗爾港棉花經濟協會的重望,這位年輕人的目的地是美洲大陸著名的新奧爾良城,他抵達該地,是要和幾位當地的美國朋友及投資家,當然還包括美國人最好的印第安盟友合作:在新奧爾良創設“自由民銀行分行”,給各位有誌匯集在高丹.霍爾克旗幟下的種植園主們提供貸款,使得他們能預先擁有清理土地、整備水利、購買棉種及打包運輸的啟動資金,另外勒塞納還要考察新奧爾良這座新盛的棉花海港四周——佛羅裏達、密西西比、田納西、佐治亞,甚至是海灣那邊的墨西哥地區,尋找更多棉花產地,並創辦一份法文印刷的棉花貨運快訊,它會定期將美洲的訊息刊登在勒阿弗爾棉花協會的《蘭伯特周報》上,以期和英國利物浦互相競爭。

    錢,更多的錢,驅動著勒阿弗爾的棉花商人們,足以讓他們發了瘋似的去尋找能種植棉花的土地,還有密集廉價的勞動力。

    資本就是這樣,把全世界全都聯絡起來的。

    “很好,隻要勒塞納,還有我丈夫手下美戴士他們,在佛羅裏達NDc3NTA=、路易斯安那站穩腳跟後,聖多明各就不再是法蘭西最富有的殖民地了。”梅得意洋洋地宣布說,她所關心的世界,和旁邊沙發上蹲著的洛戈隆先生完全不同,足以讓這位很有些小聰明的農民商人驚歎了!

    下麵梅就公開對西格弗裏德先生說:“現在聖典港、魯昂,還有南麵的裏昂、格勒諾布爾,及西麵的阿爾薩斯、米盧斯,歐洲內陸的棉花產業鏈條齊備了,原棉、紡線、織布、銷售已自成氣候,英國湧入進來的棉布就不合時宜的討厭!”1

    “我已經讓協會的商人們寫好請願書,呈交給魯昂市政廳,要求利用關稅保護法蘭西的棉紡織業利潤。”

    “哦,請願書給我公公了?我抽時間迴魯昂去看看。”梅很是讚許,然後她表態說,隻要把英國棉布的關稅征到百分之百,然後開動我們的蒸汽紡織機,中低檔的英國棉布立刻會被清除出局,不但要在諾曼底,且要在布列塔尼、阿爾圖瓦等省區一並推行這樣的關稅法令,《艾登條約》讓我們法國得到了蒸汽機,但也讓英國的廉價工業品傾銷進來,這樣的後果很嚴重,會讓我們法蘭西“去工業化”的,現在既然高丹機器已注冊好了專利,王室的威權也被革命推翻,那《艾登條約》也該廢除掉了,“以後北部地區,從布雷斯特港直到亞琛,英國棉布隻能留存高檔印花的奢侈品級別,廣大的中低棉紡品市場,我們要吃定了!速速寫信給西邊和南邊的同行,法蘭西此後就是個利害趨同的整體了是吧,不管是政治還是商業。”

    於是西格弗裏德立即起身告辭,去辦事了。

    客廳內隻有高丹太太,還有洛戈隆先生。武北北漢成

    “桑鎮的百貨商店?”

    “是的,很高興您能聽我陳述自己的構想我準備”樂觀又開朗的洛戈隆接下來就描述起來,他的構想頗具夢幻色彩,桑鎮的百貨商店應該有各色各樣的書刊報紙,供閑暇的農民閱讀,還該有彩紙做的風車,還有八音盒、錫兵、木馬等琳琅滿目的玩具,村婦也能在這裏買到漂亮的裙子,他還準備在百貨商店的外麵增設個小小的咖啡館,賣賣咖啡、酒還有糖果,隻要能給家鄉帶來新奇的快樂,洛戈隆先生就滿意了,待到賺到錢後,他就準備在桑鎮蓋一所小學

    “你很可愛呢,洛戈隆先生。”當他繪聲繪色地敘述完後,梅夾著雪茄煙看著他,直到把他看得恨不得縮到沙發內,這位漂亮的太太才笑了下,說出這句評價來。

    “唉唉。”洛戈隆抖抖瑟瑟,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和後腦勺的汗。

    “桑鎮的百貨商店,應該就賣以下幾種貨物,鐵農具、種子、肥料。”梅的這句話,讓洛戈隆先生原來五顏六色的想法,像肥皂泡那樣的破碎掉了。

    可梅歎口氣,還是耐心地對他解釋:

    這些貨物,你低價從我這裏買,再銷售給農民們,但有個問題值得注意,那就是農民們全都是極度缺乏現金流的,他們種出來的是糧食不是錢,但買這些必需品卻需要錢,他們沒錢怎麽辦?那你的百貨商品店就讓他們寫下欠條,先把這些給賒過去。

    “賒?”

    “是的,利息我們設置的合理點,每年百分之十吧,非常照顧了——據我了解,英國的行情都是百分之二十的。然後背負債務的他們會拚死勞作的,到了收獲時節他們沒現金的話,是可以按照市價用實物抵充的。”

    “實物抵充”洛戈隆先生努力不把這個詞匯,和所想的那個等同起來,可實在是太像了。

    “對。”梅不以為意,然後補充說,“對於你來說,你對桑鎮所有賒欠你貨物的農民,都擁有留置權。”

    留置權,即債權人按照法律,合法占有債務人的財物—

    —這財務,可以是麥子、蔬菜、家畜,甚至是房屋和田地。1

    “放心吧,銀行是不會坐視農民們貧窮的,畢竟這也都是我們的投資,誰希望投資折本呢?所以我們和農民的利益是一體的,隻不過我把可能出現的最糟糕情況預先說出來,你是我在桑鎮的代理人,我自然不應該對洛戈隆先生你有所隱瞞。”

    “那太太你能說說,萬一農民的債務沒法償還的話,那該?”

    “很簡單啊,農民家庭隻要送一個女兒或兩個女兒,來平等棉紡業公司工作,十三四歲做起,做到十八歲或二十歲嫁人,不但能償清債務,還能備齊嫁妝呢。”梅說得非常大氣。5

    最後,梅給洛戈隆開出張五千裏弗爾的匯票,他拿著這筆投資,很快就能把百貨商店給辦起來,和他的鄉村旅館合為一體。

    可走出梅別墅的洛戈隆先生,隻覺得腳步有些發軟,後背全是冷汗,他看著如血的殘陽鋪在底下的海麵上,隻覺得貴族過去加諸農民的種種封建權利是被廢除了,但不知名的深淵裏,另外隻更龐大更強勁更冷酷無情的虛空之手伸出來,繼續將農民狠狠摁在上泥土地裏,敲骨吸髓啊!6

    大約三日後,梅邁伯爵全家便在英國港口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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