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目不轉睛地看著額日朗火急火燎消失在視野裏的背影,眉頭依然緊緊皺著,滿心憂慮地喃喃道:“希望能順利解決此次危機吧。”一想到魔族那漫山遍野、猶如黑色潮水般洶湧的軍隊,他就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雖說拉來沙漠強盜幫忙,好歹能提前給那拉提部落通個信,讓他們有所防備,可麵對如此浩大的戰事,這點助力實在有些杯水車薪,想要徹底扭轉乾坤,難如登天。


    這時,小飛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扭頭看向老者,斟酌著用詞說道:“老酋長,實際上如果能將洞窟裏那怪物……”話剛出口,他就瞧見老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神裏透著明顯的怒色,忙不迭住了嘴。


    小飛反應極快,立即改口:“哦,不……是您的女兒請出來,那麽我想,就算魔族軍隊再多,我們也可以有辦法對付的。”他想著那怪物能讓人石化的本事,要是能驅使它上戰場,魔族再厲害,恐怕也得忌憚三分。


    老者聽到這話,臉色愈發暗淡,像是被勾起了什麽傷心往事,他重重地深深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件事你不要想了,做不到的。雖說我能憑借熟悉的音樂安撫住她,可想要指揮她去做些什麽具體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況且,她的能力太過危險,一旦釋放出來,完全不分敵我,假設真的讓她出去,那情況隻怕會比現在更加糟糕。”說罷,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滿心都是無力感。


    “這樣嗎?看來這辦法確實行不通了。”小飛耷拉著腦袋,滿臉失望,不過他的好奇心很快又占了上風,忍不住打聽起來,“話說,那個……那個……老酋長你為什麽要叫那……那……那什麽為女兒啊?”說話間,他還偷偷瞅了瞅老者的臉色,生怕又觸碰到對方的忌諱。


    老者再次重重地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滄桑與無奈,緩緩開口道:“哎……實不相瞞,她真的是我的女兒。”那聲音裏透著無盡的哀傷,仿佛藏著一段沉甸甸的往事。


    “啊!怎麽會?”約克沒忍住驚唿出聲,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老者。


    小飛也跟著驚唿:“那明明不是人類啊!”他迴想起那陰森的洞窟,還有那如蛇蠍般舞動的長發,打了個寒顫,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老者緩緩搖了搖頭,眼神逐漸放空,仿佛陷入了久遠的迴憶裏,久久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幽幽地歎了口氣,打破沉默,對小飛和約克述說起那段塵封多年的往事: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作為部落的酋長,領著一支精悍的隊伍,前往某個部落的集市上參加一場熱熱鬧鬧的交易會。那種集會,向來都是各族互通有無、交流往來的盛會,以往每迴都平平安安的,本不會有什麽危險,所以我經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帶上了我的女兒賽麗。那時候她十六歲,恰似春日枝頭最嬌豔的花朵,性子活潑得像隻小鹿,對外麵的世界滿心好奇,所以吵著說什麽都要跟來……哎!”


    老者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往昔的柔和神情,可轉瞬即逝,又被苦澀替代:“交易會上倒是沒什麽值得細說的,賽麗頭一迴見識這麽大的場麵,這兒瞅瞅那兒看看,玩得特別開心。隻是快結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我們偶然從一個神秘兮兮的人物手裏得到了一張藏寶圖。那家夥把藏寶圖吹噓得天花亂墜,說是藏著能讓整個部落富甲一方的巨額財富。哎……那時候也是豬油蒙了心,再加上隊伍裏麵的年輕人,一個個血氣方剛、躍躍欲試。我沒能禁得住誘惑,腦袋一熱,就不知天高地厚地帶著他們去尋寶了。哎……”


    “在藏寶圖的指引下,沒想到我們真的找到藏寶地。那裏是一座遠古時代的墓穴,有著複雜的迷宮和致命的陷阱,還有可怕的魔獸。但我們部落裏的年輕人個個翹勇善戰,我們克服了重重的難關,最終到達了最終藏寶室。那裏果然有著數不清的財富,堆積如山的金幣,比拳頭還要大的寶石,還有造型獨特的兵器和盔甲,每一樣都好像價值連城。”


    “但就在我們歡天喜地地慶祝收獲的時候,悲劇發生了。在那堆積如山、數之不盡的財寶之中,就在藏寶室的正中心,立著一尊黃金鑄就的蛇神雕像。那雕像足有兩人多高,周身散發著神秘又蠱惑的氣息,可當時滿心滿眼都是財富的我們,哪還顧得上這些。正在我們沉浸無比的喜悅沐浴在金幣雨中之時,蛇神雕像的雙眼,毫無征兆地突然閃現出了一道刺目的紅光!那紅光如同一道奪命的閃電,刹那間掃過整個藏寶室。被那紅光照射到的人紛紛出現了駭人的異變。他們的皮膚上開始迅速長出一片片冰冷的鱗片,原本圓潤的瞳孔變得細長,好似毒蛇的眼睛,雙腿更是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合在了一起,眨眼間就變成了蜿蜒的蛇尾……那場景,陰森恐怖,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


    老者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滿是痛苦與恐懼交織的神色。


    “我和女兒運氣好,站得離雕像比較遠,並沒有被那紅光照到。可眼睜睜看著同伴們瞬間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們嚇得肝膽俱裂,隻能扔下那些還在掙紮、嘶吼的同伴,拚命逃了迴來。本以為,隻要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地方,我們就逃過了一劫,但誰知道,迴來之後,噩夢並沒有結束。我女兒變得一天比一天奇怪,起初隻是時常發呆,後來就開始自言自語,身體也漸漸冰冷。我找遍了各種法子,訪遍了能找到的巫醫,都無濟於事,最終她還是沒能逃過蛇神的詛咒,變成了那副模樣。”說到這兒,老者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


    小飛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詛咒!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他平日裏雖說也聽聞過一些光怪陸離的傳說,可真當詛咒之事就這麽真切地擺在眼前,還是覺得太過玄幻,心底直發毛。


    約克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嗯!詛咒可是確有其事的。在大沙漠這個地方,關於詛咒的傳說尤其的多。這兒地廣人稀,又有許多神秘古老的遺跡,千百年間不知道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別的不說,你看酋長的女兒就是鐵一般的證據!好好的一個姑娘,無端遭遇變故,被折磨成如今這副模樣,若不是詛咒,還能是什麽?”說著,他還惋惜地歎了口氣,望向老者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同情。


    小飛縮了縮脖子,臉上滿是心有餘悸的神色,嘴裏不禁嘟囔道:“哦,那我以後可得小心著點了。這沙漠裏真是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事兒。”


    老者滿含期待地看著二人,目光誠摯而懇切,緩緩說道:“我之所以跟你們說這些,實在是沒別的念想了。你們這些跑商的人,整日風餐露宿,行走在各地的城鎮與荒野之間,見識遠比我們這些久居沙漠一隅的人要廣。或許有朝一日,你們能在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接觸到解除這詛咒的手段也說不定。隻希望你們到時候,要是聽聞了相關線索,能夠將那個方法告訴我,老頭子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交換。賽麗她不該一直被困在那暗無天日的洞窟裏,遭這份罪啊。”


    約克感受到了這份舐犢情深,用力地點頭應道:“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盡力打聽。沙漠這麽大,世間更是廣袤無垠,說不定哪天就碰上轉機了,你別太灰心。”


    小飛也一臉正色,拍著胸脯保證:“您放心,如果我真的哪天找到破解詛咒的方法,一定會幫你女兒解除詛咒的。”


    老者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光亮,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因這份感激而舒展開來。他微微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像是被情緒哽住了喉嚨,最終隻是伸出布滿老繭的手,重重地拍了拍小飛的肩膀,那一下下,滿是無言的謝意。良久,他才沙啞著嗓子說道:“有你們這句話,老頭子我心裏就踏實多了,多謝你們這份心意。”


    當然,此時幫助老者的女兒解除詛咒並不是最緊要的事情。當下魔族大軍壓境,猶如一片烏雲沉甸甸地懸在眾人頭頂,隨時可能降下滅頂之災。每多耽擱一秒,那拉提部落麵臨的危險便增添幾分,整個沙漠各族的安穩生活也越發岌岌可危。相較而言,解救老者女兒雖是一份善舉,卻隻能暫且往後放放。


    小飛暗自握緊了拳頭,把這份承諾深埋心底,默默想著:這詛咒棘手得很,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但隻要自己還在這世上闖蕩,往後機緣巧合下,說不定真能碰上化解之法。到時候,必定要竭盡全力,還那姑娘自由,也不枉今日許下的諾言。此刻,還是先集中精力應對眼前這場迫在眉睫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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