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商隊的同伴們還眼巴巴地盼著消息,小飛和約克不敢多做停留,稍作整頓後,便向老者表明去意。老者十分理解,也不多挽留,當即喚來一位熟悉周邊地形的村民,特意叮囑了幾句,讓其帶著兩人從一條隱蔽的小路離開。


    這條小路蜿蜒於山穀間,兩旁繁花野草肆意生長,偶爾有幾隻靈動的小鳥從枝頭驚飛而起,發出清脆的啼鳴。小飛和約克腳步匆匆,不多時,便告別了那仿若世外桃源般美麗又神秘的山穀。


    出了山穀後,依照村民先前的指引,他倆頂著烈日,在茫茫沙海跋涉前行,終於尋迴了昨晚搭建的臨時營地。昨夜走得慌亂,留下的駱駝和裝備還在原地,所幸並未遭到風沙侵蝕,也沒被其他路人撿走。他倆趕忙清點一番,確認物件齊全、駱駝無恙後,稍稍鬆了口氣,準備帶著這些失而複得的“夥伴”與商隊會合,共商應對魔族大軍的對策。


    沙漠裏,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小飛和約克的身影在沙地上快速移動,因為無需再費神尋找來時的模糊足跡,返程的速度大幅提升,沒花多少時間,商隊那熟悉的營地輪廓便出現在眼前。


    眾人遠遠瞧見他倆歸來,紛紛圍攏過來迎接。約克顧不上擦去額頭豆大的汗珠,迫不及待地走向格雷克,提高音量匯報起此行成果:“老板,好消息!我們找到了沙漠強盜,把魔族軍隊來襲的消息告知了他們,對方答應出手相助!”


    話音剛落,營地瞬間炸開了鍋,歡唿聲此起彼伏,眾人緊繃多日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不少,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般的喜悅。那一聲聲歡唿,在空曠的營地四處迴蕩,似是要將此前籠罩的陰霾徹底驅散。


    格雷克站在那兒,臉上雖有幾分笑意,可眉頭始終緊緊皺著,任誰都能瞧出他心底藏著事兒。小飛悄咪咪地湊過去,壓低聲線問道:“怎麽了?你難道不高興?事情不都挺順利的嘛。”


    格雷克輕輕歎了口氣,迴應道:“哎……你們走後,我又帶人悄悄跟上了魔族的隊伍,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們的人數遠超出咱們想象,起碼超過兩萬,甚至可能有三萬之多!這麽龐大的數量,顯然是魔族大軍傾巢而出了。那拉提部落就算能提早收到消息、做出戒備,就憑他們那點兵力,也未必能擋得住啊!”說著,他憂心忡忡地望向遠方,仿佛能穿透層層沙丘,瞧見魔族的洶洶來勢。


    “這麽多!”小飛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大為震驚。不過略一思索後,他還是出言安慰格雷克道:“哎,但之後的事兒,你這支小小商隊確實插不上手了,螳臂當車可沒什麽用,你也隻能為他們祈禱。至於這些貨,不如換個部落去賣吧。”


    “哎……我……”格雷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閃躲。他扭頭看了看周圍或忙碌或興奮的眾人,隨後對小飛道:“我們到那邊去說。”說著,抬腳朝著營地外一處空曠無人的沙地走去,顯然,他肚子裏那些話,是不想讓第三個人聽見的。


    遠離眾人後,四周隻有唿唿作響的風聲,小飛滿心疑惑,忍不住追問:“怎麽了,有什麽事情這麽機密嗎?還非得躲開大家。”


    格雷克神色凝重,緩緩開口:“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是白麵者的協助者這件事吧?”說話間,他緊緊盯著小飛的眼睛,像是要從對方的神情裏捕捉一絲一毫的反應。


    小飛立刻點頭,毫不猶豫地迴道:“昨天剛說,哪裏那麽快忘記。”他隱約猜到格雷克接下來要說的絕非小事,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格雷克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但是我還有一件事隱瞞了你。那就是,我們這支商隊打從一開始建立,賺錢固然是一方麵,可實際上還肩負著白麵者賦予的更為重要的使命。我們要拚盡全力地幫助沙漠中的各個部族,反抗魔族大軍的侵略。平日裏,為部落輸送戰略物資是一項關鍵任務;收集情報、給各個部落通風報信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項……而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也絕不能退縮。”說到最後,他攥緊了拳頭,眼神中透著一股決絕。


    小飛眉頭緊鎖,滿心的不解更甚,忍不住追問道:“這……為什麽?我知道白麵者組織存在的目的,是助力‘預言之子’複興人族,重建女神信仰,可這大沙漠裏的事情,跟他們的目標八竿子打不著啊,怎麽就攪和進來了?”在小飛的認知裏,大沙漠地域獨特,有著全然迥異的文化與信仰,和白麵者所專注的人族複興大業似乎扯不上什麽關係。


    格雷克微微仰頭,望向遠方連綿起伏的沙丘,陷入迴憶,緩緩解釋道:“這要從十年前說起了。那時候,魔族經過連年征戰,真魔國的疆土基本平定,大批軍隊一時間沒了用武之地。魔族的某些勢力覺得,養著這麽多閑置兵力純屬浪費,於是向魔王進諫了西征的計劃。就這樣,五萬魔族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始向西進軍。誰能想到,一踏入這茫茫大沙漠,他們就遭遇了難以想象的阻礙。”


    格雷克收迴視線,看向小飛,接著說道:“白麵者中有幾位深謀遠慮的智者,從這件事裏敏銳洞察到了可乘之機。他們琢磨著,要是能給大沙漠裏的各族提供援助,拖住這股魔族大軍,那國內的形勢對他們而言就能寬鬆許多,行事也會更便利,能騰出手來為複興人族做更多籌備,所以才有了咱們這支肩負特殊使命的商隊,當然不僅僅隻有我們。”


    小飛恍然大悟,一邊點頭一邊咂舌道:“哦,這群搞政治的,就是精明會算計,連國外發生的事兒都能巧妙利用起來,給自己謀出路。”話語裏既有著對白麵者這步棋的佩服,也藏著幾分無奈。


    格雷克無奈地聳聳肩,歎氣道:“沒辦法,咱們人族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你也不是不清楚。在魔族的高壓統治下,到處都是暗無天日,稍有不慎就是滅族之禍。隻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不放過任何可能削弱魔族的機會,人族才有可能繼續存續下去啊。”他的眼神裏透著一股堅毅,明知前路艱險,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小飛皺著眉頭應了一聲:“嗯,我明白。話說,聽你這話裏的意思,是還要接著摻和這場大戰?你也不看看,你這商隊滿打滿算才幾十號人,去了戰場能起到什麽作用,想去送死嗎?”小飛心裏清楚格雷克的決心,但一想到雙方懸殊的兵力,還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格雷克臉上的苦笑愈發明顯,他撓了撓頭,說道:“我也知道這事兒難如登天,可眼下別無他法。咱們這次運送的貨物全是藥品,在大戰一觸即發的當口,這些藥品就是救命稻草。要是能成功把這批貨送到那拉提部落前線,不知能挽迴多少部落勇士的性命,對戰事走向或許也能產生不小的扭轉作用。”


    小飛眉頭緊皺,連連搖頭道:“送貨物進去!談何容易?要是有法子能悄無聲息送進去,我們早就這麽幹了,何必還繞這麽大一圈,去拜托那群強盜去送信。你也見識過魔族的巡邏隊,那可是戒備森嚴,稍有風吹草動,咱們這點人加這些貨,瞬間就得交代在那兒。”


    格雷克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送信隻是第一步,送藥才是重中之重。之前拜托強盜送信,是因為那會兒情況緊急,先得把消息遞出去。現在既然已經和強盜搭上線,說不定還能借他們的力量。他們既然有方法送信,送藥自然也應該有門路才對。”


    小飛無奈地攤了攤手,一臉凝重地說道:“這種棘手的事,確實急不得,還是先跟那些強盜們仔細商量商量,看看他們有什麽主意再說吧。”


    格雷克麵露急切之色,上前一步拉住小飛的胳膊,言辭懇切道:“嗯,我知道你們才剛迴來,肯定累得夠嗆。但是,情況實在火燒眉毛,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跑一趟?隻有你最清楚那邊的狀況,有你去溝通,我才放心。”


    小飛看著格雷克心急如焚的模樣,重重地歎了口氣:“哎……行。這種小事我當然不會推辭,畢竟關乎那麽多人的生死,我這就去。你等我的消息吧。”說完,他轉身走向駱駝群,挑了一匹最為矯健的駱駝,翻身騎上,猛地一甩韁繩,駱駝吃痛,撒開四蹄,奔出了營地,揚起一路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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