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伸手拂了一下有些散亂的發絲,彎下腰來,疲憊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大小姐果然聰明伶俐,知道太太迴來了!別著急,太太去書房了,和王先生商量正事兒,等商量完了就來看大小姐,這外頭冷,咱們先迴去……”上前抱了房巽迴了屋。


    進了屋子,春分親自給房巽喂了飯,又吩咐梅香好好照顧房巽,這才叫了崔嬤嬤說話。


    房巽豎著耳朵聽,“……門房說,那信沒有署名,隻是角上寫著一個周字,恐怕是周家三爺給捎的信……”她看著房巽往這邊看,便拉了崔嬤嬤出了院子。


    房巽想起了周家三爺跟父親說的話。


    那日周家三爺來訪,房巽讓梅香抱了自己去父親的書房,臨走時,周家三爺跟父親說了一個案子,而後還囑咐,有事就約在南郊的關帝廟。


    南郊關帝廟,父親這是去見周家三爺了?


    房巽讓梅香偷偷的去找了周振,迴來的時候梅香滿臉的慌張,“有人說,滁河決堤時,河堤上的人都掉到了河裏……”


    ————


    京城,入夜。


    紫禁城裏的宮殿亮起幾處燈火,可乾清宮的門外卻是一片漆黑,皇上不喜奢靡。跑腿的小太監打著大紅的燈籠,腳步匆匆,待到了乾清宮外方放輕了腳步。


    他對著守門的小太監耳語了幾句,那小太監輕輕點頭,心裏想著,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是能得賞錢還是會挨上幾句罵?可今日隻他一人當值,無論好事還是壞事也沒有人能替他通稟,他隻得提心吊膽的推開陳舊而幹淨的雕花門。


    好在他在推門的一刻看到了遠遠的如貓一般無聲卻高大的身影,那是總管太監李福海,也是皇上跟前最親近的人,更是他的師傅,他驚喜萬分,連忙停下了推門的動作,轉過身跟走過來的身影福了個禮,“師傅,出事了!”


    半息的功夫,首領太監李福海站在下首,筆直的站著,隻微低了頭,就像平日裏稟告小侯爺又犯了什麽事兒一樣,細聲細氣的道,“迴稟皇上,滁河決堤,據說房延敬在河堤巡視,有人看見他掉進了滁河,這幾日水大,估摸著就算找著人,十有八九也不能活了……”


    皇上正在批奏折,他看著滿桌子的明黃折子,覺得眼睛有些模糊,他抬起頭,合上眼又睜開,這才輕輕提筆沾了些朱墨,剛想落筆時,就聽到了李福海的話,他覺得自己隻愣了一愣,再仔細一瞧,折子已經沾了一大塊紅色的墨跡。


    他放下筆,輕輕看著,這是陳閣老的辯白書,字字血淚,滿紙的委屈。


    “去,你親自,把這個送去陳府!”皇上臉色有些發白,他輕輕向後靠了靠,隻覺得疲憊,又衝著將要出門的李福海道,“還有……把薑毅叫來!”


    “是!”李福海恭敬的應了,退步出了乾清宮。


    李福海出了門,閉了眼睛輕輕歎息,“皇上寫壞折子了!”


    守門的小太監滿臉驚訝,他聽師傅李福海說過,皇上自幼師從大家王信,自登基以來,寫壞折子的次數極少,最早的一迴是太後駕崩,再一次是北戎再起戰事,還有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事兒了,師傅不曾說,他也不敢問。


    這一迴算是第四迴!


    不遇到大事,皇上是不會寫錯折子的!


    “……小寧子,愣著幹嘛?還不去傳薑毅和孫盛?”李福海聲音依然細聲細氣,可到底多了些威嚴。


    孫盛是副統管太監,專職替皇上打理一應飲食,傳他就是師傅得了差使了,可傳薑毅?那可是雁雲衛的首領,隻聽皇上一人的,連閣老們都怕的人,看來朝中又要有大事了。


    雖隻是傳個口諭,可還是要更衣備車,隻是,這李福海坐的馬車還沒出紫禁城,消息已經出了宮。


    “什麽?寫壞了一個折子?”高大富態穿著綢緞衣衫的男子手一鬆,拿著的前朝哥窯茶碗滑落在地,熱水流了一地,茶碗摔成了數瓣。


    價值數千兩銀子的古物,他卻來不及心疼,隻是盯著眼前通報的人,心急如焚。


    那人低著頭,腦門上全是汗,他想上前問一句您要不要換件衣裳,可轉眼就換了句話,“是,宮裏的消息,說是房延敬失蹤,皇上聽了就寫壞了一個折子,還傳了薑毅……”


    男子顧不上濕了的衣襟和自己的失態,他抬起頭,直直的看著那人,“是誰幹的?我不是說了姓房的都不許動!”


    那人連忙跪下,他隻覺得腦袋嗡嗡的,房延敬落水的消息他也是剛剛得知,還沒來得及報上來,就得了宮裏的消息,腦袋上的汗輕輕滑下,重重的落在室內的青磚之上,他略有些慌亂的解釋,“是意外,真是意外,滁河決堤,人掉河裏了,誰也沒動手,話也早就遞過去了,都不想這樣!”


    “好了,是我失態了,下去吧!”男子似乎醒悟過來,現在追究已沒有意義,可是那人的下一句話讓他又緊張起來。


    “宮裏的消息,李公公出宮了,正往陳府的路上……”


    從陳府迴到宮裏,已經是夜半時分,紫禁城裏的燈火也熄了大半,而李福海卻顧不得疲倦,徑直去了亁清宮。


    進了偏殿值房,李福海剛換了衣裳,小寧子就端了熱茶迎上來,“師傅別急,先喝口水,皇上剛見了薑大人,這會子正吃點心!”


    宮裏的規矩,皇上用膳的時候是不見人的,除非兵臨城下,否則無論是誰都要等著。


    李福海鬆了口氣,坐下問道,“可是吃的桃花酥?”


    小寧子詫異的點頭,心裏卻是震驚不已,師傅果然對皇上的起居了如指掌。


    “沒什麽好奇怪的,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讓禦膳房做這道點心!”


    李福海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卻是問起了薑毅,“說了什麽?”


    小寧子貼過來附耳道,“說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什麽,若是不成,就別迴來了!”見李福海皺了眉頭,又道,“薑大人帶了人過來,在門口守著,徒弟不敢靠近!”


    李福海冷哼一聲,“房延敬若是真的死了,對房大人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小寧子突又想起了什麽,低低的道,“皇上還問起房延敬家裏的事,聽說有個女娃娃,比小侯爺小上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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