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


    “吳先生好。”


    吳不知將身上的鬥笠脫下,隨手遞給了一個走上前來士兵打扮的人。


    避難所的守衛向著吳不知敬禮。


    兩邊的甬道顯得很寬敞,明亮的燈光將整個地下建築都給照亮。


    燈光從正上方落在吳不知的臉上,給他的笑容勾勒出一個深深的陰影。


    我們跟在吳不知的身後。


    那些守衛雖然對我們的出現表現出疑惑,但卻並沒有多說什麽,足以見得吳不知在這塊地界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這家夥,真是到了哪裏都能夠如魚得水。


    我心中暗自腹誹,並好奇起這裏的領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是像蕭啟森那樣有信仰的知識分子,還是像春女士那樣溫柔的人,或者是像許國安那樣的鐵血軍人。


    我正這樣想著。


    吳不知帶著我們越走越深,內部的人並不少,而且這裏比起生活區域的避難所,更偏向蕭啟森所領導的那種研究樣式的避難所。


    因此比起生活區域,裏麵各色的陳設都是清一色地實驗用品,還有用於展示的電子屏幕,似乎是便於他們展示研究成果。


    而且這些設施都有專人在操作,沒有蕭啟森那邊那樣冷清。


    我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似乎是因為大家都在忙著手頭上的事,因此隻是匆匆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就埋頭迴到自己的工作中了。


    一個看起來帶著一股書生氣的中年人從建築內走了出來。


    吳不知給中年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兩人顯得十分親密。


    緊接著,他攤手為我介紹道:


    “秦蕭-156避難所的負責人。”


    看著他們兩個這十分投機的樣子,著實讓我有些不太適應。


    可秦蕭已經伸出了手,我隻能硬著頭皮給他握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唿。


    “這位是陳閑,這個白頭發的漂亮女孩是路雪,那條狗叫白沙。”


    吳不知笑著,一個一個點過我們的名字。


    “路雪!”


    一個歡快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迴頭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黑帽,黑衣,黑褲,帶著一臉驚喜笑容小跑而來的周天樂。


    這家夥還真一點沒變。


    不過也不算奇怪,畢竟離我們上次見麵才短短一年的時間。


    幾乎隻占我漫長生命的百分之一,當然,前提是我能長命百歲的話。


    她上前握住了路雪的手,眼神中有些驚異。


    “噫,路雪,你好像長高了一點欸。”


    她用手扶著路雪的額頂,隨後朝著她自己橫過來。


    竟然已經跟她差不多了。


    路雪很聽話地任由她丈量著,沒有像一開始見麵的時候那樣閃躲開來。


    雖然路雪的表情上沒有明顯的波動,但我在能夠感覺到,見到老朋友的她還是挺高興的。


    “畢竟過去一年了。”


    我插話道。


    “女孩子一般到十七八歲就不會再長高了哦。”


    周天樂對我說道。


    倒是有這種說法。


    我沒有反駁什麽。


    周天樂卻對我笑了笑:


    “看來,陳先生把她照顧得很好呢。”


    “還有白沙。”


    她踮起腳尖,笑眯眯地拍了拍白沙的腦袋,白沙衝她吐了吐舌頭,叫了兩聲,似乎是對她的迴應。


    照顧得很好……嗎?


    我嘴角勾起得笑容略微有些苦澀。


    我倒是覺得挺對不起她的。


    一路走來,似乎還是痛苦更多一些。


    路雪朝著周天樂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周天樂的話還是認同的。


    “我倒是希望他能把自己也照顧好。”


    她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補充道。


    我啞口無言,於是隻能沉默。


    另一邊吳不知不知道跟秦蕭說了什麽,到最後,他拍了拍秦蕭的肩膀,笑道:


    “我說的事情,還請秦先生好好想想,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不怕這一點小小的犧牲。”


    秦蕭的臉上明顯的表現出猶豫的神情,就這樣沉默了一段時間,才開口道:


    “讓我想想。”


    “尤其是技術上的問題……”


    “我會想辦法的。”


    吳不知寬慰似地朝秦蕭笑道,好像他說得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情。


    “請您安排我跟伏羲智能的技術管控員見麵。”


    秦蕭再次陷入到了漫長的猶豫中。


    我觀察著周圍人的動作,才意識到自己不是被留存在某個按了暫停鍵的視頻之中。


    “好吧。”


    秦蕭這樣說道,似乎是如釋重負,下定了決心。


    “明天下午吧,明天下午我安排鄭沁羽跟你對接相關事宜。”


    “我們也走吧。”


    周天樂牽著路雪的手,朝著前麵走去,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好像一個小小的太陽。


    她真的在為重新見到我們而由衷地感到高興。


    “吳不知說你們今天晚飯時間能到,所以我就給你們安排了晚飯,在外麵一定很辛苦吧。”


    “楚月姐和錢明叔也在。”


    我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人的麵孔,好久不見,倒也說不上想念,但是再見一麵或許也不錯。


    心情在不自覺間輕鬆了一些。


    雖然吳不知是個討人厭的家夥,但幸好跟在他身邊的周天樂倒是挺正常的。


    這樣想著,我跟著她的腳步,朝著她所引領的方向走去。


    ……


    氤氳的熱氣朝著上方的黃色燈泡飄去,在天空飄散開。


    底下是一口熱氣騰騰的電磁爐,在通電的情況下,將裏麵的水燒得滾燙。


    金黃色的湯底不停地吐著泡,隨著每一個水泡的炸開,一股饞人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著著。


    桌上是一些生肉和蔬菜。


    周天樂對我們笑道:


    “不知道你們愛吃什麽,所以幹脆吃火鍋,想吃什麽放進去燙一下就行。”


    路雪夾了一筷子牛肉,放進滾燙的鍋中,稍等了十幾秒,再次夾上來已經從原來的鮮紅色變成了熟透的褐色。


    “哦。”


    路雪的眼睛裏閃出奇異地光。


    “這樣感覺做菜也不是那麽難。”


    千萬別。


    我擔心她在製作底料這一步合成出化學毒藥。


    食品安全,人人有責。


    我看向楚月,就是先前給白沙送粉色項圈的那個女警察。


    她跟之前的變化不大,仍舊是先前那樣利落的樣子,隻是她似乎在想什麽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


    至於錢明……


    我看向這個殺死了自己弟弟的哥哥。


    他好像更加蒼老了,更瘦了,臉上的皮肉交疊在一起,讓我想起早市上賣剩的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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