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楚月曾經跟我提到過,她想要脫離吳不知,原因在於吳不知對法律和正常價值觀的漠視,與她這名警務行業的從業人員格格不入。


    她現在還坐在這裏,應該說大概率是否定了這種想法,當然這是按照正常的角度思考。


    “來晚了。”


    沒有任何預兆,楚月忽然開口道。


    我皺了皺眉頭,周天樂臉上的笑容一僵,卻沒有說什麽。


    “什麽意思?”


    我追問道,希望她能夠為自己這突兀的話語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吳不知現在已經在這裏站穩跟腳了。”


    “你知道伏羲智能嗎?”


    楚月沉著臉色解釋道。


    “就是那個統籌全國網絡信息的人工智能,所有高精尖導彈的發射都是由它來完成彈道的調整與發射的。”


    “不僅如此,國內生產和工業也並入它的係統進行管理,你知道的所有信息它都能掌握,並且還能自我升級,不斷迭代。”


    “它的核心是取得突破研究成果的量子計算機,就放在這棟避難所裏。”


    “外麵那些研究院要做的,就是像垃圾分類一樣將那些籠統得到的信息和數據細分,再交付到它的核心,讓它以目前的情況,為整個人類文明謀一個出路。”


    “它的權限甚至要大過那個叫秦蕭的領袖。”


    我挑了挑眉頭,隨後開口道。


    “讓機器人領導人類並不是一件壞事。”


    “畢竟人類已經很好地證明自己會搞得一團糟了。”


    “我們之所以會落到將近滅亡的地步,看起來跟好像跟那些聰明的機器或者人工智能無關。”


    楚月冷笑一聲,似乎對於我的話語感到相當的不屑。


    “那如果,吳不知說想把自己的大腦連接到伏羲智能上呢?”


    “你該想想他做過的事情。”


    “他根本就是個惡魔,人類的倫理道德根本就約束不住他,他會為所欲為地對這座避難所下令,隻要能讓人類這個種族繁衍下去,哪怕毫無尊嚴,他也會在所不惜。”


    看來楚月對於吳不知頗有微詞,而且一路上不知道他們是否經曆了什麽,楚月對於吳不知的態度似乎更加惡劣了。


    在她的言語之中,吳不知儼然成為了一個反社會分子,一個需要被口誅筆伐的對象。


    這時候,錢明開口了:


    “這不一定是壞事。”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錢明。


    從某一種角度來看,他似乎正在為殺死他親弟弟的兇手說話。


    “不是壞事?”


    楚月的眉頭不安分地挑了挑,反問道,


    “怎麽樣才算是壞事?”


    “等到我們跟你一樣,被要求向自己至親至愛的人動刀子嗎?”


    鹽巴要撒在傷口上,才會讓人知道疼痛。


    錢明明顯被她的話語戳痛了傷口,表情微微一僵,便不再說話,沉默地吃起了晚飯。


    周天樂擺擺手,露出有些難為地表情來:


    “你們別這樣,陳閑和路雪他們今天剛剛到這裏來……”


    楚月柳眉倒豎,仍然沒有停下的打算。


    “天樂,你不懂我的意思嗎?正是因為他們來,我才更要說。”


    “外麵那些家夥,一個個尊敬吳不知尊敬地不行,就算吳不知放個屁,他們都要說成是香的。”


    “不論是實驗成果的不準確,還是那台機器出了問題,又或者是某個程序上的漏洞,那個吳不知掐指一算,馬上就能幫他們指出來,簡直比他們的超級計算機還要方便。”


    “你看看他們依賴那個家夥成什麽樣了。”


    “你知道什麽東西能夠平白給人提供這麽大的幫助嗎?”


    “是惡魔,交易在無形中,隻有交付的那一刻才知道代價沉重。”


    “他現在要對那個人工智能下手了。”


    “別這麽說嘛……”周天樂弱弱地反駁道,“他說不定沒有大家想得那麽壞。”


    “是你對他偏見太大了啦,你看避難所得大家對他得態度不都挺好的……”


    楚月扶了扶額頭,最終重重地歎了口氣。


    “所以我說大家都比他蒙蔽了,你就沒有這種感覺嗎?”


    路雪狼吞虎咽地吃著桌上的菜,米飯盛了一碗又一碗,白沙將自己的狗盤舔得幹幹淨淨,正一臉期盼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楚月的話。


    她說得話我大概能夠理解。


    可我好像並不能幫上什麽忙。


    於是這場晚宴在不愉快中分崩離析。


    最先走的是楚月,她說自己吃飽了,再然後是周天樂,她臨時想起來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留下來的是錢明。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他對我說道:


    “以前的事我想開了。”


    “這我知道。”我迴答。


    否則他怎麽會開口幫吳不知說話?


    “任何一副藥都不能包治百病,就像一個患了絕症,病得要死的人一樣,明明知道嗎啡隻能暫時減緩他的痛苦,甚至還會有上癮的不良作用,那你會不會選擇注射呢?”


    “你給一個健康的人注射嗎啡,是一種犯罪,可你給一個垂危的病人注入嗎啡,卻有可能是重生的希望。”


    “非常時期有非常的策略。”


    “道德不是空泛的,不是孤立存在的,那位女警官太正義,以至於她太偏激。”


    錢明說完了這些話,神情當中也有些疲憊。


    我不曉得他是跟自己和解了,還是用這些話說服了自己。


    他是大學的教授,一個高級的知識分子。


    這些道理,他比我要更加清楚。


    而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就開始正常上班的普通成年人。


    在我們那個年代,大學生比路邊的野狗還要不值錢,物以稀為貴,因此貴就與我們不沾邊了。


    也許他說得是對的,因此他支持吳不知沒問題。


    也許他說得不對,隻是安慰自己,自我欺騙,那也沒問題。


    身為他這短短的幾十秒鍾的聽眾,我耐心聽完了他的話,不管認同與否,我向他點了頭。


    於是他對我露出了釋然的神情。


    輕聲念叨了一句“謝謝”。


    隨後站了起來,朝著房間外麵走去。


    他走後不久,正當我考慮是不是就在這裏打地鋪入睡時,周天樂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


    “他們都走了嗎?”


    “哎呀,我忘了跟你們說那邊是休息的房間了。”


    “現在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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