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人”在桐柏山中曾奪取了她的貞操,現在又害她弑師而後慘死,討債,已經太過分了,根本人性盡失,司南譽脫口自語道:“該殺,我絕不放過他!”基於人性與仁心,司南譽把兩具屍體集在—起,就廢墟中現成的坑洞予以掩埋,還特別用一塊石板樹立標誌,刻上“陰陽令婆與南天鬼女師徒埋骨處”—行大字。


    夜暮低垂,浮雲掩著月光,境地一片慘淡。“兄台,你在此地!”話聲中,人影出現,來的是“無膽書生”。司南譽吐了口氣,道:“情況如何?”“無膽書生”嗨了一聲道:“通四海那隻狐狸太狡猾,竟然脫了梢。”


    “追丟了?”


    “可不是,敝師兄仍在搜索,噫!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司南譽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無膽書生”激憤地道:“通四海是幫兇,死者固然該死,但太不人道。”司南譽星目一張,道:“怎麽說?”“無膽書生”道:“小弟與師兄‘土行仙’暗中緊躡‘通四海’,那隻老狐狸真是成了精,竟然真的找到了‘討債人’,雙方在一間民家的破屋中談交易,‘通四海’付出的代價是三粒‘變性丸’,能使人心神受製,完全聽任驅策……”


    “後來呢?”


    “小弟與家師兄在外麵守伺,不久,那老狐狸離去,我們撲人空屋,裏麵卻空空如也,‘討債人’不知如何溜走,這是兩個時辰前的事。”


    談到這裏,不遠處傳來了暴喝聲:“通四海,你飛也飛不了!”司南譽一揮手,與“無膽書生”雙雙循聲撲去。


    距廢墟不遠的林邊,“土行仙”截住了“通四海”。“通四海”擺出一臉的奸笑道:“閣下這是算什麽,咱們從無瓜葛。”“土行仙”可是塊老薑。嘻嘻一笑道:“老兄是做什麽的?”“通四海”不假思索地道:“做生意的。”邊說,邊用手撫弄胸前掛著的那串元寶。“土行仙”道:“這不就結了,老夫正找你老兄談買賣。”


    “談買賣?”


    “不錯!”


    “什麽買賣?”


    “百花會主的藏身處。”


    “通四海”眉毛一揚,裝模作樣地撥弄了一陣算盤珠子道:“不成,這筆生意不做。”司南譽與“無膽書生”奔到,隱起身形。“土行仙”冷笑了一聲道:“生意上了門,還能往門外推麽?”“通四海”搖頭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規,區區不能壞了規矩。”“土行仙”嗤之以鼻道:“什麽臭規矩?”“通四海”有板有眼地道:“一物不賣二主!”“土行仙”鍥而不舍地道:“這麽說,你是賣與‘討債人’了?”“通四海”道:“正是這句話,區區不否認。”


    “代價是‘無極寶典’?”


    “這可就不關閣下的事了。”


    “嗯!不見得。”


    “為什麽?”


    “這部寶典,關係著八條人命,你不想惹火上身吧?”


    “惹什麽火,區區隻是做買賣,而且這買賣已經另與白儒成交。”說完,朝司南譽隱身處一招手,道:“少俠來的正是時候,咱們一手交銀,一手交貨。”


    行蹤既已被發現,司南譽不得不現身了,當下緩步而出。“無膽書生”也跟著入場,“通四海”衝著司南譽一笑道:“怎麽樣,你不會食言反悔吧?”陰險、狡詐,司南譽對他感到無比厭惡,同時也覺得他很可怕,對付這類人物,最上策是直截了當,不過,一個正派武士是不能逾越規範的,司南譽先掃了“土行仙”一眼,然後才冷沉地道:“這一問是多餘,在下一向言出如山。”“通四海”嘻嘻一笑道:“那好極了!”“土行仙”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但難於啟齒的樣子。“無膽書生”微一挑眉,道:“兄台準備替這位朋友殺人?”司南譽硬起頭皮道:“是的!”“無膽書生”道:“如果所殺非人,兄台的令名豈非毀於一旦?”“通四海”搖搖算盤,接話道:“生意買賣,兩相情願,付所值,取所需,乃是順理成章的事。”“無膽書生”冷嗤了一聲,道:“閣下做這等血腥買賣,遲早會血本無歸。”“通四海”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道:“說得是,不過……生意買賣多少是要擔些風險的。”“無膽書生”還想開口,“土行仙”抬手止住他的話頭道:“算了,大丈夫一言九鼎,白儒既已答應過人家,由他去吧!”“通四海”目芒一閃,道:“閣下可謂通情達理。”“土行仙”道:“老夫提出的買賣怎麽說?”“通四海”一副標準市儈的樣子道:“交易得一件一件來,分個先來後到。”司南譽接迴話題道:“閣下可以說出要殺的對象是誰了吧?”“通四海”油滑地道:“少俠隻管殺人,不必管被殺者是什麽身分,咱們談妥的隻這一點。”劍眉一挑,司南譽強忍住一口惡氣,沉聲道:“東西呢?”“通四海”似乎早已盤算好,不假思索地道:“還沒到交貨的時候。”“土行仙”冷冷地道:“老兄把這種貴重的東西帶在身邊,萬一有了失閃……”“通四海”立即接話道:“這點閣下放心,區區一生在生意場中打滾,自有防範之道,絕不至砸招牌的,三十年老娘如果倒繃孩兒,豈不叫人笑掉大牙。”司南譽知道玩機巧絕對鬥不過這隻老狐狸,他心中已有了打算,到時候如果情形不對,可以暫時放棄寶典,另謀他途,不得已而背信,總比亂揮霸劍好得多,至少能維護武道。而“土行仙”曾保證過不必為此擔憂,老偷兒並非簡單人物,他自然有他的道理,當下沉聲道:“何時交易?”


    “現在就可開始進行。”


    “如何進行?”


    “你跟老夫走吧!”


    “請!”


    “通四海”舉步,又迴頭向“土行仙”道:“閣下所談的生意暫緩一步。”“土行仙”擺擺手,道:“不急,老兄請吧!”司南譽深深望了“土行仙”一眼,意在不言中,抱了抱拳,與“通四海”彈身馳離現場。奔出了二三裏,“通四海”止步道:“少俠,我們現在分路。”心中一動,司南譽道:“分路?”


    “不錯,分開走!”


    “為什麽?”


    “老夫還有別的事要料理,明天午前,咱們在佟家集子碰頭,不見不散,今晚你必須趕夜路。”


    “佟家集子……是在桐柏山下?”


    “一點不錯,正是那地方,老夫先走一步,明午見!”身影一晃,不待司南譽的反應,倏忽消失在朦朦月夜之中。對這隻老狐狸,司南譽感到莫測高深,佟家集子,要他殺的人就住在佟家集子?對象到底是何許人物?如果是邪門人物,殺之倒不為過。


    佟家集子,是個傍山的小鎮,山產在此集散,雖是個蕞爾小鎮,倒也還熱鬧,隻是來往的都屬山居人和行商馬販,很少見衣冠齊楚之輩。


    日正當中,司南譽來到集子裏,“通四海”從一家酒店迎了出來,熟絡地道:“少俠還真守時,來,先殺殺饑火,喝上兩盅。”司南譽隨之入店,靠窗的白木桌上,酒菜齊備,雙方入座。“通四海”舉杯道:“來,為此番交易幹—杯!”司南譽舉杯就口。驀在此刻,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傳人耳鼓:“小子,注意聽著,老狐狸在酒裏做了手腳!”司南譽暗吃一驚,放下杯子,遊目四顧。座中一共不到五個野老村漢,土氣十足,是誰傳聲示警?“通四海”似有所覺,笑著道:“怎麽了,劣酒不能進口?”司南譽立即敏感地想到了“變性丸”,這隻老狐狸定然想控製自己心神,為他當兇手殺人,而又可不必交出“無極寶典”,存心實在毒辣,想到這裏,胸中登時湧起了殺機,動於中,行於外,這是瞞不了老江湖的。


    “通四海”的確夠心機,麵不改色地道:“少俠……有什麽不適麽?”傳聲又至:“小子,我老人家已換了酒,隻管喝下去,故意裝成受製的樣子。”我老人家四個字,使司南譽想到了“無膽書生”的師父“空空門”門主那以前一再傳聲不見人的老人,很可能老人易了容,是座中人之一,這一聽他便放心了,意念—轉,舉杯—飲而盡,然後故意低聲道:“在下看錯了人,以為座中人之—是仇家。”“通四海”目芒一繞,幹了杯,道:“原來是這樣,老夫以為……來,吃菜,山臘野味,在外麵很難吃到的。”司南譽心中篤定,毫無顧忌地大吃大喝。“通四海”有意無意地不時注意司南譽的神色。司南譽在心裏暗罵:“老狐狸,任你如何刁狡,也有失算的時候。”同時也想到了“南天鬼女”在心神受製之後的情狀,當下,故意停下杯筷,發了會愣,然後以內功逼出狂亂的目芒,不安地四下掃瞄,像在尋找發泄的對象。“通四海”點點頭,悄聲道:“少俠,你又發現了什麽?”司南譽咬著牙道:“我……隻想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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