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宣傳部的人今天都不知跑哪裏去了。

    安妮,會議的事大家都沒有表態怎麽辦?

    安妮,明天那個活動的人手還沒有安排好。

    安妮,……。

    學生會裏的事情越來越多,安妮每天忙的焦頭爛額,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

    是一個溫暖的午後,安妮趴在會議室寫著計劃書,寫幾個字就撕掉,越來越煩躁,然後扔掉手中的筆,輕輕伏在桌上,眼淚慢慢流了出來。原來自己一個人是這樣的無助。不像從前高中的時候有林耀東,可以兩個人一起分擔。而現在,學生會裏的人表麵上相當友好,其實大都很嫉妒安妮,憑什麽才進學校就當學生會主席?大多數人都是出工不出力,或者陰奉,陽違,大家好象就是有默契的要看她出醜,要看她自動下台。安妮感到很沮喪。她閉上眼,輕輕念著林耀東的名字。如果時光允許,永遠停留在那個高中時代多好。那個時候,不論高考怎樣壓力,不論學生會的事有多忙,林耀東始終伴在自己身邊,給自己力量和勇氣,在自己無助的時候會說,安妮,要加油哦。然後自己就像充滿了電一樣幹勁十足。不論怎樣幸苦都覺得快樂。隻是現在,沒有耀東,她要一個人迎著困難前進,可是,又是這樣孤單。

    安妮,怎麽啦?安妮感覺到右肩上落著一隻溫暖的手。聲音輕柔,充滿關切。她抬起頭看看冉漠,勉強的一笑,沒什麽。冉漠拉過椅子坐下,黑亮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安妮,安妮,從小到大我都一直陪在你身邊,從前是,現在是,將來永遠都是。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我們可以一起麵對。安妮在心裏小聲的念著,可是現在你要守護的是小雅吧。冉漠緩緩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拍拍她的腦袋,沒事的,有我在呢。安妮感受著他手指的溫度,心房一瞬間泛起一陣顫栗。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白木蓮香味,安妮將頭輕輕枕在他的手上,閉上眼。此刻,她感覺到一陣久違的溫馨和安寧,覺得再沒什麽是可以叫她害怕的了。冉漠。安妮閉著眼輕輕的說,為什麽每次在我最無助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都是你出現呢?冉漠不說話。偌大的會議室裏格外的幽靜,脈脈的陽光從沒有遮掩好的窗簾一角倒落了下來,在大理石地上安靜的遊戲。安妮似乎睡著了,唿吸均勻,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冉漠看著她,忽然想要輕輕撫摩她的臉龐,手伸到半空卻停住,他輕輕地說,因為,我是你永遠的騎士。忽然的門開了,三四個學生會裏的女生推門進來,見到安妮枕著冉漠的手睡著,不由得齊齊呆住。

    第二天,學校裏傳開了,沸沸揚揚的。有的說冉漠腳踏兩隻船,有的說安妮不要臉是第三者。更多的人是等著看辣椒脾氣的小雅會有怎樣的迴應。然而直到大一完結,也沒有出現大家期待中的一幕。可是安妮心裏很不好受,開始有意無意的避著冉漠,像高三時候一樣,她更不願見到小雅。

    大一快結束的時候,安藍來信說暑假可能迴來。安妮興奮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忘記了所有不快。她打電話給林耀東,告訴他。是嗎,那這樣我們就可以聚聚了。林耀東話音平靜,但仍舊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安妮一個勁的點頭,是呀是呀,我都快兩年沒見到她了。安妮說完自己愣住了。轉眼已經兩年了嗎?她側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麵容姣好,習慣性的微笑掛在嘴角,身材不太瘦也談不上胖。似乎改變不大。安妮很想知道,安藍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暑假的時候,安妮每天早早的起床練習畫畫,然後去附近的報攤買當日的報紙。林耀東是在七月底的時候才迴來,頭發剪短了一些。可是依舊是光芒萬丈的大帥哥。他們會在午後的時候攜手走在幽靜的林蔭道上。安妮,北京的音樂氛圍真的很好,我都覺得自己快提不上筷子了。林耀東笑著說。安妮的右手被他捏在手心,已經被汗水浸的濕滑,可是依然覺得甜蜜。耀東,我永遠相信你,也會永遠無條件的支持你。林耀東低下頭,靜靜的看著安妮,俊美的一塌糊塗的臉仿佛初夏的菡萏般撩起她滿心的醉意。耀東,小時侯你說過要我做你的妻子。安妮低低的說,滿目嬌羞。是嗎?林耀東微笑,就在這裏嗎?安妮抬起頭,自己和他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自家附近的梧桐樹下,茂盛的葉子撐起一片久違的涼蔭。林耀東,我可以加入你的螞蟻軍團嗎?安妮問。林耀東愣了一下,笑容漸次在臉上盛開,原來……,安妮,我終於想起來了,那年的那個午後,那個小女孩是你。安妮輕輕閉上眼,將頭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我一直都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娶我做你妻子,對嗎?林耀東不說話,低下頭親吻她粉白的麵頰。他的心開始慌亂,安妮,安藍,他有些無措。

    暑假過半的時候,林耀東要迴去,說北京那邊有很多音樂活動,安妮雖然不舍,但亦坦然。可是耀東,萬一安藍迴來了呢?林耀東說,如果迴來就打電話給我。安妮說好。林耀東走後,安妮每天都會趴在窗邊看過路的行人,期待著安藍的迴來。可是安妮等了一個暑假也沒有等到安藍。離開學還有不到一個禮拜,安妮在報紙上看到關於首屆新概念美術大賽的消息。安妮掃了下評審名單,不由吃了一驚,這裏麵幾乎全都是赫赫有名的畫家。於是她仔細的看下去,不由得興奮的叫了起來。這次新概念美術大賽旨在發掘美術新人,且不拘風格,任你畫風有多空靈,或者怪異,隻要有才就行。大賽分初賽和決賽。初賽要求選手寄來自己未曾發表過的原創作品,然後從中選出十個到現場參加決賽。所有入闈決賽的都會和出版社簽下合約。決賽優勝者除了有豐厚的獎金外還將送往英國接受係統的指導和練習。英國呀,那可是肖老師呆的地方。安妮想著,然後充滿期待的拿出了安藍送給她的畫。

    大二開學,仿佛一切又變了一個樣,大二的學生已經成了學校的老人。不再對學校裏的事物感到驚奇,也不會像最初的那樣什麽都興趣盎然。安妮想著,自己已經21歲了,是個大人了,要學會一個人麵對困難了,就像安藍說的,不管什麽時候,請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一個人走的很遠,可以微笑著麵對那些挫折和不適。安妮微笑著走進會議室,手中拿著詳細的這個學期的計劃表,她要證明給所有人看,她是個優秀的學生會主席。她落落大方的陳詞,周密圓潤的計劃贏得了一片掌聲。盡管其間有的是違心的。空閑的時間她會主動和大家聊天,一起出去玩,即使不開心也強顏歡笑,她告訴自己,安妮你長大了,不能由著性子了。她會平靜的麵對學校學生會裏的事情,一點一點慢慢的做好,會和陰奉陽違的同學笑鬧,會在難過的時候自我調節。幾乎是在忽然之間的,安妮就發現自己成熟了。原來長大,總是在你不經意間完成的。隻是每次看到冉漠與小雅並肩從校園走過,安妮心裏會不舒服。一轉眼,到了大二的寒假。

    安妮每天堅持畫畫,呆在房間裏,寂寞的時候就撥弄幾下曇花。林耀東迴來了,隻是每天呆在家裏創作,偶爾會約安妮一起逛街。是年三十這一天。早上的天氣有些陰沉。安妮打掃完了房間之後便開始畫畫,隨意塗鴉有時候會這樣快樂。然後電話鈴響了。安妮想可能是耀東打來的。喂。安妮輕輕的招唿。安妮嗎?我在門口,你快開門。聲音清醇,帶著一種沉澱過的氣息。你是……。安妮覺得聲音有一些耳熟,但是記不起來。哈哈哈哈,安妮你這個小笨蛋,我是安藍啦。安藍?你,你在哪?安妮吃了一驚。我不是說過我在門口嗎,開門啦。安妮恍恍惚惚的掛下電話,快步走到門口。門外立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藍色有點舊的牛仔褲,披一件米色的風衣,長而卷的藍發垂至胸前。但卻少了那個水晶球。麵容清秀,有些倦意。她笑,眼神依舊是清亮的,安妮,我迴來了。她懶懶的向前伸出雙臂。安妮忽然覺得胸腔裏有一股巨大的洪流在奔湧,淚腺極度軟弱,慢慢的,有液體滑出。她上前緊緊抱住安藍,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是這樣的融洽。安藍,我想你。她說。我也想你,安妮。

    下午的時候,安妮打電話叫林耀東出來。三個人坐在一家小的咖啡屋裏。林耀東穿橙色的皮草大衣,藍色有點舊的牛仔褲,白藍相間的阿迪籃球鞋。英俊的臉藏在飄逸的長發裏,若隱若現,卻更加的吸引人。安妮靠在他的肩旁,幸福的微笑,兩個人纖細的手指纏繞在一起。透明的玻璃桌上佇立著三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濃香四溢。今天大概會下雪吧。安藍靜靜地說,掃一眼林耀東,即刻低下頭喝一口咖啡。是呀,是呀,下大點才好,這樣我們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啊,好久沒有玩過雪了呢。安妮歪著腦袋意想。你這個小孩子,就知道玩。林耀東輕輕捏捏她的鼻子。安藍笑,話說迴來,安妮比以前長大了不少呢。真的嗎?安妮睜著眼,開心地問。別高興的太早,林耀東微笑著打趣,是吧,安藍?安藍掩嘴笑,是呀,隻是身體長大了不少。安妮愣了一下,然後一邊笑一邊過來撓安藍的癢。林耀東仰著身體靠在沙發上看著她們笑鬧,目光漸漸定格在了安藍的臉上。這兩年,她更加的成熟淡定了,全身上下完全是成熟女人的美麗。耳朵上的心型耳釘像致命的黑洞一樣吞噬著他的心靈。他閉上眼,右手輕輕捂了捂胸口。安藍,暑假怎麽沒迴來呢?你寫信說迴來的呀。安妮問。安藍說,因為在西安發生一些事耽擱了。那怎麽今天迴來了?安妮又問。安藍喝了口咖啡,眼睛看著林耀東,我已經收拾了東西搬到上海了,離這裏很近。啊,這樣啊,是很近的,坐車的話三四個小時就到了。安妮開心的說。林耀東忽然問,在上海有了安排了嗎?安藍看著他,點點頭,然後移開目光,是的。有一份美術兼職的工作,可以邊賺錢邊學畫畫。是嗎,那很好的。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可以方便聯係,說不定哪天去上海搞活動可以看你。安藍看了他一眼,說好。哎呀,你們都有手機,就我沒有,欺負我嗎?安妮嬌嗔起來。林耀東摸摸她的腦袋,傻瓜。三個人在溫暖的咖啡屋裏聊了許久,直到天色暗了下來,然後道別。在迴家的路上,天上忽然的灑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上帝賜給人們的新年禮物。安妮拉著安藍的手在雪花裏快樂的轉圈,安藍,每次和你在一起我總是特別開心。安藍微笑著看著她,親親她故意湊過來的臉頰。安妮,冉漠呢,他怎麽樣了?什麽?安妮沒有聽清楚,搖著腦袋問道。安藍搖搖頭,深深吸了口氣,微笑。新年快樂。大雪紛紛揚揚的降落,霎時間迷了人眼。白了天地。安藍抬起頭,心裏默念著林耀東的名字。過了這麽久,還是不能忘掉他嗎?吃完了年夜飯,安妮和安藍呆在房間裏,安妮給她看自己畫的畫,聽著安藍的讚美,樂得合不籠嘴,安藍我也在進步,不會輸你太多的。安藍笑。安藍,我把你給我的那幅——來亦來去,寄給了新概念美術大賽。新概念?安藍問。對呀。安妮說著拿過相關的資料給她看。怎麽樣,是個絕對的好機會吧?安藍笑,全國參加初賽的怕要成千上萬吧,隻選十個,這個決賽的難度也太大了吧?安妮厥嘴,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安藍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而且,我自己也寄了一幅畫呢。是嗎,說不定安妮能進入決賽呢。你總是那麽受歡迎的。安妮剛要開口,窗外砰啪的聲音響個不停,兩個人拉開窗簾,漆黑的天幕中,絡繹不絕的煙花此起彼伏,開了謝謝了又開。隱隱有歡樂的笑聲傳來。安妮扭過頭看著安藍,安藍聚精會神的看著燦爛的煙花,耳朵上那個心型耳釘在璀璨的煙花閃耀下發出晶亮的光彩。安妮覺得安藍似乎改變了很多,但又似乎還是那個安藍。她想起那年自己過生日,安藍拉著她的手在煙花的破空聲中飛跑。一轉眼,已經過去五年了。當時幼稚的孩子,如今已經是個大人了。時光荏苒,卻抹不去安妮對安藍的感情。

    晚上睡覺,安妮還是會抱著安藍。安藍會在熟睡的時候,身體突然抽動一下,驚醒安妮。是淩晨的時候,安藍醒來,坐在床邊撥弄著曇花。安藍,醒了嗎?安妮睜開眼。安藍微笑,把你吵醒了呀?安妮搖搖頭,坐過來。安藍,你過的好嗎?這兩年。安藍撫摩著安妮白皙細嫩的臉,我還好,不用擔心我。今天上午我就會迴上海。安妮低下頭有些難過,又要走嗎?安藍笑,安妮,我們都是大人了。再說,你想我了可以來上海看我呀,我的住址在一段時間裏不會變的。安妮點頭。安藍問,對了安妮,你和耀東發展的怎麽樣了?安妮輕輕吸了口氣,他一直都在追逐著他的音樂的夢想,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是很多。但是我會等他。安藍點點頭,眼神悠悠,耀東……真是一個迷人的男人呢。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我的心跳的好快呢。如果不是你在先,我想我會瘋狂的愛上他吧。安妮皺了皺眉,安藍,你說什麽呢。安藍笑,搖搖頭,安妮,結婚那天我做你的伴娘吧。安妮紅了紅臉。對了安藍,你的水晶球呢?從小到大不是一直戴著嗎?安妮問。安藍忽然不說話,抬頭看著窗外,窗外浮現了第一道黎明的曙光。

    是四月底的時候,安妮打電話給林耀東,希望他五一長假可以迴來陪陪自己。林耀東說很忙,也許不能迴來。掛了電話,安妮覺得有些失落,但轉而又想,自己愛他,就要無條件的付出,我們會一起努力,然後在不久的將來結婚,過幸福的生活。現在的這點分別又算什麽呢?五月三號的時候,安妮早早的起來,打開門拿牛奶,看到旁邊的信箱裏露出信的一角,於是抽出來。是兩封信。封麵上各自寫著自己和安藍的名字,落款是藍印字的新概念美術大賽組委會。安妮心忽然劇烈的跳動,她拿著信迴到家裏,小心的拆開來看。是入闈決賽的通知書!自己居然和安藍一起進入了決賽!安妮幾乎要跳起來了,她丟掉信跑到電話機旁,想要打手機告訴安藍這個天大的的好消息。但轉念又想,她要給安藍一個驚喜。而且這幾天沒事正好可以去上海看看她。就這麽決定了。安妮想著,躺在沙發上傻笑,頭腦裏浮現安藍欣喜若狂的表情。安藍,你的夢想也許很快就會實現了。安妮這樣想著,滿是安藍,對於自己的入闈卻沒有太多的歡喜。她忽然又站起來,想出去跑個幾千米,散發一下積鬱在心頭的興奮。真是個令人開心的事。安妮都有點做夢的感覺。她又坐下來看了幾遍入闈的通知書。咧著嘴笑。夜裏睡覺,安妮作了一個奇怪的夢。在一個開滿了白色花朵的小河邊,林耀東佇立著,長發隨風飄揚。安妮開心的跑過去,耀東,耀東。可是林耀東頭也不迴的走開,走進一大片藍色的湖水裏。消失。安妮驚醒。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作這樣的怪夢。

    四號的清晨,安妮已經坐上了去上海的長途客車。她懷著滿心的喜悅要給安藍一個天大的驚喜。汽車在朝陽拋灑的晨光裏飛一般的前行,窗外是急速後退的景物。安妮的頭腦裏像電影一般浮現兒時的光景。安藍趴在窗邊睡著,甜甜的夢囈,安妮,你看雲朵多潔白呀。安藍舞著雙臂蝴蝶一樣飛舞,嘴裏哼著小調,胸前藍色的水晶球在陽光下閃耀出奪目的光芒。安妮會不由自主的追上去。安藍和她一起在學校的池塘裏蕩起雙腳。安藍清亮的眼神。

    安藍會縮在自己的懷裏小貓一樣嗚咽,安妮,我至為想念我的媽媽

    安妮,我們一起飛吧,飛到我們夢想的國度。

    安妮,不管什麽時候,請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一個人走的很遠,可以微笑著麵對那些挫折和不適。

    安妮,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畫家的。你相信嗎?

    ……。

    安妮將頭靠在明亮的玻璃上,傻傻的笑,眼眶裏轉滿了淚水。

    汽車在行駛了三個多小時後到了上海。出了車站,安妮按照安藍給的地址打車前去。坐上車的時候,安妮覺得心裏有點煩悶,似乎感覺到會發生什麽事情,內心居然湧起一絲恐懼。她不由的想起昨晚作的那個奇怪的夢。林耀東為什麽要撇下自己走進那片藍色的湖水?那湖水的顏色是冰藍色的。

    的士半個小時左右終於開到了安藍住的地方,門是關著的。才是上午的九點鍾。安妮想安藍肯定還沒起床呢。她手裏緊緊捏著安藍的入闈通知書背到身後,然後走到門前輕輕的敲門。咚咚。誰呀?裏麵傳來安藍的聲音。安妮偷偷的笑,想著此刻一臉庸懶的安藍,卻不答話。過了一會,門開了。一個長發的男子闖入眼簾,深邃的眼眸,細致俊美的臉,修長的手指。穿一件橙色的長袖t恤。胸前掛著一個熟悉的藍色的水晶球。從打開的門的縫隙中可以看見安藍靠在床頭,穿一件低胸睡衣,頭發是淩亂的,懷裏抱著一把吉他在撥弄著。

    安妮覺得這是幻覺,她狠狠的搖搖頭,再次凝望過去。長發男子的臉是他魂牽夢縈的。這張臉以前看到她的時候會微笑,線條柔和,而現在,卻是無比的僵硬。安藍一直至為珍惜的水晶球卻掛在他的胸前。是從什麽時候掛起的?安妮想起兩年前送安藍離開時就已經發現不見了。這是媽媽給我的。她說,這是她最心愛的人送給她的。她把它給我,要我好好收藏,等到遇到了心愛的人便可以托付。安藍曾經對她說過水晶球的由來。那麽,林耀東是安藍最心愛的人?還有那個奇怪的夢境,林耀東走去的那片藍色的湖泊應該就是寓意著安藍。安妮忽然感覺不到心跳的聲音,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隻有唿吸聲越來越重。

    安妮!?……你來了。安藍一下子抬起頭,眼睛是慌亂的。安妮走進去,一步一步的走的很輕。但她自己知道這每一步幾乎要用全身的意誌來維持才行。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安妮努力維持著語氣的平和輕輕地說。她知道此刻,隻需要一根手指輕輕碰碰自己自己就會轟然倒下。她看著安藍,然後目光又移向林耀東。林耀東仿佛再沒了往日的自信與高貴,像個犯人似的低著頭。安藍輕輕吸了口氣,淡淡的說,安妮,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發現的。隻是,我愛耀東。從一開始就是,從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愛他。我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安妮確信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瞬間爆裂的聲音,頭腦裏的熱血瘋狂的上湧,迫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用盡全身氣力打了安藍一個耳光。啪。至為響亮。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安妮忽然地淚流滿麵。從小到大,她一直崇拜的安藍,一直珍惜親密的好朋友,好姐妹,她想都沒想過今天會動手打她一個耳光。手掌揮出之後,安妮覺得心底空空蕩蕩的。安藍依舊平靜的抬起頭來,嘴角破皮出了血,眼睛是清亮的,透著無畏。安妮看著她,想起從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安妮,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擺脫安藍帶給我的震撼。雖然我從來沒有表露過。我也嚐試著讓自己去愛你,可是我的心告訴我……。林耀東忽然開口。聲音空洞。安妮,這兩年我拚命地畫畫,工作,用充實的事情來塞滿自己,可是我仍舊抵擋不了他帶給我的劫。安藍說。安妮搖搖頭,看著林耀東,耀東,你究竟愛的是誰?林耀東神色木然,隻是蒼白的手緊緊握著那個藍色的水晶球。一如那時的安藍一樣執著。他說,安妮,你很乖很漂亮。和你在一起非常開心,可是,你不是我要等的那個女孩。安藍是。我不能欺騙自己內心的感受。安妮轉過身要走,想到了什麽,慢慢的又轉過來,走向安妮。手裏捏著的通知書因為用力過度都要揉爛了。今天我是來給你一個驚喜的。你的畫入闈了決賽。三個月後去廣州參加決賽。安妮輕輕地說,鬆開手指。鮮紅的通知書卻不馬上掉落,粘在手指上。安藍伸手接過,淚水洶湧而出。安妮,對不起。安妮頓了一下,轉身,經過林耀東的時候,停住。過了許久,終於大踏步的走出去。安妮!林耀東追了出來。

    兩個人麵對麵的站在樓下,周身籠罩在金燦燦的陽光裏。耀東,真的不可能從她的身邊迴到我這邊來嗎?安妮問。林耀東緊緊握住藍色水晶球的手青筋顯露了出來,他點點頭。安妮仿佛被判了死刑一樣,慘然一笑,安藍從小就很寂寞,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她。安妮說。會的,安妮,我會好好待安藍。耀東,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安妮淚流滿麵的問。林耀東抬起頭,英俊的臉上有清淚縱橫,他伸手捂住安妮的額頭,深深凝望,安妮,你這樣好,這麽優秀,可是對不起,我沒有選你。安藍是我從小到大一直要找的女孩。我終於找到。安妮點點頭,伸手輕撫他英俊的臉龐,眼前浮現的是他曾經親吻自己的瞬間。她擦幹眼淚,然後轉身走開。

    安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車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支撐著自己不倒下。一下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背叛了她。或者,她不知道是不是背叛,也許隻是自己的一相情願。至少,林耀東從未說過一次我愛你的話。安妮想起差不多兩年前那個平安夜,林耀東說了一句打發買花女的話,他說,對不起,你弄錯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問他是故意的,還是本意。林耀東並沒有正麵迴答。原來,從那時侯他的心就不在自己的身上。而她還傻傻的要嫁給他,要和他幸福一生。可是,耀東,安藍,為什麽你們不早點告訴我?

    安妮幾乎靠著殘存的一點意識迴到自己熟悉的城市,迴到家裏,然後蒙頭大睡。媽媽問她怎麽了,她隻說跑遠路累了。然後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的淅瀝嘩啦。五一過後,安妮打電話到學校又請了幾天的假。從小到大公主一般的她,突然的受到這樣大的打擊,她都不知道除了睡覺,哭泣,還能做什麽。

    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安妮睡的頭昏沉沉的,於是起床洗了澡,下樓,坐在那棵粗壯的梧桐樹下發呆。那個時候,是五歲半吧,第一次見到林耀東。他蹲在這裏撥弄著螞蟻,笑容燦爛。他說,那你就做我的妻子吧。隻是這樣一句隨意的話,安妮卻深深記在了心裏,從此對他相思牽掛,割舍不掉。她的另一個夢想便是可以再遇到他,然後永遠在一起。安妮想到在高中重遇他的情景,林耀東望著她,眼神清亮,安妮,我們是否見過?安妮,你真的很漂亮。安妮,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他亦是自己此生的劫。在林耀東沒有見到安藍之前,他和她是快樂的,溫馨的。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為學生會的事忙碌到很晚,然後一起吃飯,一起散步。還有那場夢幻般的藍球賽,他的手指撫上她的唇,那樣暖心。他說,安妮,我要為你拿一個冠軍。

    安妮記得他會對自己溫柔的笑,安妮,你很像那個精靈公主。她還記得那個飄雪的平安夜,她吻了他。記憶如刀,刀刀劃在她的心上。安妮隻覺得內心的波濤越來越澎湃,眼前一片模糊。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唿嘯著從眼眶裏奔流而下。耀東,我是這樣愛著你。安妮將頭仰靠在樹幹上,閉上眼,任由眼淚傾瀉。此時此刻,她多麽期望林耀東可以在身邊抱一抱她。哪怕他早已不屬於自己。他的唇是那樣的遙遠。

    安妮。安妮感覺到臉頰上有一隻溫暖的手在來迴的拭著自己的淚水。手指的溫度是她熟悉的。還有淡淡的白木蓮香味,叫她一瞬間變的安定,不再覺得孤單。這個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一個人永遠不會背叛自己,那就是冉漠。安妮閉著眼,可是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樣子。為什麽,每次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都會是他?安妮感覺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種叫做自尊的東西開始湧動。她睜開眼,猛的推開冉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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