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漠一個猝不及防趔趄著坐倒在地上,一臉茫然。眼前是從未見過的安妮,雙眼紅腫,眼神似針一樣瞪著自己。為什麽,為什麽每次在我最軟弱最無助的時候都是你出現?為什麽是你而不是林耀東?為什麽?你知道嗎,你好討厭!我很討厭你!你幹嘛來多管閑事?為什麽?!安妮第一次歇斯底裏的吼叫,頭發淩亂。冉漠是震驚的,繼而低下頭。指尖在微微的顫抖。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冉漠猛的抬起頭似乎股足了十幾年的勇氣,大聲的說。

    安妮呆住。她看著冉漠,依舊是從小到大默默守護著自己的冉漠。永遠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冉漠。冉漠用勁的吸了幾口氣,蘊量了一會,緩緩的說,和你見到林耀東一樣,我也幾乎是在遇見你的一刹那愛上你。那時侯我們都還小,我隻覺得能夠天天在一起上學,能天天看到你,就已經很知足了。你美麗,學習優秀,懂事,幾乎燦爛的讓我不敢正視你。那時侯我就在想,你是美麗的小公主,我要做你的騎士,守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我以為自己一直默默的關心你,可以有一天能夠讓你感動,並且發現我。可是你的心裏早已有了林耀東。冉漠說著,微微仰起頭,盛住從樹杈間散落的細碎的陽光。安妮看著,恍惚的覺得他是林耀東。冉漠頓了一下,繼續說,可即便你和林耀東在一起我還是不死心。我想著自己這麽多年對你的好,總會有點感覺的吧。可是你說,冉漠,我喜歡林耀東,已經有十一年了。你的眼裏是無盡的幸福。從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不會被你喜歡的。你問我為什麽會穿白色的球鞋。那是因為你喜歡白色。我穿著白色的東西,能感覺到你就在我的身邊。

    安妮看著冉漠,黑亮的眸裏是令她心動的溫柔和酸楚,她不由得紅了臉。她憶起從那場籃球賽開始到現在,冉漠一直都穿著白色的籃球鞋。冉漠似乎是要把憋在心裏十幾年的話一下子說出來。後來經過小雅那件事,你就不再主動和我說話,還有意的避著我。當時我就在想,算了吧,就當你是我生命裏的一個過客,來亦來去。可是安藍對我說,如果你現在就放棄了,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對安妮的付出都會白費的。你想想看,你都付出這麽多年了,還在乎什麽呢?所以,努力的去喜歡安妮,不留餘地。即使最終是失敗的,你亦會覺得甜美。因為你真真正正的愛過一個人。安藍的話給我真真正正的震撼。所以我依然選擇默默的守護你。你不肯告訴我誌願,我就去問林耀東。其實我和他私下裏關係還不錯。他亦知道我喜歡你。說到這,冉漠臉紅了一下,看了看怔怔的安妮。這幾天你一直沒來學校,我就去問你班主任,結果她說你身體不適請假在家,然後我就跑來了。

    說完了?安妮靜靜的問。啊?冉漠撓著腦袋小聲的嘀咕,這樣你都無動於衷呀。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安妮冷冷的說。我不走。冉漠像個耍賴的小孩子。好,我走。安妮跺跺腳,準備上樓。安妮!冉漠叫道。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總可以吧?我擔心你。安妮轉過身來,有氣無力地說,冉漠,你迴去吧。小雅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冉漠搖搖頭。安妮,請不要讓我擔心好嗎?你一天不好,我就每時每刻都擔心你。安妮看著冉漠,看著他對自己這樣的關愛,鼻子一酸,冉漠,今天你先迴去吧。我想睡了。明天早上陪我去教堂好嗎?我的心很亂,似乎找不到坐標,我想求主給我指示。給我力量。我想要你陪我。冉漠愣主,然後異常開心地給安妮一個陽光的笑容。安妮看著他,忽然覺得內心暖暖的。很安定。

    是雲淡風輕的早晨,安妮早早起來。這些天的連續睡眠已經叫她厭倦了睡覺。她稍微整理一下,然後準備出去等冉漠。她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冉漠的手機號碼。她猶豫著,還是拉開了門,抬眼的一瞬,嚇了一跳,一個白色的身影因為忽然失去重心迅疾的向自己倒來。安妮下意識的伸手擋住。但兩個人還是摔在了地上。冉漠的身體重重的躺在自己的身上,白木蓮的清香再一次叫安妮沉醉。冉漠紅著臉起來,然後伸手拉起安妮。對不起呀。安妮嗔道,幹嘛來了還站在門口,裝酷嗎?不是的,我是怕這麽早你還沒醒會吵到你。幹嘛來這麽早?我也不知道,一醒來就衝過來了,早飯還沒吃。冉漠搔搔腦袋。安妮頓覺心底有一股暖流正自升騰而起,漸漸遍布全身。她伸手敲敲冉漠的腦袋,就像從前小時侯一樣溫馨。冉漠呆住,靜靜的看著安妮,好象癡了一般。過來坐吧,我做早飯給你吃。安妮微笑著走向廚房。

    一個煎蛋,一份稀粥。冉漠風卷殘雲般的解決掉。幹嘛吃這麽快?又沒有人和你搶!安妮笑道。這麽好吃的早餐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安妮你真了不起!以後誰能娶到你那真叫幸福。冉漠一邊擦著嘴一邊說。安妮笑笑,看著親切的冉漠,誰能嫁給你也應該是非常幸福的吧。我很羨慕小雅。她在心裏說。安妮,你是我人生史上第一個為我做早飯的女孩,我會在以後收錄進我的自傳裏的,然後召告天下,最賢妻良母獎應該頒發給安妮。安妮掩嘴笑,你又不正經了。以後呀,小雅也會為你作早飯的。她呀?那個笨笨丫頭連燒開水都能燙到自己!冉漠說。安妮點點頭,說,冉漠我們走吧。

    教堂還是那個教堂。灰藍色的磚牆上疊滿了蔥綠的爬山虎,讓人第一眼瞧去就陡生清涼之意。安妮記得,三年前她和安藍還來過的。那個時候教堂裏空空蕩蕩的,安妮祈求上帝給她一個完滿的愛情,但她的腦海裏浮現的竟是冉漠的樣子。她想,上帝也會弄錯的吧。可是現在……。安妮不敢去想,難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安妮撇過頭問冉漠,你說,上帝會為我們安排好了一切嗎?什麽?冉漠被問的一頭霧水。安妮笑笑,搖搖頭,示意他進去。教堂裏已經坐了不少的人,唱詩班的成員在鋼琴的伴奏下齊聲吟唱,安妮依稀記得她們唱的這首好象叫做主意盡美。小時侯她怎麽也找不準調子,安藍一遍又一遍的唱給她聽。安藍的歌唱的也很好。安妮想起安藍,心裏一陣酸楚。他們輕輕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拐角坐下,合著眾聲低吟,歌聲悠揚,似有無限遠意,又包含無盡的仁慈。安妮唱著,漸漸有些感動。她扭頭看著四下裏虔誠的人們,每一個人都是恭敬而安寧的。來這裏的人或者是祈求上帝賜福,或者是來洗絛自己罪孽的心靈。更有的是為了尋求一份心靈的祥和。安妮正是如此。

    今天牧師說的是關於舍得。他說,以色列人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埃及。他們忘不了在埃及吃過的肉,在埃及享受過的東西。安妮想,自己舍得嗎?舍得就這樣放了林耀東?就這樣放了自己藏在心裏十五年的夢嗎?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樣?林耀東終是不屬於自己的。而安藍,安妮是根本無法恨她的。安藍從小就那樣孤單,失去了太多的東西,現在這份感情是她應得的。而且她和林耀東本就是兩情相悅。安妮頭腦裏思緒翻湧。冉漠一直靜靜的聆聽著牧師的課,偶爾扭過頭看看怔怔的安妮,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欲言又止。安息結束的時候,安妮仍舊坐在哪裏。安妮,安息結束了。冉漠說。我知道,冉漠。安妮說。她輕輕起身,走到最前排,仰望著懸掛著的巨大的十字架,閉上眼。安妮開始祈求。她相信,離十字架越近,自己的心願上帝就能聽的更清楚。仁慈的主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的愛情究竟在哪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安妮在心裏默念著。一開始,頭腦裏是一片混沌,慢慢的,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他對她招手,微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又是冉漠。然後頭腦裏像放電影一樣,出現了一幕一幕自己和冉漠的場景。冉漠幫她打掃衛生,冒著危險爬到高高的窗台上。冉漠每天中午幫她打飯,飯後兩個人坐在操場邊的梧桐樹下發呆,有時候聽mp3,一人一隻耳機。然後冉漠會拿過安妮的手,從指縫裏看藍天。下大雨的時候,是冉漠及時出現把自己帶走,點一杯熱橙。冉漠用小刀在樹幹上刻下:安妮與冉漠於某年某月在此樹下結義。他側過頭說,安妮,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仙去。冉漠衝自己溫柔的笑。冉漠淡藍色的口琴。冉漠不好意思時紅起的臉。冉漠輕輕拍自己腦袋……。安妮搖搖頭,想要克製自己不再去想,可是竟然無法抑製,這麽多年冉漠早就在她心裏根深蒂固了。安妮,你的名字真好聽,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一樣。我的夢想呀,隨便呀,開心就好,自由自在。有喜歡的人可以守護。應該算是我的希冀吧。林耀東對於你來講就好像愛情裏的絕對主力。而我,應該算是替補吧?那你能保證主力的他永遠不受傷,永遠不離開你?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安妮忽然感覺到臉頰涼涼的,她知道自己哭了。驀然想起冉漠就在身邊,不由睜開眼擦擦淚水,想著冉漠望著自己的溫柔的眼神,臉微微一紅。可是冉漠一樣閉著眼,靜靜的佇立。安妮發現,冉漠的側臉還挺迷人。他在想什麽呢?也是在祈求上帝嗎?安妮這樣想著,冉漠已經看著她了。微笑。你在想什麽?安妮問。冉漠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目光深邃,在想你。想自己怎樣才可以叫你真的快樂起來。然後抓牢你,永不放手。安妮聽見心突的跳了一下。低下頭。那又怎樣,你不是一樣和小雅在一起了嗎。安妮在心裏說。你呢,安妮,你剛剛在祈求什麽?安妮怔了一下,搖搖頭,冉漠你知道,耀東是我從小到大的一個夢想。我在這個夢想裏快樂的編製我和他的未來。我以為自己可以和他永遠。可是現在,夢沒有了。我的心在疼。冉漠看著她,依稀猜到了什麽。他淡淡的說,安妮,我知道。你愛林耀東。他對於你來講是一個美好的夢。可是你不能一直生活在夢裏,你總歸要醒過來。而你醒過來的時候,我就是你的現實。是你可以依靠的現實。安妮霍然抬起頭來,看著冉漠,掉下眼淚。窗外是搖曳著的大片的燦爛的陽光。

    安妮,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走出教堂的時候冉漠問。安妮搖搖頭,一身及膝的白色長裙在初夏的微風中跳起舞來。這個時候,冉漠的手機響了。啊,是呀。不知道呢。好呀,我問問她吧。冉漠放下電話問,安妮,小雅在咖啡店等我們,去坐坐嗎?安妮愣了一下,小雅?她可是自己一直不太願意見到的人呀。況且今天和他男朋友約會,她一定會生氣的吧。安妮,我不太清楚你究竟出了什麽事,可是你和小雅說說,兩個女孩子應該好交流的吧。冉漠說。安妮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

    咖啡店裏。小雅仰靠著沙發在看著雜誌,長長卷卷的睫毛不停的撲閃。小雅。走到門口的冉漠招唿了一下。你們來啦!小雅微笑著放下雜誌。安妮有些心虛的跟著冉漠走過去。怎麽,今天又翹課拉?冉漠親呢的搔搔小雅的頭發。小雅吐了下舌頭,頑皮的捶了他一下,你還不是一樣?還說我。一來就破壞我的發型!安妮看著他們甜蜜的樣子,心裏莫名的失落,不知為何,明明知道冉漠已經是別人的了。安妮,我聽冉漠說你最近情緒很低,又請假的,能問下到底怎樣了呀?小雅輕輕地問。有些事我不知該怎麽說。安妮說,就好象如果我搶了你的冉漠,你會怎樣?開個玩笑。小雅愣了一下,看看冉漠,你這個苯瓜到現在還沒和她解釋嗎?冉漠搔搔腦袋,笑,這個呀,忘了。小雅白了她一眼,看著安妮,安妮你知道嗎,我多麽羨慕你。安妮不解,心說,現在應該是我羨慕你吧。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嗎?小雅問。安妮略略皺眉,想起高中的時候,那個晚上,小雅氣衝衝地過來質問她是喜歡冉漠還是林耀東。當時她一直有疑問,為什麽小雅那天會這個樣子?她和冉漠之間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冉漠要騙她說和自己好?安妮抬眼看著小雅。服務生送過來兩杯冰的拿鐵。安妮,那天我是對冉漠表白的。但他說,他已經有了最珍惜的人,並且彼此相愛。他說是安妮。你知道被拒絕是種什麽滋味?而當時學校裏都傳說你和林耀東好,於是我就來問你。你說你喜歡的是林耀東,冉漠隻是好朋友。當時我想這或許是冉漠的借口,我還有機會的。可是從高中到現在,我幾乎陸陸續續的又對他表白了不下十次,但是他都說心裏隻裝了你一個人。那些日子裏是我每天陪著他,和他說話,一起走路,我也想慢慢來改變他,但是最終,他連考大學也要和你一起。而你知道,冉漠的分數是達不到要求的,但他自費也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在那天,就是你和冉漠第一次在大學食堂裏見麵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神,那麽溫柔而甜蜜,我就已經放棄了。現在呢,我跟著他到了這所學校,退居做他的妹妹,但是很知足了。小雅笑,看著安妮。安妮扭頭看著冉漠,這些年來,是這個男孩子一直陪在身邊,一直默默的守護自己,從小學到大學,十幾年了,難道還抵不過林耀東?安妮驀然憶起高中的時候,自己第一次和他說喜歡林耀東,冉漠猛的抬頭,眼裏有破碎般的疼痛。當時聽見他小聲的喃喃,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最早和你相遇的男生,原來不是……。那時的冉漠是怎樣的難過呀。可是冉漠你知道嗎,往往相遇的太早,結局就會草草收場。就像我和林耀東。安妮說。喝一口拿鐵,然後緩緩說出心底的痛楚。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愛的男孩在一起。看見的時候,我幾乎要昏厥。但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量支持著自己不倒下。可是,我都沒有辦法憎恨。但我心裏很疼,割舍不掉。我,安藍,林耀東,小雅你說究竟誰對誰錯?安妮說。小雅抬起頭看著天花板,眼神迷離,你們都沒有錯的。隻是你不該愛上林耀東。冉漠一直都低著頭,不說話,偶爾喝兩口咖啡。安妮,你要知道,冉漠是你的寶,他才是你該依靠該去好好愛的男子,快點把他抓牢吧,說不定哪天我心癢癢了,你可不要後悔呀。小雅笑說。安妮微笑,靜靜看著冉漠,剛好冉漠抬起頭,四目交錯的刹那,有一種久違的感動升騰。說不定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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