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對林望雲的審訊進行的非常順利。與此同時,閆北原安排警力詳細審問方通達,兩邊供述一致,宏圖ktv縱火案基本上審訊完成,等待檢察機關提起訴訟了。


    就在這三天,形勢發生了巨大逆轉。


    被從會場帶走調查的副局長姚武又迴來上班,趾高氣昂的神氣勁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閆北原接到消息,知道有人出手幹預,沒想到他們動作如此快。當他冥思苦想尋找對策的時候,一通電話打過來,電話那邊是省公安廳長侯健。


    “封存資料,專案組就地解散,成員立刻返迴原單位。”侯健下了命令。雖然閆北原在電話中據理力爭,侯健擺出一副上級命令不容質疑的態度,嚴令閆北原立即返迴省城金陵。


    結束了通話,閆北原當即命令助理把林望雲的供述複印了三份,一份留給了江寧市局,一份自己帶著,他要為供述原件找一個可靠的保管之所,首先想到的是江寧市長廖敏。廖敏聽聞專案組被就地解散,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我帶你去見個人!有話在車裏說。”


    沒多久,兩人出現在了嬌蓮大酒店,蘭姐見廖敏帶著一個陌生人來找風彬,知道是談論公事,彼此打了個招唿便迴避了。


    風彬見廖敏親自帶著閆北原來找自己,意識到問題嚴重、形勢已經很緊張,也隱約猜到了站在閆北原後麵的就是廖敏的父親,閑居金陵的廖老將軍。


    “北原,這就是我跟你介紹的公安部特戰隊副隊長風彬,正在江寧執行秘密任務。”廖敏把風彬介紹給了閆北原。


    “弟弟,北原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廖敏笑著說道。


    “我電視裏麵常見閆廳長。”風彬客氣著與閆北原握手,“專案組的工作一切順利?”


    閆北原輕輕搖頭,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接過風彬扔過來的紅塔上,聞了聞,夾在了耳朵上,“調查已經結束了,今天廳裏來了電話,命令專案組就地解散。我是為這事來的。”


    風彬有心理準備,沒有預料到來的如此快,“我能幫你做什麽?”


    閆北原掏出一個厚厚文件袋,遞給風彬,“這是我審問林望雲的原件,雖然不符合規矩,違反紀律,但是隻能委托風隊長代為保存了。如果我把原件交迴去,當天就會被他們銷毀或者篡改。”


    風彬默默接過文件袋。


    “風隊長,如果你感興趣,裏麵的內容可以隨便翻閱。”閆北原擔心風彬誤解他的用詞,特別強調了一下。


    風彬點了點頭,“接下來,一定是方通達承擔所有的罪責,林望雲反咬你們刑訊逼供,他熬不過刑罰被屈打成招。不出三天,林望雲便被放出來,毫發無傷。閆廳長,抓緊把你們審訊錄像保存好,多一層護身符。”


    風彬提醒的這點恰好是閆北原疏忽的地方,他急忙給田大彪打了個電話,安排田大彪保存視頻證據。


    “廳裏宋廳長情況怎樣?”風彬不了解宋中強的背景,擔心他受到牽連。


    閆北原笑著說道,“有胡正雍書記在,他們不敢把老王怎樣。省長杜懷民仗著扈家莊園的威勢,沒把胡書記放在眼裏,對省委的安排陽奉陰違。解散專案組,據說是他的意見,說什麽小案子不值得大動幹戈攪擾地方。什麽小案子?五條鮮活的人命啊!難道在他們的心中,老百姓的命就這麽輕賤,不值得調查嗎?”


    閆北原越說越氣,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廖敏笑著拍了拍閆北原揮舞的胳膊,示意他冷靜,“別上火,做事情慢慢來。跟著老爺子久了,好習慣沒學到一點,反而臭毛病全盤繼承了。”


    閆北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風彬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了那個神秘老大的身影。


    “專案組槍擊案有眉目了嗎?”風彬隨口一問,讓閆北原大感吃驚,他一時想不明白風彬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目前沒有。”閆北原如實迴答。


    風彬笑了笑,沒有繼續問下去。“閆廳長,這資料保存在我這兒您盡管放心,如果將來你需要取用的話,走什麽流程?”


    “讓廖大姐給你打電話。”閆北原不假思索的說道。


    見兩人談完了正事,廖敏笑著說道,“好啊,你跟阿蘭現在發達了,嬌蓮娛樂城開業都不邀請我了。”


    風彬大囧,“姐,我哪敢啊。主要是怕影響您工作。一個娛樂城開業,您參加剪彩的話,對您影響太不好了。萬一傳出閑話來,更得不償失。”


    廖敏哈哈大笑,“你那點小心思我懂,無非是怕我參加了娛樂城開業典禮,會為你們的經營帶來束縛不是?”


    風彬急忙一連串的否認。


    廖敏收斂笑容,說道:“這點你要跟宋世強學習,他的生意從不沾黃賭毒,也不偷稅漏稅。這都不是公安機關給他的評語,而是他的敵人暗中調查的結果。”


    “大姐,請放心!”風彬神情嚴肅的說道,“我跟蘭姐從來沒有想過去做那些汙糟事,違反國法不說,良心上我們也過不去。”


    “那我更要參加了!”廖敏大笑。


    盡管蘭姐熱情邀請兩人留下來吃頓便飯,閆北原與廖敏還是急匆匆地走了,形勢緊張,他們一點都不敢大意。“等下次有機會再聚。”閆北原麵色凝重,大家匆匆握手道別。


    正如風彬猜測,林望雲被釋放了出來,神氣十足。宋世強咬牙切齒的咒罵,恨不得當麵暴揍林望雲一頓解恨。


    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官老爺們總會想出辦法為自己人開脫,打著各種幌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謂人命關天也僅對自己人,別人的命在他們眼中根本不是命,隻是一些冰冷的數字,不值得一提。


    所謂人命如草芥,很多時候,在當官的眼中,老百姓的命不如草芥!


    林望雲的膽子夠大,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刻意選擇了嬌蓮大酒店來舉辦宴席,慶祝從看守所出來,擺脫厄運,重獲自由。他心懷歹意,來嬌蓮大酒店踢場子的意圖十分明顯。


    “本店不接待!”蘭姐恰好在大廳,見林望雲等人張牙舞爪地湧進來,冷冷拒絕。


    “蘭總,這樣不好吧?”林望雲陰陽怪氣,語帶輕佻的地說道,“拒絕客人,會影響貴店地聲譽。”


    邊說,邊用色迷迷地眼神上下打量著蘭姐。


    “出去!”蘭姐懶地跟他廢話,徑直下了逐客令。“顧客有選擇的權力,我的酒店也有選擇的權力。小店隻給人服務,不照顧畜生!”


    “吆喝,小婊子也裝起…”一個膀大腰圓身材魁梧的黑臉漢子高聲罵道。


    他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黑臉重重挨了一巴掌,緊接著一聲慘嚎,整個人倒飛出去,嘀哩咕嚕的滾下台階。


    風彬輕輕拍拍手,退迴到蘭姐身旁。沒有人看見他什麽時候出來,又是如何出手。


    “林望雲,嬌蓮大酒店不招待你,請你現在就滾!”風彬冷冷說道,“如果想找麻煩,或者想著來踢場子,到外麵去,我奉陪!”


    林望雲麵色陰沉,眼角掃了一下四周,“如果我不走呢?”


    風彬笑了笑,“我有辦法讓你離開。”然後提高聲音,“一個教唆縱火犯,一個手上沾滿結拜兄弟鮮血的劊子手,一個靠走私發家的走私犯,你出現在陽光下,就是對國法的侮辱與褻瀆。”


    身後苗秀臉色大變,曹彬則有些急不可耐要上前跟風彬一搏高下,苗秀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望雲,號稱義薄雲天林三爺,你不要認為自己有靠山,拜了碼頭,就能為所欲為,視法律為兒戲。法律照顧不到的,老天會做出安排。”轉又低聲說道,“林望雲,如果我是你,從看守所出來後,會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不讓任何人找到,也不給自己的後台惹是非。你有膽蔑視法律,絕對沒有膽量忤逆你的後台靠山的命令。你從看守所出來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先向你的靠山們進貢輸誠,聽清楚他們將如何處理你的小命後,再囂張不遲。現在就開始吃豬腳麵,有點早。你要記住,江寧不是你的江寧。”


    林望雲臉上陰晴不定,“你在嚇唬我?”


    “那就看林三爺的膽量有多大了。三爺,你千萬別再打任何歪主意。如果把你的供述放到網上傳揚出去,你還有活路嗎?你該想到,急著要弄死你的恰好是你們自己人,孫一平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風彬微眯了眯眼,陰惻惻地在林望雲耳邊說道。


    “你究竟是誰?”林望雲厲聲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是好意警告林三爺,給你指條活路。”風彬臉帶微笑,“還有,你最好跟宋世強和解,否則,今後別想著過安穩日子了。最重要的,你最好讓方通達好好活著,隻要他死了,你就是最大嫌疑。把所有罪責推給方通達,然後跳出來指控受到了刑訊逼供,可是你錯了,刑訊室中有監控,閆北原特地加上的,為的就是防備你這一手。你們的每一步都被人算破而不自知,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麽呢?哦,方通達那五百萬的傭金,你一定不會給他,甚至想好了殺人滅口的套路。”


    林望雲驚恐地看了風彬一眼,身體微微顫抖,“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你猜!”風彬跟林望雲打啞謎,“林望雲,你們忽略了最重要地一點。”


    “是什麽?”林望雲急切問道。


    “權力,看似高高在上地權力,也大不過民心。權力是普羅大眾一時的讓度,民心則是永久的評判。”


    林望雲輕輕搖了搖頭,“我不信。”


    風彬笑了笑,“那咱們走著瞧!不過,現在請你們滾出去,我姐說了,嬌蓮大酒店不接待畜生。別想著動粗,你們真不是對手。看看你的同夥吧,現在還在下麵趴著呢。”


    林望雲轉身,看著在台下趴著的黑臉漢子,咽了一口唾沫,“走,換個地方。”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估計強哥要恨死他了。”蘭姐挽著風彬的胳膊,兩人上樓。


    在過午時分,賀岩從首都迴來,一踏進酒店便開始吆喝。


    “蘭姐,先弄點吃的,餓死我了。”


    “兄弟們都迴來了?”風彬問道,沒看見老莫與靜宜師太兩人迴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都迴來了。老莫與平阿姨需要在首都多待兩天,首長要接見老莫。”賀岩嘴裏嚼著飯,含糊的說道。


    風彬默默點了支煙,陪著賀岩與薑小白把飯吃完。


    “你們住店裏還是外麵?”蘭姐問道。


    “住在外麵。”賀岩說道,“有大動作。”


    賀岩話音未落,褚靜匆匆敲門進來,神色慌張,“哥,姚武帶著警察來抓你了,你快躲躲吧。”


    蘭姐吃了一驚,“這貨不是被調查了嗎?又放出來了?”


    “他敢!”賀岩放下筷子,忽地站起身來。


    風彬笑著拉了賀岩一把,“坐下,別生氣,我正想辦法把事情搞大呢,這廝現在送上門來了。小白,你去帶幾個兄弟,全副武裝。如果在下午四點我們還不出來,你們直接衝進去。”


    此時,田大彪打電話過來,“彬哥,你先出去躲躲,姚武帶人過去找你麻煩了。王局沒有攔住,讓我給你打電話。”


    風彬客氣著掛了電話,“前段時間姚武跳得歡,把我弄進去了一趟。被紀委關了兩天又放了出來,僵屍還陽了。”


    “姚武不是東西,刑訊逼供,用煙頭燙大彬。”提起風彬挨燙一事,蘭姐還是心疼不已。


    “好,咱們就跟他演一出戲。”賀岩笑著說道。


    功夫不大,姚武帶著大隊警察闖了進來,個個端著手槍,烏洞洞地槍口對著風彬、賀岩,蘭姐也未能幸免。


    “你誰啊,滾出去,沒看見正吃飯嗎?”賀岩用筷子扒拉著盤子裏麵魚刺,頭不抬眼不睜地說道。


    “吆喝,孫子,你很有底氣嗎,閉上嘴,否則連你一起抓。”姚武小人得勢,手中有了權力之後瞬間找到了前唿後擁,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姚武,僵屍還魂了,現在又用什麽罪名來抓我?”風彬對著姚武吐了口煙,滿不在乎地說道。


    “孫子,聽好了,有人指控你強奸殺人!”姚武獰笑著,“看不出啊,守著貌美如花的美嬌娘,還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勾當。”邊說邊又瞟了蘭姐兩眼。


    “嗬嗬,姚武,有你喊爺爺的時候。我要是不跟你走呢?”風彬冷笑。


    “看到身後了吧。”姚武也掏出了自己的配槍,上前一步,烏洞洞槍口盯著風彬的腦門,“小心我一槍崩了你。”


    “我最討厭的是被人用槍指著。”風彬表情淡然,趁姚武不備,一把抓住他持槍的手腕,用力反擰,姚武頓時疼地呲牙咧嘴,身體成一種怪異地扭曲姿勢,神情痛苦,差點開口求饒。隻見他手一鬆,槍掉在了賀岩的腳邊。


    賀岩撿起槍,三下五除二把它拆成一堆零件,攤在桌子上。動作簡潔流暢,沒有一個是多餘的,“帶你們來抓人的姚武,前兩天剛接受組織調查,因為有省廳有後台,才被放了出來。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罪,第一大罪狀就是收受賄賂,做林望雲的保護傘。你們跟著他,有前途嗎?”


    賀岩殺人誅心,後麵執勤的幹警,聰明識相的,開始準備著收槍了。


    “你是誰?你妨礙公務,我要拘捕你。”姚武呲牙咧嘴,被風彬掐住了手腕,他動彈不得。


    “你說是公務,我也可以說我是在查案!”賀岩轉過頭,威嚴的看著門口的警察。


    風彬猛地起身,胳膊向前揮出,姚武站立不穩,噔噔向後退了幾步,倒在警察堆裏麵。一陣慌亂後,警察們趁機收起了槍。


    “走吧,”風彬站起來對姚武說道,“我跟你走。”


    “孫子,怕了?”姚武一邊把桌上的一堆手槍零件收攏起來,一邊嘴硬。


    “我是為了給你一個喊爺的機會。”風彬笑著說道,“上次有人喊爺,想來是喊的不過癮。”


    姚武翻了翻眼皮,看了賀岩一眼,“把他也帶走。”


    賀岩被氣笑了,“你確定帶我走?小子,我可不是報喜鳥,小心你會倒大黴。”


    姚武自知說不過他倆人,揮揮手。一個警察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把賀岩也帶走了。一時間兩人被帶走了,蘭姐有點小小失神。


    “姐,等著我吃晚飯。”風彬遠遠喊了一聲,引得警察們哈哈大笑。


    風彬又一次被關進了審訊室中,雙手又被銬了起來。不同於上次的,這次有賀岩作陪。姚武膽子夠大,一下子抓了部裏的兩個大領導,真是無知者無畏。


    “小子!”姚武看了看天花板,“這間審訊室沒有攝像頭,一會,我會讓你好受,絕對會侍候的你飄飄欲仙。”姚武就像一個寬衣解帶準備接客的婊子,神情猥瑣,胖乎乎的手拍打著風彬的臉。


    風彬翻了翻白眼,猛起一腳,踹在姚武的肥肚子上,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半天爬不起來。


    “孫子,你敢襲警。”姚武咒罵著抓起電警棍,向風彬捅去。


    賀岩悄悄伸出腳,鉤住姚武的腳踝往旁邊一拽,姚武站立不穩,手忙腳亂中摸到了電警棍的一端,藍光四射,肥胖的身軀重摔在地,電警棍直飛出去,滾落在風彬的腳下。


    風彬輕輕一腳把電警棍踢到姚武身邊。一時間,審訊室裏麵充斥著慘嚎聲與電警棍的劈啪放電聲,彌漫著肥肉燒焦的氣味。外麵路過的警察認為姚局又在為嫌疑人上手段了,一個個自覺地加快腳步,目不斜視匆匆走開去。


    姚武的慘嚎聲還是驚動了一個人,他匆忙趕來一探究竟。推開門的一瞬間,大家都愣住了。


    風彬看到段軾又迴來了。


    段軾更是震驚不已,他看到賀岩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銬了起來。段軾腦筋急轉,假裝沒看到賀岩,徑直從審訊室退出來,拍了拍胸口,定定神,跑到角落裏悄悄打電話匯報。


    “你確定沒有看錯?”電話那端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沒錯!”段軾肯定地說道。


    “做掉他們,要幹淨利落。”電話對麵直接下了死命令,“近來風聲吃緊,別大意。”


    段軾神情怪異,猶豫著掛了電話,一個天雷正要落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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