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省紀委書記由波,一個讓河東省所有官員心驚膽戰,絕對不願意與之見麵的紀委書記。台下一片嘩然,熱烈的掌聲哄鬧聲戛然而止,大家引頸觀瞧。


    “由…由書記,”段軾緊張至結巴,半站著身體,神情張皇失措。


    “帶走!”由波輕聲下了命令。簡短兩個字,專案組長段軾便被帶走了,他的仕途到此已經結束了。


    “同誌們,”由波對著麥克風大聲說道,“宏圖ktv火災專案組組長、省公安廳副廳長段軾嚴重違法違紀,接受組織調查。從今天起撤銷宏圖ktv專案組組長職務,由省公安廳副廳長閆北原接替,領導專案組開展工作。”


    台下掌聲雷動,每個人從震驚變為興奮,熱烈地鼓起掌來。


    由波揮了揮手,“同誌們,大家靜一靜,讓閆副廳長說兩句。”


    閆北原高鼻大臉,一臉正氣,起立莊嚴敬禮,“同誌們,專案組來江寧三周多了,宏圖ktv縱火案毫無進展,並惹出了麻煩,搞得民怨沸騰,幹群關係緊張,是非不斷。我們辜負了江寧人們的殷切期待,浪費了江寧局同誌們大力支持下的財力物力。在此,我代表專案組,向江寧人們,各位同誌真誠道歉。”


    說著,向旁邊邁了一步,鄭重鞠躬。


    台下興奮鼓掌,自從專案組入駐以來,他們每天接受的都是頤指氣使,吆三喝四的指令,完全沒有把他們當同誌對待。沒想到今天會有領導道歉並感謝他們的付出,心中大受感動。他們從閆北原的舉動上,看到不一樣的氣象,看到了新的希望。


    閆北原迴到講台,繼續說道:“我們會加快調查進度,力爭在最短時間內偵破此案,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把對各位同事工作的影響降到最低。因此,我跟江寧市的各位領導溝通過,調田大彪同誌進專案組,負責專案組的對外溝通事宜。”


    說著,看了姚武一眼,“姚武同誌不再參與專案組的工作。”


    台下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由波看了一眼江寧紀委書記趙中民,趙中民站起來,走向講台。台下的參會幹警們知道,又要有人接受調查了。個個伸長了脖子,期盼著謎底揭曉。


    趙中民朗聲說道,“江寧市公安局副局長姚武,涉嫌嚴重違法違紀,根據組織決定,停止姚武的江寧市公安局副局長職務,接受組織調查。”


    姚武癱坐在椅子上。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把他架了出去。


    所有人都意識到,風向開始變了。


    段軾被組織調查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風彬這兒。“宋廳長動作很快。段軾應該是無法翻身了。姚武沒想到自己也會折進去,覺得自己抱了個大腿,沒成想腿斷了。接下來,輪到林望雲緊張了。”


    “大彬,你說林望雲會不會跑掉?”蘭姐好奇的問道。


    “非常有可能,此時跑路,避避風頭最好。”風彬說道,“我們要提醒一下田大彪,”風彬考慮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不用我們提醒,宋廳長應該把這些都準備好了。林望雲我們可以不關注了。”


    “就這樣放過他?”蕭二雄心有不甘。


    風彬輕輕搖頭,“林望雲逍遙法外,宋家兄弟絕對不會答應。”


    “你還在考慮金陵的事情?”蘭姐問道。


    風彬點點頭。在他心中孫一平的事情是最需要關注的。宏圖ktv大樓縱火案隻是一個小的插曲,雖然牽涉了省廳的高級官員,都跟跟孫一平案件,跟陶城煤礦案牽連並不大,副省長毛誌彬雖說是從陶城出來的官員,除了接受孫一平的賄賂外,並沒有與陶城煤礦爆炸案發生關聯。在沒有得到明確的指示以前,風彬隻能按兵不動。


    “強哥的事情我們隻能幫到這兒了。”風彬笑著說道,“我們把方通達和他的招供交給強哥,剩下的讓他自由發揮好了。”


    蕭二雄答應著,一瘸一拐地去安排。風彬看著蕭二雄的背影,神情複雜。


    “大彬,大雄的腿能治好嗎?”蘭姐輕聲問道,“我問了不少醫生,沒有肯定答案。”


    “有一個地方可以治療。”風彬一臉苦笑。


    “需要多少錢?我們砸鍋賣鐵也給大雄把腿治好。”看到了希望,蘭姐急切的說道,從最近的行動中,她意識到蕭二雄對風彬的重要性,也深刻了解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


    “姐,那個地方不是錢的問題!”風彬想了各種為蕭二雄治療腿傷的方案,唯獨這種方案,讓他深感無能為力。


    閆北原一出手,專案組便迅速行動起來,第一時間便控製了林望雲。


    一開始,林望雲百般抵賴,拒不承認是他指使方通達放火燒宏圖ktv大樓,甚至反誣宋世強——此時他甚至沒忘拉上風彬——使用了特殊手段逼迫方通達誣陷自己。


    閆北原笑了笑,“林望雲,如果我們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不會把你請到這兒來。我們的政策從來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想清楚,頑抗到底意味著什麽?”


    “你們有證據,那就拿出來,直接定我的罪好了!”林望雲滿不在乎的說道。


    “林望雲,你跟苗秀做東,在江寧航運酒店宴請段軾、姚武等人,席間你親口說的話,需要我給你提醒一下嗎?”田大彪麵無表情的說道,


    林望雲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招,還是我給你擺證據?”田大彪說道。


    “你有證據我就招。”林望雲在賭,賭田大彪手裏的證據是姚武或其它人招供後把供出來,他在賭隻要自己堅持不認罪,他的後台一定會救他。


    “林望雲,你最好清醒些。你的後台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想著他來救你,希望渺茫。”閆北原微笑著說道,有了風彬給他準備的證據,這案子偵破起來不難。


    林望雲挪動了一下身體,“我還是想要看看證據。”


    閆北原和田大彪對視了一眼,田大彪揮了揮手。助理打開了投影,風彬剪輯的視頻清晰的投影在牆上。五分鍾很短,在林望雲眼中卻很長。視頻尚未放完,他便癱倒在椅子上,一個人希望與幻想都破滅後,絕望會讓他崩潰。


    “林望雲,現在招供還是不招?”田大彪問道。


    “好,我招!”林望雲下定了決心。副廳長段軾立案調查,副省長毛誌彬自身難保,現在隻有自己能夠救自己了。


    書記員緊張地盯著林望雲,唯恐漏下一個字。


    “宋中強在省裏調查副省長毛誌彬,查出了他的一些違紀問題。因此毛誌彬便安排我,從宋中強的弟弟宋世強入手,反查宋中強有沒有不法之事。計劃開始的時候,我們信心滿滿,認為宋世強開一個ktv,必然會在宋中強的包庇下,從事一些黃賭毒等來錢快的違法勾當。上麵安排朱衛民秘密調查了兩個多月,一無所獲。齙牙強甚至連企業慣常的避稅操作都沒有過,更別提他提偷稅漏稅了。齙牙強真是一個奇葩,完全找不到他的半點違法行為。萬不得已之下,我派了馮子玉和方通達到宏圖去臥底。事情非常不順利,馮子玉後來失蹤了,杳無音訊。方通達隻知道跟我討價還價,我許給他三百萬讓他幫我做成兩件事情,他答應了。其實我對上麵計劃安排非常不滿意,隻有草包外行才會想到如此不堪的餿主意:火燒宏圖ktv,引誘宋中強出手。一把火燒過後,宋中強隻是打電話給宋世強問候了一下,並沒有對江寧警方施壓,也沒有插手調查,即使後來確定是縱火案,宋中強也沒有幹涉江寧警方辦案。一把火除了死五個人,什麽收效也沒有。段軾帶著專案組浩浩蕩蕩來了江寧,本不是以查案為目的。後來,被風彬鬧了一頓後,段軾和姚武無計可施,上麵又催促的急,說形勢非常危急,讓他們盡快動手。就這樣,他們又出了下策,再次火燒宏圖ktv大樓。”


    “放火都是你安排的?”田大彪問道。


    “是。”林望雲迴答的很幹脆,“,方通達要了我五百萬。”


    田大彪盯著林望雲,看的他心底發毛,補充道,“第一次是我主動給他三百萬讓他去放火,第二次是他主動要了二百萬。”


    “火燒宏圖ktv大樓,誰在幕後安排?”閆北原冷冷問道,“在整件事中,你隻是一個執行者。”


    林望雲看了一眼閆北原,在他憤怒目光的注視下,低下頭,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毛誌彬找了省公安廳長侯健,侯健安排給了段軾,當然,毛誌彬親自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在宏圖鬧出點動靜,毛副省長沒有安排我放火。”


    “侯健會跟你聯係?”閆北原反問道。


    “他不會直接跟我聯係,段軾跟我說過,他做的這些事情,侯健都知情並同意。”


    閆北原大腦飛轉,牽涉的層級越來越高了。


    “你跟毛誌彬是怎麽扯上關係的?”閆北原問道。


    “幾年前我跟孫一平打了個賭,他誇海口說一年之內能把醉月樓的總經理芮蘭拿下,結果是他賭輸了,想賴掉六百萬的賭注,就找了毛誌彬來調解,毛誌彬時任省交通廳長。我跟們倆以前從未見過,當時江寧航運公司剛起步,想找個過硬的靠山,毛誌彬自己送上門來,正合我心意。六百萬的賭注我分給他五百萬,自己留一百萬。毛誌彬假意調解,實際上是變相幫我要錢,那一局我贏的非常徹底。”


    講到此處,林望雲顯得非常自豪。


    “這算是保護費,毛誌彬官做得越大,我交的錢越多,他做了副省長後,每年一千萬。宋中強一定是聽了宋世強的告密,才開始調查毛誌彬的。我記得很清楚,有一次我喝多了酒,把這件事情漏了出去。”


    “你用什麽方式送錢?”田大彪問道。


    “毛誌彬會以省廳的名義借錢,在每年例行財務審計過後,我會把欠條燒掉。下一年再打新的欠條,依此往複。”


    “對毛誌彬在陶城過往,你有什麽要交代的?”閆北原忽然問道。


    林望雲吃驚地抬起頭,茫然無知,“我沒有要交代的。毛誌彬從來不提他以前的事。我隻知道他曾經在陶城市幹過交通局長,後來一路提拔上去,仕途走的很順。”


    “你跟顧力雄怎麽認識的?”閆北原開始擴大問題涵蓋麵。


    林望雲迴想了很長時間才迴答道:“顧力雄的情況我比較了解,他是我前妻的表姐夫,因為這層關係,他在陶城市做人事局長的時候我們就有來往。我找他辦事,他收勞務費,他把當官做成了生意,我給他錢,他給上級送錢。陶城市官員好像都跟一個老大交好,老大很神秘,背景深厚,在他的運作下,顧力雄從陶城市人事局調到了江寧市做政法委書記,因為親戚關係,他對我的生意幫了很多忙。市文旅局副局長張文娜是顧力雄的情婦,他保養情婦的錢都是我付的。他在離職前,把張文娜提拔到了文旅局。”


    “我記得,原來張文娜是你的江寧航運酒店的前台。”閆北原忽然說道。


    林望雲震驚不已,他完全沒料到閆北原已經把他的底細摸了個清楚。


    “是,張文娜是我找的。”林望雲有點心虛,“我離婚後,顧力雄便開始與我切割,有時候收了錢不幹事。為了討好他,我按照他喜歡的女人類型找了張文娜,然後請他來酒店喝酒。當天晚上顧力雄便淪陷了。我拍了一些照片視頻,以此要挾,讓他幫我做事。”


    “他都幫了你什麽忙?”閆北原又問道。


    “主要是生意上的一些糾紛。”林望雲希望用一句話掩蓋犯下的罪行。


    “你沒說實話。”閆北原盯著林望雲的雙眼,咄咄逼人。


    “江寧警方在調查嬌蓮大酒店的投毒案時,張強肆意攀咬,說是我指使的。我當時非常害怕,便請顧力雄出麵施壓周民,把調查層級控製下來。”林望雲看著閆北原,猜測著他還能問出什麽問題。


    “我記得你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有五個合夥人,叫做‘五奎幫’,聽說死了三個,隻剩下了你和苗秀,他們三人都是怎麽死的?”


    林望雲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慌亂,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閆北原的雙眼。


    “我們兄弟五個,在關二爺麵前一個頭磕在地上,發誓同甘苦,共富貴。在大江的波濤裏麵搏命打拚,創建江寧航運公司。公司業務剛有起色,大哥張中胡出了車禍搶救無效死了,一年後,在大哥忌日那天,二哥鄧在明宴席上喝醉了酒,從跨江二橋上掉進江裏,五天後遺體才被尋到。五弟王路年輕氣盛,與人打賭到江裏釣刀魚,落水死了。兄弟五個,隻剩下了我跟苗秀。”


    閆北原沒有理會林望雲假惺惺的眼淚,說道:“這些舊案疑點重重,警方會逐一複核落實。你們五奎幫發跡前幹的生意也不幹淨,你的航運公司的第一桶金,不就是靠著替日本人走私文物賺的嗎?”


    林望雲麵如死灰!


    “談一談你跟法明和尚的業務吧。”看上去,閆北原掌握了林望雲的一切,讓林望雲非常絕望。


    “我隻給法明運過一次貨,他要我親自押運。在公海裏麵接貨的是一艘日本遊艇。我因為好奇,在他們交接貨的時候不恰當的出現在了甲板上,日本人狂怒,吵嚷著要把我扔到海裏喂王八。法明苦苦求情我才活著迴來,這是我欠他的人情。從那以後,法明再也沒有和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即使我刻意去他廟裏捐香火錢,他也不收。後來,我們就沒有太多來往。前些日子,他忽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忙調停何山與嬌蓮大酒店之間的矛盾,為了還人情,我便答應下來。”


    林望雲看了閆北原一眼,補充說道:“法明看不上我們這些俗人,聽說,他出家前,是陶城市法院院長,跟孫一平很熟絡,至於為什麽出家,沒有人清楚。我問過孫一平,他也不清楚。”


    閆北原點點頭,見天色已晚,便停止了當天的審訊。


    簡單用過晚飯,閆北原迴到桌前仔細審閱當天林望雲的供述。供詞雖多,都不夠詳細,他想著從中提煉出相關的問題,第二天繼續審訊。


    不覺已到夜裏十點多鍾,天空響過隆隆雷聲。突然,一聲沉悶的聲音傳來,窗玻璃嘩啦一聲碎裂一地,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火藥味道。他大吃一驚,一把收攏起桌子上的材料,塞進公文包裏麵,雙臂緊抱公文包,彎腰跑出了房間。


    身後又傳來一聲悶響,另一扇窗玻璃應聲而碎。


    從警二十多年來,閆北原有過無數次的兇險遭遇,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徑,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用了最短時間冷靜下來,並分析出了結論:槍手是衝著他手中的審訊筆錄來的。想到此,他掏出手槍,悄悄返迴來。在開門瞬間,隻見一個黑影“撲通”一聲跳下窗子。閆北原迅速掃視了一下周邊的情況,斷定屋子內沒有危險。迅即一個箭步跑到窗前,剛才的黑影已經跳上摩托逃走了。


    宏圖ktv火災專案組長在市府招待所遇襲的消息被嚴格的控製起來,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內情。江寧警方也暗中加大了對專案組的保護力度。根據田大彪的建議,宏圖ktv火災專案組搬離了市府招待所,住進了江寧市公安局院內的內部小招待所內。


    安全問題暫時解決了,卻又留下了新的一個待解的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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