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西夷終究還是進攻了。於是他選擇了一條更為艱辛的道路,那是他給先皇的最後一份奏章,請先皇讓他去前線。隻是想著為國捐軀罷了,想著馬革裹屍罷了。此事自


    然也叫那些猖獗的宦官拿去爭相傳頌,鬧得他張江嶽的名字都一時間成了笑柄。做官做不下去,隻能去當兵,簡直跟刺字發配一樣,豈止一個丟人可言?


    他把家中舊宅與金銀一並藏在了頂梁柱中,把自己這些年控訴世事不公的書也給封在了臥室的暗格裏,隻是想著這輩子可能就這麽完了,再也沒有迴來的機會了,不如留給有緣人。


    西夷的強大,隻有親身上過戰場的人才能知道,射程比神機統遠了一半的槍械,先天宗師都應付不來的魔法,後天宗師也眼花繚亂的招式,一對一地遇見了就是個死字,在那時候,張江嶽完完全全地看透了朝廷的無能與無能為力。


    後來當今聖上逼宮推翻了先皇統治,發現了他張江嶽這號人物,才把他從戰場上調度了迴來,在鳳羽街給他安排了一套宅子,配了下人,也便用不著原先的宅子了。


    在他迴來的時候宦官就已經全部被收拾掉了,朝廷上岩訟一家獨大,雖然勉勉強強讓月朝就這麽一瘸一拐地走動了下去,但是他知道還不夠,月朝不能僅僅是走動的程度,在西夷的窺視之下,隻有不顧一切地謀求發展才能獲取一線生機。


    “不知道那宅子到底有沒有找到有緣人……”張江嶽自言自語道。哪怕是在被追趕,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可是他忍不住就懷念起來過去一個人在這宅子裏麵苦苦思索朝政的樣子。


    “嘩啦啦!”正待他晃晃頭想加快速度跑過這宅子時,土石忽然間就動了起來,從地上猛升起一堵高牆,阻斷了他前進的道路。土石顆粒從才升起來的石牆上灑下,敲在了他的頭頂,好似那殺人狂在對自己的嘲諷。


    “可不能在這裏就放棄。”虧得好這宅子是自己的老宅,張江嶽把目光投向了另一邊自己老宅的牆壁,尋找著某個地方的凹坑。“找到了,在這裏!”踩上那個凹坑,張江嶽不費吹灰之力地就爬上了宅子的院牆上麵。


    雖然憑空升起來的土牆比院牆高了一兩倍,但是不妨礙張江嶽從自家老宅的另一邊院牆翻出去鴨!“嘿咂!”從院牆上跳下來,張江嶽迴頭望了一眼,那腳步聲隔得還有些遠,自家還能在離開之前最後看一看這老宅的模樣。


    “這……這是!”這已經不是他印象中的老宅了,哪怕是再破爛他也理解,但是在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他之前的老宅,反倒是好像被什麽人給裝修了一番一樣,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半點模樣。


    “難道……終於被人找到了嗎?”雖說終究會給人找到的,自己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但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以後,莫名地有些許的惆悵。就好像是過去的一切都與自己訣別了一樣。


    “裏麵有人嗎?”最後他還是開口了,他實在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與他有緣,拿到了這房子裏麵的金銀以及地契。


    “外麵是誰啊!是誰都好啦趕緊救我出去啊!”他話音剛落,裏麵就急不可耐地傳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你是誰啊!”怎麽自己的房子被人當成囚牢了嗎?張江嶽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是個無辜的被人困在這個房子裏的路人啦!你看見門上不知道哪裏貼了個鬼畫符一樣的玩意沒啊!你把它撕掉我就可以出來啦!”“我怎麽感覺像是封印了個妖怪……”張江嶽有些汗顏道。


    “管我是妖怪還是什麽啦!我是被一討厭鬼關這裏麵了,這房子的地契上都還寫的我的名字呢!你趕緊放我出來啊!你有什麽願望?想要錢還是想要妹子?放我出來我幫你達成啊!”李璿妙心裏有點悶悶的,就好像是什麽大事情要來了一樣,而在這種時候,她的直覺都會相當的準。


    “就算你是妖怪又怎麽可能達成我心中所願……”張江嶽想到自己的抱負,有些自嘲地搖搖頭。“罷了罷了,看在你住在我這宅子的份上,我也救你一救。”說著,張江嶽朝著目光所見的一張貼在門縫上的白條走去。


    “哎?這是你房子啊?”門內的正是李璿妙,聽了對方的話有些嚇了一跳,有些尷尬道。“還說這些做什麽,既然被你發現了,那就是你的東西了。”自己可得搞快點,後麵還有人追著呢。


    “就是這個符咒吧,我撕了。”張江嶽見那白紙上也沒有寫什麽封印妖魔的咒文,隻不過是跟鬼畫符似的亂畫了幾個圖形罷了,便也放心地伸出手來想要將其撕下去。


    如果是有使用靈力的異鄉人在這裏的話,就一定能看見這一片地區的靈力波動相當地有意思。幾乎小半條街的靈力波動朝向都是朝著一個地方的。那就是門上的那張符。


    王星鴛早在出門前就料到了李璿妙這家夥絕對不肯乖乖聽話地待在家裏,而且為了以防萬一,在這守門符上施了些小手腳。簡單說來就是,如果有人想要從外麵進來的話,除了王星鴛她自己或者持有她許可的人之外的人都會被定住。


    就好像是現在的張江嶽。“嗚。”張江嶽發現說不出話來了,而且自己自腰部以下完全動不了了,渾身上下隻有沒有按符咒的那隻手臂還能動彈。“喂!好了沒有啊!”李璿妙等的不耐煩了,從屋子裏出聲問道。


    “沙沙,沙沙沙。”沒有人迴答她,隻是從門框那傳來了手指頭摩挲門麵上窗糊紙的沙沙聲。“我……動不了了?”李璿妙從那舞動的指影中看出來對方似乎是想寫字,努力辨認後才把對方的意圖給搞清楚了。


    “哇那個死狗!居然留下來這種後招!”李璿妙哪裏不知道對方是中了王星鴛留下來的陷阱,有些苦惱地撓撓腦袋。“你等我看看啊。”


    雖說本源這種東西術業有專攻,輪不到誰對誰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但是李璿妙好歹也算是代行者,就算不是這個世界承認的那種,窺破部分王星鴛的本源能力還是辦得到的。


    “好吧辦不到。”然後就好像是專門跟理論上的事情做對一般,李璿妙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知道王星鴛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整整小半條街的靈力都被她給引來了。


    如果說王星鴛跟李璿妙都是在江水中劃船的船夫的話,李璿妙麵臨的處境無疑便是用自己的槳去劃開王星鴛那邊帶起來的漩渦,難度可想而知。


    “我看看,這樣應該可以緩解一下現在的狀況。”李璿妙從邊上抄起來跟王星鴛托毛毛送過來的發髻,眼中的命鏡再度發生了變化。原先看似牢不可破的形式便大不相同。


    在李璿妙眼中,透過門自帶的那一層命鏡可以看見門外麵的張江嶽有個模糊的輪廓,但是張江嶽的命鏡是模糊不清的,第一是由於有個門擋著的,第二嘛,就是半條街的靈力都朝著張江嶽湧動過來,準確的說是朝著張江嶽摸著符咒的那隻手湧動過來,龐大的畫卷轉化靈力把張江嶽給定住了,就好像是把大自然的命鏡套在張江嶽的命鏡外麵做了個防護罩,這盲人摸象的誰看得清楚。


    “不過倒是有點機會。”食指伸進發髻上一個小圈裏邊,把王星鴛不知道多貴的發髻轉的跟個小風車似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但是這玩意的傷害總比徒手好得多,總歸是在那一層命鏡上發現了薄弱點。


    在張江嶽的頭頂,靈力有薄弱的地方,“嘿呀!”李璿妙手起釵落,就從門上的窗糊紙裏麵一釵過去了。“發生了什麽我怎麽不能……嗯?我能說話了?”隻看見一釵子過來,直直插向了自己的印堂,下意識就想張嘴,結果還真張開了。


    “對不住啊小哥,把你定在外麵了,等那個做缺德事還要留後手的家夥迴來我非得狠狠教訓她一頓不可!”李璿妙見這一釵起了效果,把釵子收迴來一看,好家夥直接給戳斷了,可見這片街區的靈力是有多濃鬱,麵對對方的訝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


    “這……這,你可害煞我也!”就算是李璿妙用王星鴛的釵子把那縈繞過來把張江嶽死死定住的靈力給破開了一部分,也就隻是讓張江嶽勉勉強強能扭動腦袋的程度,別說是跑,他連撕下這門上的符咒的行動權限都沒有,肩膀以下的部位還是完全動不了。


    與張江嶽的行動相對的是,那邊安思卡爾可不會因為張江嶽停下腳步不動了就原地待命。與之相反的是,隨著安思卡爾開始熟悉起在太陽底下身體素質上升,行動也越發容易的身軀,加上先前被盧瀾繪有我無劍的劍意造成的創傷也慢慢恢複後,追逐的步伐不再由先前恍若閑庭漫步般朝前行走變為了略略邁開步子,以有些快走的方式朝著張江嶽所在的地方出發,先前仗著對方走得慢而甩開距離的張江嶽,在半個時辰之內就有再度被追上的可能。


    “怎麽了?難道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嗎?”李璿妙嘴角一咧,這下子可有些糟糕,把別人的事情個耽擱了,這王星鴛都做了些什麽事啊,實在是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可能已經來不及了。”張江嶽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這麽千方百計地逃跑,好不容易到了成功逃跑前的最後地點,隻要越過了這間老屋的圍牆,就會步入北城的範圍,要不了兩刻鍾就能到府衙請來援兵。該死,早知道就繞一點從南門去皇宮門口敲門好了,雖說丟人了一點但是好歹命還能留下。現在好了,二十餘載滿腹經綸,數年隱忍潛心鑽研,全都要落了個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什麽來不及了?開會嗎?”有沒有搞錯這異界也要開會的嗎?在山林裏麵迷路了好幾個月後,事實上還是個野人的李璿妙有些難以置信。賊煩的好吧,還沒穿越過來的時候每次田鼠讓開會都不準她用線禦核心的信標代替本人開會,明明能看轉播憑什麽要讓她走那麽遠去看直播啊。


    “啊,勉強算是吧,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張江嶽愣了愣,苦笑道。自己這次怕是走不掉了,隻希望那個殺人狂不要發現了這裏麵還有另外一個人,不然自己可就太作孽了。死在自己的故居門口,真是太適合了。


    “哎,開會趕不上了啊……”李璿妙咂咂嘴,知道出去無望了,幹脆就靠在了門背邊坐著,把手裏那給戳斷了的釵子隨手放在了地上,“那咱倆聊聊天吧,緩一會,免得太無聊了。”


    “在下張江嶽,字叔泰,敢問姑娘芳名?”老這麽僵著也不是個辦法,反正都是一死,那殺人狂又不會來的這麽快,還不如跟這門內的姑娘說說話,聊聊天,免得死之前那麽無聊。這麽想著,張江嶽也搖搖頭,活動了一下腦袋,隻覺得被定住的下半身無比酸痛。


    “我叫李璿妙。我現在也是因為有些事情要遲到了,這才讓你幫我解開這符咒,不然也不會連累你了。”說起這符紙的事情,李璿妙又是一陣唏噓。王星鴛的符紙最討厭了,完全沒有命鏡,怎麽看都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不礙事,這可能也是天命使然吧。”怎麽可能不礙事,張江嶽覺得自己怕是死的最憋屈的一個了吧,眼看著都要得救了,居然就這麽涼了。


    “搞什麽天命啊,我最討厭這種東西了。”李璿妙不置可否地咂咂嘴。對於李璿妙而言,天命是可以隨意改變的,唯獨自己的天命不行,因為李璿妙的天命根本就不在世界的軌跡裏麵,以至於擅自改變了世界已經決定了的軌跡後,李璿妙就會受到世界的反噬。


    “姑娘似乎還在碧玉年華,會如此想也不盡然。”張江嶽聽出李璿妙話語中的不屑,自嘲地笑道。曾幾何時他也是個自以為能逆天而行的狂妄少年,結果被殘酷的現實狠狠地扇了臉。一夜之間,家人全部死於非命,自己還秘不發喪,直到西夷入侵之時,才趁著臨時的軍士身份以國難當頭為由免去了服喪。


    “切,年齡有什麽大問題。”李璿妙翻了個白眼,她在不同的人命鏡上看見過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有的時候她都忘記了自己的年齡到底是多少。一個被鄉士豪紳欺壓,奪走了青梅竹馬的可憐人,誰也想不到,如果在幫助他逆天改命,鬥敗鄉紳後他居然會變成一個嗜酒好賭打老婆的敗類。


    就好像是王星鴛經常掉進時間的縫隙裏麵,度過很長一段時間又出來,對別人而言的一秒對王星鴛而言其實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幾年,幾十年。時間就是最寶貴的閱曆,時間的流逝最容易讓一個人的心靈變得成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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