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儒親自做磨刀石,尤其是那麽輕易能夠過關的,這才是趙鏑不得不慎重的所在。


    趙鏑沒想到李岡對自己的感情真的這麽深厚,其實這個時候他真的想說,你如果真對我這麽好,那就不要再猶豫了,直接來我這邊加入我們吧!


    不過一位大儒的決心又豈是那麽好動搖的,趙鏑從來沒有指望過靠自己一張嘴就能夠說動得了李岡的決定。


    果然。


    李岡聽到趙鏑的這番話,立即臉色一沉,喝道:“混賬!


    王權之爭豈是兒戲?


    你給本官聽好了,如果你隻是這樣的心態,那還是立即乖乖跟隨本官迴去,本官不能保你一世富貴,至少也能夠保你一世平安。”這番話顯得十分疾言厲色,顯然是動了真怒。


    也不怪李岡動怒,畢竟他已經有過一次經曆,權力的爭奪讓他直接失去了最看好的兩名弟子,也讓他明白了這種鬥爭的殘酷,所以才會聽到趙鏑說出無意以爭奪那個位子的話而勃然大怒。


    如果真的無意以去爭奪王權,那你又何必出來,躲在軍營內苟活不好嗎;如果真的無意以去爭奪王權,那你根本就不應該出世,一旦出世了這世上又哪裏還有你藏身之地,又哪裏能夠避得了這場紛爭。


    如果趙鏑真的無意以去爭奪王權,李岡打死他的心思都有,就因為他的愚蠢出逃行為,讓他多年來藏匿他的手段被破,他接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接到身邊來加以庇護了,可即便如此,趙鏑的生死最終還是要看宋王的意誌,這怎麽能不讓李岡惱火。


    要知道李岡為了給孽王留一條血脈可是費盡心思,才將趙鏑從天牢中偷梁換柱給營救了出來,現在就因為趙鏑的一時衝動把他的計劃全毀了。


    “嗬,本王雖然無意以染指那個位子,但如果本王那位王叔硬要把臉往上湊的話,那本王也不介意把他給我那死鬼老爹的那個耳光扇迴去。”趙鏑如是道。


    “王權之爭在本王看來本就是兒戲,真正有能力之人是不會把眼光僅僅隻局限於那個小小位子上的,能夠盯著那個位子不放的人都是最沒出息的人。所以我不羨慕那坐在位子自以為是的所謂勝利者,但如果對方硬要來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他上路,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他之間可是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趙鏑的這番獨白倒是讓李岡冷靜了不少,他盯著一臉平靜地說出如此囂張言語的趙鏑,冷笑道:“嗬,你倒是敢說,既然你如此厲害,那本官正好就來好好見識一番你的本事,看它是不是也像你這張嘴這麽強。”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都知道多說無益,所以李岡也不再多言,直接負手站立在船頭哦吟:“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


    身為大儒,李岡自然有一顆為天地立心的仁心,所以在他的天地中他心懷的那顆仁心就是世界的中心,隻要仁心不滅,他就能夠操控他仁心所能影響到的範圍中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世界中的天地元靈之氣。


    我們可以把仁心看成是大儒世界觀的核心,而大儒修成的世界觀就是他的意念世界,隻要大儒的世界觀和現實世界重疊起來,他就能夠通過自己的意念世界操控現實世界,仁心就相當於是他世界觀的發動機,仁心越強他的世界觀就越堅固,能夠操控的現實世界範圍就越廣。


    仁心的動能就是大儒的浩然之氣,一位大儒的世界觀越完善,他的仁心就越強大,修出的浩然之氣就越龐大,對於現實世界的掌控力就越強。


    李岡修習浩然之氣多年,他能夠成為當年宋王選定的接班人的授業恩師,就說明他是一位博學之士,所以他的世界觀在當年就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堅不可破,現在就更加深不可測了,所以僅僅隻是一句言出法隨的哦吟,瞬間就引動了現實世界的異變。


    天地不仁,就是說天地不以任何事物為自己喜好,直接就將萬事萬物和天地剝離開來,其中自然也就包括趙鏑他們乘坐的樓船和趙鏑他們這些人。


    所以僅僅隻是一句哦吟,趙鏑他們立即就感覺到自己為自己所處的時空所不容,隱隱地就被剝離排斥到了世界之外。


    這就是大儒的可怕之處,言出法隨,天地似乎都要受他們號令。


    所謂仁者無敵,不外乎就是一顆堅定無比的仁心能夠同化天地,自己所在之處就是世界之心。


    這比借助法陣割裂空間束縛他人來得還要可怕,你在割裂的空間中還能夠生存,可是整個世界對你進行排斥,那是讓你連生存的空間都沒有,讓你直接成為無根浮萍,放逐進入虛無之中,這才是最可怕也最危險的境地。


    趙鏑他們現在就感覺到自身真元在飛快的流逝,而自己竟然汲取不到絲毫天地元靈之氣來補充,自己是真的徹底被世界所排斥。


    身處虛無而沒有絲毫著力點,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令人難受了,甚至你都能夠感受到自身的生機在不斷流逝,自己都已經能夠看到自己生命的終點。


    到了這個時候趙鏑才明白一名大儒究竟有多可怕,僅僅隻是張張嘴就能夠直接讓你被世界割裂拋棄,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盡管趙鏑對大儒的強大早有預料,但是在第一次正麵對上李岡,感受到自身的危機,趙鏑才發現自己還是過於低估了大儒的可怕。


    不過趙鏑當然不會甘心就縛,他的靈念在神鼎的加持下自然也能夠感受到彌散在自己身周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意念,正是這股意念在起作用令時空排斥自身。


    這必然就是李岡的浩然之氣。


    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


    趙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隻身不由己的芻狗。自己的生死完全看天地的意誌,它讓自己生自己就能生,它想要自己死那自己似乎就隻能去死。


    不過趙鏑終究不是真的芻狗,他是個有血有肉有靈魂有思想的人,又怎麽會甘心去做一隻草紮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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