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日。


    漆黑的天幕下,黑雲翻湧,白日猶如晝夜。


    連續兩日的天現異象,華秦還未宣布退兵,邊疆將士們早已軍心動搖,人心惶惶。


    但華秦還是給元韓下了最後的詔令:


    若不投誠,明日天明之際,馬踏元韓!


    元韓國皇室、民眾等人,依舊膽顫心驚,人人自危。


    即便天現異象,華秦還沒改變決定嗎?


    明日,興許元韓就會毀滅……


    當然,華秦也將引發民怨。


    贏氏宗族、文武百官等已經在聯名上奏,齊齊要求華秦退兵。


    若不退兵,引發天怒、天懲,那華秦就將換下一任帝王,才可給天神一個交代。


    贏姓宗族們甚至開始在秘密開會商議,真到那一刻,由誰做新一任贏帝。


    龍台殿裏。


    陳玉皎與贏厲坐在那高台之上,翻看一卷卷書簡,將一切了然於心。


    她想起一件事,問:“韓九皇子那邊,還沒進展?”


    “迴國後。”一黑禦衛答:“屬下等每日都在力勸,還安排了禦史台大夫、甘老奉常等人去做說客,但他始終不動如山。”


    韓李決就坐在那大殿之上,華秦送進去的一切膳食,他不曾食用。


    雖死、不食華秦之食。


    這是他的堅持。


    陳玉皎斂了斂眸,元韓國那麽對他,他依舊如此堅定,定然是元韓有什麽令他執著的東西。


    她吩咐:“我記得韓九皇子身邊有一隨從,名阿痕,他定然知道些線索。”


    馬上與元韓國的戰役就要拉響,她不想讓韓李決這樣的人,成為華秦的敵人。


    解決好韓李決的事,陳玉皎的目光才看向贏帝:


    “君上,我們該去那個地方了。”


    贏厲深邃的眸色微微一斂,“國後先去,孤隨後就來。”


    聽雪宮。


    “咳咳咳……咳咳咳……”


    整個宮殿中幾乎都迴蕩著男子的咳嗽聲。


    贏舟正坐在窗前,清雋的手執著毛筆,在書簡上落下一個個字。


    在旁邊的書案上,全是一堆堆積如山的奏簡。


    贏厲高大的身軀從外走來,神色頓時沉了:


    “晏伐,如何照顧太師的?”


    旁邊的晏伐立即上前道:“君上,屬下勸不聽……太師就說要寫點東西呈交君上……”


    寫給帝王的奏折,政事,他總不能阻止吧。


    贏厲狹長深邃的眸子一眯,走過去。


    贏舟有些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九哥,你來得正好。”


    他體貼地在旁邊鋪上一個精致的蒲團。


    贏厲在他旁邊落坐。


    贏舟問:“九哥,你猜案桌上這些堆積如山之物,是些什麽?”


    贏厲掃了眼,不用想,也是文武百官送來此處的陳詞濫調。


    所有人勸說他退兵無用,就想起太師是唯一可能勸服得了他的人,所以送來一大堆的書簡,要求贏舟擔起一個太師該有的勸諫之責。


    贏厲的視線落在他案桌前那剛寫好的書簡上,“怎麽,阿舟也要勸孤?”


    贏舟拿起長長的書簡,雙手難得鄭重的呈上。


    “是。請君上一閱。”


    贏厲接了過來,那是足足千字文!


    文中所寫,元韓百姓如何擁愛自己的國度,每個小國,皆有存在的權利。


    螻蟻尚且有穴,一國之民,如何又能喪家?


    字字句句,全是發自肺腑的勸誡,也是官方的論述。


    而後麵,是從華秦局勢分析,是對贏厲由衷的擔心。


    他不希望贏厲失民心,不希望再看贏厲經曆宮中動亂,不希望他在天下反抗、六國厭惡之中,成為一個人人討伐的暴君。


    他想看贏厲平安喜樂的活著,想看他真正的成婚生子。


    他想與贏厲一同統治好華秦,讓華秦足夠堅固,一起過著簡單順遂的生活,足矣。


    字字懇切,句句入心。


    贏舟看著贏厲那冷峻的身軀,這個哥哥,永遠像是一座山一般,永遠無人可撼動。


    可……


    “咳咳咳……九哥,就當是為了我,不造殺伐之孽、不浴亡國血海深仇,我們一同在這贏宮、在華秦裏,簡簡單單地生活,好嗎?”


    “我還做了方策,隻要華秦足夠強大,永不懈怠,絕無國度敢來欺壓華秦。”


    “華秦會成為這片九州之地的霸主,還可與墨家聯手,與各國愛好和平之人聯合,成立九州七國安和署,主管天下百國事宜,阻止一切戰亂!”


    “我們一起減少戰爭,就與所愛之人、在意之人,好好生活,好嗎?”


    他清澈猶如山泉般深遠的眸子裏,已是哀求。


    他不敢想象贏厲真一意孤行下去,會發生怎樣的局麵。


    “咳咳咳……”


    這幾日他的病情又變嚴重了。


    贏厲收起那千字文,扶他起身道:“孤會考慮。憂思傷身,你先好好休息。”


    他一襲黑色龍袍,親自扶贏舟去床上躺下。


    高大的身軀也坐在床邊,親自守著他,為他掖被子。


    贏舟頎長淨白的手,忽然抓住贏厲的大手。


    那雙虛弱的眸子直視著贏厲:“阿厲,答應我……好好想想……好好考慮……”


    贏厲看著他蒼白孱弱的麵容,大手輕輕撫了撫他的發絲,“好。”


    沒多久,贏舟在一聲聲咳嗽聲中睡著。


    贏厲就那麽一直坐在床邊,一直一直坐著……


    “轟隆!”


    天上忽然響起一道驚雷,仿若蟄伏在雲層裏的野獸咆哮。


    天色一下子黑了下來,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閃電不時劃破天際,遠處黑暗中那座秦嶺山脈,宛若一個穩重巍峨的長兄,在默默守護著鹹陵城。


    秦嶺一處山脈。


    斷頭崖前。


    贏長屹的衣冠塚立在這無人知曉之地。


    一直守護著墳墓的荊毅胡子拉碴,不修邊幅,宛若一個路邊的乞丐。


    此刻他正倒在不遠處的草屋子裏,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旁邊一個個酒壇,有被人撒了藥粉的痕跡。


    而外麵,夜色濃重,電閃雷鳴。


    那墳塚前,兩名戴著麵具的黑衣人正在將一根長長的鐵針插在墳墓上。


    鐵針足有上百米高,高聳入雲。


    立不穩,那些黑衣人就依靠繩子等做拉拽力,固定在遠處的一些樹木之上。


    這片斷頭崖已被荊毅清理過,地勢十分平坦,空曠。


    隻有那鐵針高高佇立著,在夜色裏顯得十分突兀。


    兩名黑衣人走到一個男子跟前,恭敬地稟告:


    “公子,完成了。”


    那公子身型很高很頎長,裹著厚厚的墨色裘衣鬥篷,臉上戴著純黑色的半麵具,顯得深遠而神秘。


    其中一人提醒:“該走了。”


    一場大雨馬上就要垮塌而下,閃電雷鳴也越來越猙獰咆哮。


    他們在這裏,十分不安全!


    男子的視線投向那墳塚,竟沒急著走,而是走到墳塚前,雙膝跪下。


    夜色裏,他深深磕了三個頭,周身像是籠罩著一層從未有過的凝重。


    許久許久,男子才起身離開。


    隻是剛要下那石頭台階之時、


    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女子,和一個身穿墨袍的男人,從下麵走了上來!


    來的人,正是陳玉皎和贏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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