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相思不見卿,然然愁念卻是君。蒼蒼煙雨心已老,涫涫奈何月照明。


    大理寺


    蕭續此時一身狼狽,癱坐在牢房內,右腿上綁著厚厚的紗布,他的的這條腿算是徹底的廢了。


    牢房外站著一身榮華,紫衣蟒袍的男人,倒是與那牢房內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叫顏夕霧的女子,是你派來的?”


    癱坐在一堆亂草上的人冷哼一聲,“是我派去的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反正這次已經在劫難逃,多說無益。


    男人閃著危險的眸子,冷聲道,“看來,你是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了”


    這時蕭續有些散亂的發髻之下,那邪魅的眼裏閃過狠厲,心裏又是一陣冷笑,哼,就算是死,能拉著這人最在意的人陪葬,他也值了!


    蕭南楓見他不願再多說,便揚起了一直負在身後的一支手,那手裏正拿著一把銀白色的長命鎖。


    男人故作幽歎道,“聽說,你在江北的側妃,為你生了一個兒子”


    話落,牢房內從剛才一直滿不在意的人,這下臉上浮現出一絲波動。眼睛更是死死盯著那人手中把玩的東西,惡狠狠的說道。


    “卑鄙!!”


    “卑鄙?五殿下的誇讚,本王收下了”


    “你到底想要如何?!”


    “如何?隻要五殿下如實相告,本王會念在叔侄一場的份上,放過你的妻兒”


    此時的蕭續臉上的表情異常的猙獰,什麽樣的伎倆手段在這個男人的眼裏,都跟玩雜耍一樣,可他還沒有輸!這人不是最為在意那個前朝公主嗎,那他就將這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雙倍報複在蕭清月的身上!


    夜晚,臨川王府,雖然這裏的主人已經不在這裏常住,可這碩大的王府依然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迴建康的這幾日,蕭南楓便下榻在這裏。


    今日去大理寺,想要弄清顏夕霧的真實身份,蕭續在他的威脅之下,說出了那女子就是大魏的奸細。


    那女子是蕭續逃到大魏之後,在大魏皇宮裏見到的,她是大魏四王爺拓跋翰手下的殺手。


    可是誰又會知道他當年之事,特意派了一個長的和柳茵一模一樣的人來暗殺,難道是之前曾經落在蕭續手裏的江氏,將當年之事告訴了蕭續?


    思來想去,如今也隻有這一種可能,可是今日詢問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蕭續的反應,那樣子似乎並不知曉他與柳茵的事。


    這一切都隻是個巧合嗎?想到之前有人闖入揚州西郊的小院,看來蕭續在外麵還有其他的同黨。


    手裏拿著一本書簡的人,此時腦子裏有些混亂,書卷上的內容更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站在一旁的侍從,連大氣都不敢出,他隨主子從揚州來到建康,這主子就一直繃著個臉。


    男人有些煩躁的將書簡往桌上一扔,開口問道,“揚州那邊今日可有傳來什麽消息”


    聽到他這麽問,那侍從不禁悄悄在心裏鬆了口氣,他進來已經有些時候了,一直在等著問話。


    “迴王爺,方才屬下收到消息,別苑內一切都無異常,王妃的身體也已無大礙。。。”


    想了想,男人又問道,“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其他的,王妃可有什麽其他異樣”


    異樣?那侍從不禁疑惑,“傳來的消息說,王妃這兩日都按時服藥,吃飯,休息。。。。王爺說的異樣。。。是指什麽”


    男人聞言隨即瞪了跟前的人一眼,那侍從頓時嚇的臉色一變,突然想到什麽,他趕忙說道,“聽說王妃準備將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鬟放出府”


    蕭南楓不禁皺眉,沉吟半晌後吩咐道,“將今日從宮中帶迴來的幾盒禦賜糕點,派人快馬加鞭送去揚州”


    “是,王爺!屬下這就去安排!”


    男人吩咐完後,再次從書桌下拿出了那副畫軸,曾經多少個夜晚,他便是在這書房觀摩這幅畫。將畫攤開,這次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這畫像上的人,而是滿眼的紅色。伸出手,輕撫上那已幹涸的血跡。。。


    手掌不自覺的收緊,從書桌前起身將那畫扔進了屋內取暖的炭火盆裏。本來烏漆漆的木炭,瞬時冒起陣陣白煙,接著便伸出火舌將畫軸整個吞噬。


    他不該留著這幅畫,早已不該再留著。。。


    。。。。。。。。。。。。。。。。。。。。


    揚州,蕭宅別苑


    府外的門口處,停著一輛馬車,此時主院門口,連翹和綠蘿都各自背著包袱,今日便是她們離開,恢複自由身的日子。


    兩人都有些依依不舍,十來年的相處,從建康到揚州,雖然她們的身份隻是丫鬟,是下人,可卻是一直生活在蕭清月的庇護下。與其說蕭清月是她們的主子,倒不如更像是她們家中的長姐一般。


    “公主,我舍不得你,等迴去安頓好,我會迴來看公主的”連翹說著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綠蘿跟著傷感道,“綠蘿也會一起迴來看望公主的”


    站在屋內的人也早已紅了眼眶,扯了扯嘴角想給她們一個安心的笑容,可是那胸口就像壓著千斤重的石頭一般沉重,難受。


    一把將兩人緊緊擁住,多年的相依相伴,多年的情分,若非不得已,她怎會忍心將她們都從自己身邊驅走。


    眼裏閃過一抹凜然,強壓下鼻尖的酸意,哽住的喉嚨,狠下心來說道,“不要再迴來。。。不要再來找我。。。把我忘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走吧。。。。”


    說完立刻將兩人推出門外,迅速關上門,隨即她一把捂住嘴,淚如雨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如今還能為你們做的,便是將你們送走,你們還有家,還有親人,還有更長的路要走。。。而我。。。除了一個殘破不堪的自己,什麽都沒有了,以後的路,我也已走不下去了。。。


    蹲靠在門口邊,蕭清月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傷心欲絕,她不禁有些慶幸,如今她還能哭的出來,還能流出眼淚,若是連眼淚都沒有,那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連翹和綠蘿兩人惴惴不安的挎著包袱出了府,兩人的家離蘇州不算太遠,可以結伴而行。可是。。。她們這心裏總是有些發慌。。。


    “綠蘿,我總覺的公主哪裏不對勁”連翹皺眉,雖然這兩日蕭清月幫著她們打點行囊,有說有笑,可是那笑她怎麽看,怎麽感覺不舒服。。


    綠蘿也是一臉憂鬱,想著剛才臨別時說的話,


    ‘不要再迴來。。。不要再來找我。。。把我忘了。。。’她們平日裏關係一直那麽要好,怎麽會不願再見她們,還要她們將她忘了,她怎麽也想不通。但一想到可以跟家中的親人團聚,以後可以常留在家中,她又有點興奮。


    出了別苑的大門口,李勳,徐福,還有幾個平日裏與連翹,綠蘿關係交好的丫鬟都來送她們。


    兩人不禁又對著大門內觀望了一會兒,看來蕭清月是不會來送她們了。


    “李勳,你可要安排一個機靈點的丫鬟,去侍奉王妃”綠蘿不放心的囑咐道。


    “沒錯,王妃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這兩天我都跟你說了,你可都要記著”連翹也不放心道。


    這時徐福接過話道,“你們放心吧,我會親自調教好新來的丫鬟”


    兩人一步一迴頭,慢吞吞的先後上了馬車,眼看後上車的人就要掀開簾子進去,李勳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連翹疑惑的轉過頭來,看著抓著自己胳膊的人。


    李勳一時有些躊躇,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麵嗎”


    這話問的站在車上的人,臉上一熱,沒有直麵他的問題,隻是同樣有些不好意思的迴了句。


    “等迴去安頓好了,我會再迴來看望王妃的”


    聽到這樣的迴答,車下的人這才有些不舍的放開了手。


    已經坐在車內的綠蘿一臉賊笑的看著,慢吞吞進車,臉上還有些紅潤的人,取笑道。


    “哎呦,這以後豈不是要過著牛郎織女般的日子了”


    連翹羞的打了那一臉看笑話的人,“你這個死丫頭,一天不笑話我會死嗎”


    “不敢不敢,我還怕你的相好突然跳上車揍我呢”


    “你個死丫頭你還說。。。”


    車內傳來打鬧的歡聲笑語,兩人帶著豐厚的財物,踏上返鄉的征途,要迴家的喜悅慢慢衝釋了心中原有的不安。


    午後,別苑內新招募了一些丫鬟和仆人,徐福和李勳一同挑選了幾個乖巧懂事的丫鬟送去主院,供蕭清月挑選。可蕭清月看了之後卻說,都不是很滿意,兩人隻好決定等到明日再重新招募一些人進府。


    此時,那連夜從建康派送迴來的禦賜糕點,已經擺在了主院的桌子上。


    蕭清月看著桌上的幾盒糕點,五彩斑斕,各式各樣,就跟園子裏開的花一樣。


    輕輕拿起其中一塊放進嘴裏。。。。


    好甜。。。。


    許是這糕點太好吃,又許是心裏太苦,她連著吃了好幾塊,直到吃不下為止。


    而在別苑裏的這一切,立即便被飛鴿傳書,傳到了建康。


    身在建康的蕭南楓看著手裏收到的消息,眉頭越擰越緊,她的太過正常卻讓他覺得不正常。他趕緊又飛鴿傳書迴去,囑咐李勳隨時注意蕭清月的情況。長盛宴要過兩日才舉行,他與沈豫章已經商議好,由身為巡防營副將的蕭明明護送蕭右玉去揚州。但願一切都是他和蕭右玉想多了,等他迴去後,他打算將當年的一切都坦誠相告,最重要的是,他要告訴她,他如今心裏深愛著的人是她,蕭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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