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過來,小女孩心生恐懼,哭聲不由止了,身體也不斷地往黑暗中縮。


    “別怕,我是來救了你。”


    白秀難以抑製心中的憤怒,不過眼下更重要的是趕緊將這個無辜的孩子救下,他左右一看,撿起一根鋼筋,把其中兩塊木板撬開,將小女孩抱了出來。


    這孩子和曲憐差不多的年紀,或許是被嚇傻了,她的目光也是一樣的呆滯。


    他頓覺無奈,原本以為小女孩九歲、十歲大,應該記事了,讓她自己逃出去甚至報警都沒問題。


    眼下的情況無疑讓他陷入了兩難。


    他剛剛可沒聽錯,還有個孩子也被擄走了,而且那個孩子的狀況比眼下這個更糟,肯定具有那種特殊性,如果真被“上供”,不知道還有沒有活路。


    更何況如果其他被上供的孩子還活著,他也得趁這次機會找到那位李先生的老巢,看看能不能將他們營救出來。


    此時他隻能寄希望於這孩子足夠聽話:“叔叔還要去救一個跟你一起的小朋友,一會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乖乖地在那裏等我,晚點我再來接你,好不好?”


    女孩一雙眼睛終於活了過來,她定定地看著他,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白秀鬆了口氣,背起她往上走去。


    一出門,他認出這棟房子正是老焦的家,也不知道望龍坪村的人是不是對這暗道足夠放心,還是都在準備上供事宜,並沒有安排人在門口看守。


    他飛快出了院子,然後趁著夜色朝山頂的山神廟趕去——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那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沒多久點點火光映入眼簾,他躲在一邊觀察了一會兒,見確實沒有人,這才背著女孩進了廟裏。


    嫋嫋吸煙盤旋在神像之前,多麽的諷刺,這些人正要將一個孩子送入虎口,卻也沒有忘記供奉神明。


    他將小女孩抱到神像背後,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小朋友,如果有其他人來,千萬別出聲,等我來接你。”


    “你是警察叔叔嗎?”小女孩看著他視線沒有絲毫偏移,她心裏既害怕又不舍,見白秀鄭重地點了點,緊緊拉住他的手好一會兒才放開,“好,我一定乖乖的。”


    白秀不禁笑了笑,出了山神廟毫不停留地趕下山,身處高處他隱約看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人影攢動,似乎在進行什麽儀式,這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希望趕過去的時候能來得及。”他心中不安,也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


    直到潛入附近的小巷子,他幡然醒悟,緊接著後背驚起了一層白毛汗——這麽多的人在村子裏活動,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這太古怪了!


    白秀心中驚疑不定,他不知道望龍坪村是不是和思炎潭村一樣有著特別的上供儀式,還是村民們出了什麽事。


    想著他悄聲摸了過去,剛出巷子他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似乎之前的疑問已經有了答案,因為他分明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果然下一刻那無比詭異的景象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片空地上擺了不少桌椅,村民們或站或坐,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無數黑血從他們耳鼻口目中湧出。


    白秀將目光一掃,老焦、老山以及那兩個女人,甚至於那個叫髙同的電動三輪車司機,他們都死在了這裏。


    這怎麽可能,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一村子的人居然悉數斃命?那麽兇手會是誰?李先生,抑或其他人?


    他將屍體一具一具檢查了一遍,愈發覺得詫異,這些人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桌上的茶水似乎也很正常,問題來了,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


    還有那個孩子,那個被他們上供的孩子又在哪裏?他趕忙在四下搜尋了一番,結果別說孩子,連個活人都沒有,這深山中的小村莊已然變成了一個死村。


    他不敢大意,又地毯式地找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


    要說事情就是這麽巧,白秀繞了一圈停在之前來的那個巷子口,他不經意地朝裏頭看了一眼,瞬間愣住了——就他過去搜尋的功夫,巷子裏竟然多了兩排染血的腳印!


    他自忖警惕心很強,就算在空地上查看也一直留意著周圍的情況,如果是一個大活人,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除非——


    白秀迴頭看著那些屍體,他和他們之間有個花壇,可它擋不住整個巷子,除非過去的是個孩子,又或者是爬著、蹲著走的,不然他一定會看到。


    他心裏生出一絲希望,難道被上供的孩子是唯一的幸存者,隻是害怕才自己猜藏了起來?


    他走過去仔細打量著那些腳印,遺憾的是它們顯然是個成年男人留下的,第一種可能排除了。


    他理不出頭緒,也就順著這兩排腳印小心跟了過去,它們出了巷子,沒去其他地方,徑直上了山,他咯噔一下,其主人莫不是衝著山神廟去的?


    他不由將目光投向山頂,可惜這是一個陰天,本就晦暗的山上黑黢黢一片,他根本無法判斷是不是有人上了山。


    他有些懷疑這會不會是個聲東擊西的伎倆,秘密就藏在剛剛的兇案現場。


    然而那小女孩可能正處於危險當中,盡管她藏身的位置十分隱蔽,但他不能冒這個險。


    兩個孩子已經丟了一個,他萬萬不能再讓剩下這個也出事,更何況她是不具備那種特殊性的,如果上山的真是兇手,不管對方是不是那位李先生,搞不好會趁機滅口。


    思緒飛轉之間他飛奔上了山,等看到廟裏微弱的燈光,他稍稍定了定神,凝神一聽,裏麵安靜一片,似乎一切安好,進門一看,的確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蹤影。


    白秀一邊警惕一邊安撫地對神像後的小女孩開口:“小朋友,下來吧,我現在就送你迴家。”


    可惜迴答他的是一片寂靜,他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踱過去一抬頭,一個腦袋正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它瞪大了一雙眼睛盯著他,目光中除了驚詫,俱是恐懼。


    無邊無際的恐懼。


    虧得他向來臨危不懼,白秀心中一驚,但也沒有慌亂,借著晦暗的燈光朝身後一掃,一串細小的血滴果然從門邊一直延續到神像背後。


    難道這名死者是望龍坪村的一員?可惜血腳印主人腳上的鮮血早就擦幹淨了,他無法肯定這就是同一個人動的手,自然也無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當然,無論如何他都得找到那個小女孩。


    見四下並無線索,白秀將人頭臉上的血汙擦了擦,他有種直覺,這個兇手已經注意到了他,將這顆人頭放在這裏也是針對他的,這其中或許會有什麽蛛絲馬跡。


    可擦著擦著他怔住了,這張臉好像有點眼熟……突然,他手上動作一頓,一股莫名的顫栗也頃刻間席卷全身——他的確認識這顆人頭的主人。


    劉是!


    白秀收迴手,握緊了雙拳。


    看來不會錯了,殺死望龍坪村二十幾口人、謀害劉警官的就是那位李先生,沒有其他可能,和他們、和他,也和那些孩子有關的隻有這個人!


    可是為什麽……白秀鬆開雙手,讓自己冷靜下來。


    還是不對,李先生有動機殺害劉是,可望龍坪村的人是他的“供應商”,如果真是他殺了他們,那會不會是因為他不再需要這些具有特殊性的孩子了,所以一起滅了口?


    兇手已經離開了這裏?那兩個孩子又還活著嗎?


    白秀腦中思緒亂成一片,看著劉是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心裏的悲痛一時難以揮去。


    雖然他們隻有兩麵之緣,可他知道這位老大哥救過他的命,更是一名極具正義感的好警察——雄城與望城之隔何止千裏,劉是聽到這個案子後仍義不容辭地趕了過來,一般人很難做到。


    老天為何如此不公,惡人尚貽害人間,好人卻死於非命。


    “劉大哥,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你安息吧。”白秀喃喃說道,然後脫下外套裹住人頭,想讓它暫時在一個安全的角落藏著。


    就在這時,他發現了異常,人頭之下儼然壓著一片樹葉,他取下來將上麵的血跡輕輕拭去,一行用刀刻在上麵的字跡漸漸映入了眼簾。


    出乎他的意料,這並不是兇手留下的挑釁信,而是一句話,一句非常古怪的話。


    “左左右右左右左左。”


    靈光一閃而過,他退到神像前仔細觀察著桌上的香爐,果然上麵異常的幹淨,獨獨留了一枚血指印。


    看來一切都已明了,難怪望龍坪村的人對這山神廟分外上心,警察卻很難查到他們和李先生交易的痕跡,恐怕這山神廟之下也有一條暗道。


    不過又一個疑問出現了,留下這片葉子的是什麽人?如果不是兇手,此人是不是也跟著進了底下的暗道,那麽這個人又在打什麽主意?


    不管怎樣,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下去看看,如果是兇手有意引他過去,對方手中有人質,他無法置之不理,若是其他人,隻要他和對方的目標一致,何嚐不能聯手。


    白秀將人頭放置妥當,繼而按照葉子上的提示小心轉動著香爐,哢嗒哢嗒幾聲輕響過後,他聽到角落裏傳來另一陣動靜,轉頭一看,那裏居然露出了一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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