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姻注意到了他的反應,問:“你認識?”


    初四卻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認識啊。”


    “那你為何這副表情?”


    “您看那兒。”說著,初四伸手一指。


    沈棲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稍遠些的草叢間有什麽東西在動,堆疊交錯的雜草被撥弄得發出“沙沙”的聲音。


    香蘭一把抱住了沈棲姻的胳膊,口中卻道:“小姐別怕,奴婢保護你!”


    話落,迎視上沈棲姻和初四明顯懷疑的眼神,她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尷尬道:“精、精神保護。”


    說完,她忙轉移話題道:“那是老虎嗎?”


    沈棲姻沉吟道:“狼吧?”


    初四:“……是野狗。”


    他掃了眼倒在樹下的男人,說:“多半是聞到了血腥味,尋過來的。”


    “姑娘,你們待在這別動。”


    初四飛身而起,拔劍迎了上去。


    他能成為蕭琰的護衛,對付兩條野狗自然不在話下。


    等幾時初四那邊結束了戰鬥,沈棲姻才抬腳走向了那個生死不明的男人。


    他身上有多處劍傷,雖然傷口沒有特別深,但失血太多了。


    香蘭抱膝蹲在那人身前,想到什麽,仰頭望向沈棲姻,問:“小姐,你要救他嗎?”


    “怎麽了?”


    “根據奴婢多年看話本子的經驗,路邊的野男人還是別輕易救。”


    初四不解:“為啥?”


    “誰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香蘭一臉防備:“這就跟撞大運差不多,運氣好了,能給自己救個如意郎君……”


    香蘭話還沒說完呢,初四立刻表態:“姑娘那咱還是別救了!”


    開什麽玩笑!


    他幫著姑娘給她救個如意郎君,世子爺知道了還不得把整個上京攪得天翻地覆!


    沈棲姻卻好奇香蘭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追問道:“那若是運氣不好呢?”


    “運氣不好,那就是救了個活閻王啊!”


    “他現在人事不省,壓根不知道是姑娘你救的他,沒準兒醒來之後就把別人錯當成了恩人,你要跟他相認吧,他保不齊還認為是你想要冒認功勞,倒幫著那冒牌貨反過來虐你,你說氣人不氣人?”


    “還有一種情況更可怕。”香蘭說著,臉上的表情都開始變得猙獰了起來:“你救了他,他還要反過來殺你全家呢!嘖嘖嘖……”


    沈姑娘聽後,果斷決定救人。


    殺她全家呢,這大好事錯過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那人血流的多了些,但好在還有半條命在。


    沈棲姻給他上了藥,又包紮好傷口。


    初四將人背下山,路上還不放心地叮囑沈棲姻道:“姑娘,咱們先說好,您救人歸救人,可千萬不能看上他啊。”


    “他要是想以身相許,您也一定要嚴詞拒絕!”


    “否則真要是鬧出什麽事來,別說今日陪您上山的我和香蘭保不住性命,就是這山上的螞蟻洞,我們世子爺都得往裏澆點開水。”


    沈棲姻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嗯。”


    對於蕭琰的破壞力,她從未有過一絲懷疑。


    將那人交給靈岩寺中的僧人後,沈棲姻並未立刻離開,而是叫香蘭尋了紙筆來,寫明了救他之人是沈家嫡女。


    香蘭當時還想呢,不愧是他們家二小姐,辦事就是周全,將一切有可能認錯人之類的誤會都扼殺在搖籃裏。


    然後就看到,沈棲姻一邊將那字條塞進那人的袖管裏,一邊嘟囔道:“這樣就不怕你想殺我全家的時候,卻不知道我是誰了。”


    香蘭:“……”不忘初心了屬於是。


    然而沈棲姻更加不忘初心的卻是,她走的時候把那人掛在腰間的玉佩給順走了。


    當然,不是偷。


    她已在留給對方的信中寫明,暫且將那枚玉佩當作治療的診金,等他身子好了,可以拿銀子來將玉佩贖迴去。


    迴程的路上,天色昏黃。


    不多時,便絮絮飄下一天雪來。


    迴到沈家時,地麵已被白雪完全覆蓋,遠遠望去,滿地流銀。


    經過蔣琬院落門口之際,隔著光禿禿的樹籬,她看到賈蘭在放鞭炮,口中振振有詞道:“沈棲姻!崩死你、崩死你!”


    沈棲姻挑了挑眉,再次看向他扔鞭炮的方向,發現樹幹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好像正是她的名字。


    “棲”字還寫錯了,寫成了“七”。


    迴到海棠院,半夏也告訴她說:“之前小公子來過,點了鞭炮就往您房裏扔,差點沒把房子點了。”


    他扔完就跑,半夏顧著收拾屋子便沒去追他。


    退一步講,便是追上了,又能拿他怎麽樣呢?


    他橫豎不承認,她一個小丫鬟也奈何不了他,總要等說話管用的人迴來拿主意的。


    沈棲姻聽後勾了勾唇。


    嗬。


    行。


    陰天下雨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稍晚些時候,忍冬迴來,雪已經停了。


    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


    她迴府時,還未至晚膳時分,她便趁著那會子工夫去練武,不過這次卻出了海棠院,在那處小池塘附近練的。


    也不像往日那樣練刀,而是練起了飛針。


    她力氣本就大,隻要控製好準頭,一射一個準兒。


    香蘭在旁邊看著,見她針無虛發,每一個都能正好從銅錢眼裏穿過去,激動地拍手道:“還得是你啊老妹兒!”


    “還行吧。”忍冬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謙虛道:“主要是小姐送我的針好。”


    “這針有何特別之處?”


    “香蘭姐姐可別小看這針,這可不是普通的繡花針,而是用來針灸的銀針,這種針細如牛毛,當作暗器有時候敵人都發現不了。”


    忍冬說得頭頭是道:“而且拿這個當暗器來練,別人一看就是懂行之人,輕易不敢招惹的。”


    “噢,原來如此啊……”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將躲在樹後麵的賈蘭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也不等她們將話說完,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沈蒼的書房。


    他聽娘親說起過,他從前是太醫,他這兒一定有那樣的銀針。


    不巧的是,賈蘭去的時候,沈蒼人就在書房呢。


    一見了他,沈蒼就不免想起去世的沈光宗,本就鬱悶的心情愈發煩躁,因此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你娘也不說管管你!由得你像個沒籠頭的馬一樣亂跑!”


    賈蘭到底不是“咿呀學語”的小兒,好賴話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他本就沒打算直接向沈蒼討要他的銀針,眼下被他這麽一嗬斥,便更加不敢開口說了,隻扯謊道:“……我、我娘找你。”


    若換了以前,沈蒼定然“顛兒顛兒”的就去了。


    可如今他卻動也不動。


    “找我幹什麽?”語氣之中,充滿了不耐煩。


    “不知道。”賈蘭垂著頭,摳手道:“隻說有事,讓你趕緊去。”


    “既是有事,她還不自己過來!”


    沈蒼話雖如此說,但也的確擔心蔣琬那邊是有什麽要緊事,到底還是過去了一趟。


    他才一走,賈蘭便立刻抬起頭來,臉上掛著頑劣的笑,開始在屋裏翻箱倒櫃。


    再說另一邊。


    蔣琬被沈蒼冷落了多日,今日見他終於來找自己了,不覺掛起十二分的笑容相迎。


    可沈蒼一句話,便令她原本燦爛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找我什麽事?”


    蔣琬愣住。


    見狀,沈蒼不禁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不是你叫蘭哥兒去找我的嗎?”


    “……啊,是。”


    蔣琬心裏竟有些感動。


    必是蘭哥兒見她這幾日不得沈蒼的歡心,便想辦法為她製造機會。


    她的蘭哥兒長大了,懂得為娘排憂解難了。


    卻說沈蒼見蔣琬沒說兩句話竟忽然紅了眼眶,便又被勾得心軟,再次開口時,語氣都和軟了幾分:“究竟發生何事了?”


    蔣琬敏銳地發現了沈蒼的變化,立刻抓住機會撲進了他的懷裏,淒淒切切地說道:“相公多日不曾見我了。”


    “就這?”


    “對於相公而言,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對於琬娘來講,卻是比天還大的事。”


    聞言,沈蒼眉間一鬆。


    蔣琬乘勝追擊道:“相公近來總不願意見我,我能感覺到,隻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又或者,是有人背地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叫相公誤會了我?”


    “可相公什麽都不說,讓我想解釋都摸不著頭腦。”


    “我甚至想,若相公當真這般不願意見我,不如我就帶著蘭哥兒離開好了……”


    她並不如何大吵大鬧,隻兩行清淚,便叫沈蒼軟了心腸。


    他終是將人擁進懷裏,自欺欺人地想著,也許真是自己誤會了她?


    口中卻已然承諾道:“別說傻話了,離了相公你能去哪?便是你有地方去,我也不肯放人!”


    “相公——”


    蔣琬含羞帶怯的一記粉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嬌嗔的模樣勾得沈蒼起了火。


    他正準備一親芳澤,卻見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老爺,不好了!書房起火了!”


    “什麽?!”


    書房的火,瞬間就把他身上的火給滅了。


    沈蒼來不及想,推開蔣琬便往外走。


    他到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了,房子倒是還在,隻是裏麵的東西差不多都要被燒沒了。


    尤其是他那一架子醫書,那是他僅剩的能夠吹噓自己的東西,如今卻變成了一堆灰,沈蒼險些直接撅過去。


    他著急忙慌地衝進火場,四處翻翻找找。


    他的家底可是都在這了。


    還好那些票證都被他放在了匣子裏,雖然被熏得黢黑,但好在沒燒起來,裏麵重要的東西都還在。


    慶幸之餘,他又不免心頭火起,責問下人道:“好端端的,怎麽會起了火?!”


    沈家又不比那些侯門公府,書房還有個下人把守。


    因此底下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說啊!聾啦?”


    “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居然就能起了火,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有那心思轉得快的聽了這話,擔心這屎盆子最終會扣到自己腦袋上,於是忙說:“方才瞧著,是小公子從您書房出來了……”


    其餘人聽後,也陸續附和道:“對對對,是小公子。”


    “奴婢還瞧見,小公子在玩鞭炮呢。”


    聽他們這麽一說,沈蒼才恍然想起,可不是!自己走的時候,那臭小子還待在書房呢。


    一定是他!


    沈蒼額頭上青筋暴起:“去把他給我綁來!”再不約束管教,這孩子都要上天了!


    小廝一左一右將賈蘭架來的時候,他還用力搗騰著他的雙腿,不死心地想要掙脫開呢。


    “看我的暗器!”他信心滿滿地朝其中一名小廝扔出一根銀針,自己還配了個音:“咻咻咻——”


    沈蒼眼瞧著那銀針掉到了地上,眼睛不覺瞪大。


    “這針你擱哪弄來的?”


    賈蘭避開他的視線,並不迴答。


    沈蒼頓時更氣了,揚手就給了他一屁股板子:“問你呢,說話!”


    賈蘭終於張開嘴,開始嚎。


    他越嚎,沈蒼越覺得心煩,心裏就越氣,下手也就越重。


    蔣琬匆匆趕來看到那一幕,心都疼死了。


    她一把奪過賈蘭護在懷裏,怨怪道:“老爺這是做什麽?沒得拿我們蘭哥兒撒氣。”


    “撒氣?”沈蒼都被氣樂了:“你先問問你的好兒子都做了什麽吧!”


    蔣琬也知道這孩子素來調皮,因此不敢將話說死,而是稱:“……便是他無意間犯了什麽錯,可他終歸是個小孩子,老爺何必動這樣大的氣?”


    “你也說了他是小孩子,又不是活祖宗,犯了錯,我還不能生氣了?”


    “……我並非這個意思。”


    他二人爭得麵紅耳赤,全然不複片刻之前的溫存繾綣。


    偏偏始作俑者還毫無所覺。


    賈蘭竟趁著眾人不注意,竟一扭身,跑了!


    小廝在他身後追。


    大抵在他眼裏,這是一場遊戲,見有人追,他還一邊跑,一邊點了鞭往他們身上扔。


    沈棲姻用過晚膳之後,去看沈老夫人的情況,正好路過看到這一幕。


    賈蘭不知是玩上頭了,還是存心報複,竟一起點了好幾個,一臉頑劣地朝沈棲姻扔了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女她一身反骨,重生送全家入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商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商枝並收藏嫡女她一身反骨,重生送全家入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