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蔡誌梅一頭短發,格外精神,聽她說:她也曾教過書,現在在編輯部做校對,在電腦這一塊,她比我懂得多,那時候隻在很小範圍有局域網,至於聯網的事,那是後來才有的,她打字很快,很準,對word文檔使用很熟練,據她自己說:一分鍾可以打70個字,天爺啊,這是神仙水平,我一開始用拚音打很慢,那勸我一字要學會五筆打字法,先背口訣,從“王旁青頭兼五一!”開始,數賴包一樣,像天書一樣難懂,一個星期,居然拿下了口訣,當我背下來時,她吃驚得看著我,“你好厲害喲,一般人要半個月,至少也得十二天!”


    “我就不是一般人!”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李子北,光背上來沒有用,還要到鍵盤上去應用才行,時間久了,你就熟練了,電腦係統由於受到病毒攻擊,係統長時間用,會癱瘓,甚至打不開,反應速度慢,你還要學會做係統!”


    “你教我!”


    “我也不會!”


    “那誰會?”


    “電腦修理師傅!”


    “你懂得真多!”我好羨慕她。


    “那還不叫一聲老師?”這時我才發現,她笑起來很甜很美,兩腮各有一個深深酒窩。忍不住多看兩眼,目光中有跳躍的羞澀,更有期待,情需要偶遇和深描,我這算是?


    “你幹什麽呢?賊眉鼠眼!”


    “我哪有?”


    “你們倆這就王八看綠豆,瞅對眼啦?這才幾天,就情切切,意綿綿?蔡老師,那篇文章打好了嗎?”吳倩走進來。


    “哪裏有?你胡說八道!”蔡誌梅在吳倩肩上拍打一下,來,拷走,“牙長話不說不行?”


    “你別說:你和李子北能算得上一對郎才女貌的,要是你們結為一對伉儷,必是慕煞人的一對,李子北,加油!”她握住右拳往下一掣,拳頭與肩平齊。


    “加你個頭,你的那首詩,是不是不想上《碎石河》,讀者可是很期待的喲!”


    “李子北,你給我說實話,《鍾吾風光》是不是寫得不行?”


    “總體還可以,如果改題目‘風光’為‘風采’,似乎更妙!這是本人拙見!”


    “看看,才高八鬥,就是不一樣!”吳倩坐下,插入u盤,用肘碰碰彎腰蔡誌梅的乳,“別猶豫,被人搶,就沒你什麽事了!”


    “我家八鬥都成了糧食,才高一簸箕怎麽樣?扯什麽扯?我就是個癟三!鄉下來的土老帽!”


    “你究竟是自謙還是自大?誌梅,剛才那地方酥癢不?”


    “李子北,主席叫你!”


    我吐吐舌頭,值得玩味的時間總是稍縱即逝。


    李紅旗暫時以蟄伏的狀態,幾乎是蜷縮在賈家溝的,經曆過大起大落,他有所明白,命運這種東西,有時就像孩子撒歡,它高興時,寵你到天,無賴時,能連貫摔你,兜兜轉轉,從泰來走向否極,人生之路,的確如柳青所說:人生的道路是很漫長,但緊要處隻有幾步!所以作出決定一定要慎而又慎,李紅旗生於草莽,雖聰明沒有達到絕頂,性格上的粗枝大葉,記吃不記打的個性,讓他不斷趔趄,所以走得跌跌撞撞。


    周德川走了,像風刮過坡頂,除了帶走一些塵沙,就是還世界一點兒潔淨,李紅旗一直想趁風揚場,下雨和泥,他想接任村長之職,和賀林說過,賀林直搖頭,認為他資曆尚淺,報到鄉裏也不一定獲批,但進入村一級班子,是可行的,但他還要兼職隊長,賀林很吃驚,問他為甚,他搖頭不講。


    周德川之死,死於偶然,是個孤立事件,他死後,有些猛料被人扒出,成了吳窪子甚至是三木鄉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很長一段時間,甚囂塵上,像故事一樣生動有趣,特別是和孫爽早年間那段,小牛吃老草,被傳得最為生動,時間、地點、時長、細節,添油加醋地玩味,孫爽盡管退出了曆史舞台,但人們在黨員會議上,偶爾還能看到其身影,雖然衰老了,但仍然能折射出一種美,現在,孫爽仍活著,上次我帶兒子去社區裏參加大學生會議,還看見她那踉踉蹌蹌的身影,就身體來說,她比不上賈雲龍,這老家夥雖做了不少壞事,但身體一直硬朗,我和許多人一樣,都很困惑,和他們同時代的人,都分批次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他們卻不動身,豈不是太寂寞了?


    晚年的孫爽和賈雲龍交惡多年,甚至看見了也不說話,孫爽最後的背叛,可能傷了賈雲龍的自尊,賈就故作矜持,做清高狀不再理她,無論過去怎樣濃情蜜意的熱烈,都擋不住時光的無情,孫爽在那個放電影的大兒子以及大孫子死了之後,仍然精神矍鑠,你不能不感歎生命密碼,密碼見證奇跡。


    要當村長的人,大有人在,除過李紅旗還有其他人,李紅旗更直白,也更早,周德川的事件剛處理完,屍骨未寒,這時候談論這個,太過急功近利,村長不是人人能當的,份量得夠,至少要有鋪墊,雖然賈雲龍替李紅旗找過賀林和鄉上,這一二分薄麵,恐怕沒什麽用,一方麵操刀這件事,得有真金白銀,更要有通達的人脈,馮丕樓也不能馬上答應了誰,火就是要敗,人家不管怎麽說:是為了公事而死的,評不上烈士也就罷了,至少不應當這麽快,比起早年間的李默海,周德川多少還和公字搭上邊,但他的運氣是太差點兒,不僅評不上烈士,還要臭名遠揚,生活中的人和事,就是這樣精彩紛呈。


    李紅旗消閑一段時間,準備著東山再起,浙商不在用此膠和膠管,這道產業鏈就這樣斷掉了,重新打破爛,能不能再拾起來,他心裏沒底。


    這時王格揚在外地發財的事,就傳了來,傳得還挺斜乎,白鈴不僅和王格揚兵和一處,將打一家,居然辭去鄉上她幹了多年的臨時工,還和王格揚出雙入對出入打貨的城市,王格揚四十五歲竟然傳來驚天的喜訊,44歲的白鈴居然懷孕了,經過孕檢,竟然懷的是龍種,王格揚這個窮苦了大半生的男人,到了這兒,算是鹹魚翻身,哼哼,命運這東西,就是那樣:她跟王格揚去,就是擺設,就是鼓勵,像《義勇軍進行曲》,鼓勵王格揚“前進!進!”去了,女人吃好穿好,不用出力,掙下的大把大把的錢,心甘露情願交給她管理,且有些事王格揚還要聽她指撥,不再為錢這種東西發愁時,女人連唿喜都是甜美的,誰說王格揚是臭狗屎的,有人這樣給白鈴說過,隻是她忘了,這是真正的烏金呀。


    兩個月之後,隨著一大車搖搖晃晃的貨平穩駛進渠西生產隊,一大捧眼珠子,全掉地上,當白鈴從副駕駛上,被胡子邋遢的王格揚攙扶下來,身後一片欷籲,李紅旗就站在太陽地,見證著一對俗人的幸福。


    “你家屬這身子笨了,不要帶她到處亂跑了!”李紅旗給王格揚遞一支煙。


    “是的!我叫不去,她非要去瞅瞅,隨她了,下次她不去了!”王格揚吸著煙,“她得了解男人在幹啥?為了啥?你想幹嗎?再吃迴頭草?”


    “可不可以?”


    “我勸你還是算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這個行當已經不如當初掙錢了,你要是實在沒有路,還可以迴去,恐怕享慣了福,你受不了那個罪!我至少還要折騰個十年八年的,要不然,這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風,我接受了她們的媽,就得接受他們!”王格揚一臉風霜,“走,家裏坐去,迴頭找人缷車!”


    李紅旗擺擺手,潮起的意念,就一下子熄滅了,我不能讓人看扁了!


    夕陽微扁,天象怪異,那時的我,很多時候不迴家,就在文聯那兒,我沒有編製,也沒有宿舍,大多在辦公室裏湊合,錢少事多,文聯雖是個小社會,總共二十幾個人,幾個稍有資曆的人,隻上半天班,看稿子打字這種事,大多是臨時招進來的我們,有些領導有事還得出禮,但凡有交集的,逢請必去,工資雖說高點兒,到最後所剩無幾,依舊是無產階級。


    當我一身疲憊走出市政府大院,才覺得身後冷颼颼的。


    “李子北,你磨蹭個啥?我等你半天了!”是蔡誌梅。


    “你以不是我老婆,等我幹嗎?”


    “想什麽呢?做夢想屁幹吃!你是不是昨夜夢中那個了?”蔡誌梅是個離了婚的小少婦,聽人說她有一個兒子,也才28歲。


    “那個是哪個?”


    “你情史那麽豐富,還藏著掖著,裝什麽清純?你跟你的那些女友,沒男女之事?騙誰呢,你是情場上的浪子,我估計這種事都不夠你辦的,大家都是成人,不用那麽虛偽,就你寫的那些東西,不得有一幫迷妹?”


    “對不起,還真沒有!”


    “你不會是童男子,原泡子吧?”


    “極有可能,凡事有例外!要不你就把我這個處破了?”我笑了,戲謔她的成分在裏頭。


    “滾!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坐?”


    “你不迴家了?你兒子怎麽辦?”


    “你調查過我?”


    “不算!隻是聽人說起!”


    “我們有沒有可能?”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以前的婚姻……?”


    “一言難盡!他是個駛大船的,後來很有錢了,就在外頭……”我們站在一棵法桐樹下,往事總是不堪迴首。


    “走吧,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小坐!”


    “車子你來騎,帶我!”


    我接過車子,一條腿在腳踏上,別一條腿點地,她竟然學城裏人,騎坐,並輕攬我的腰,心花在風中怒放。


    第79章:


    因為吵架,李建彬跑了出來,實在沒有去處,就開始打電話給石桂梅,石一開始不想出來,她暫時還沒有退休,偶爾還有手術,難得那麽清閑一天,孫子放學,兒媳婦蔣靈枝也迴到家裏,正在拾掇準備做飯,她也是剛睡醒。


    “媽,爸找你嗎?我早就說過:這隔代婚姻就是不好過,他還不信,現在算是嚐到甜頭了,他一玩不轉了,就開始想著你的好,媽,不能這麽便宜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再看到他,就說我給你介紹個人,看他急不急?”


    “哪有這種事?”石桂梅臉紅了,“我也不再想那些事了,男人我算是看透了,就那德行!”


    “你得敲打敲打他,要不他不知道你的好!”


    話沒說透,家裏電話又響了。


    兩個人同時看向電話機,誰也不去接。


    “媽,穩當些,讓他急會兒,你沒必要聽他唿來喚去!”


    “也不能靠推托磨滑賴來搪塞他,偶爾行!”


    “我接,讓他來接你!這種人該收拾就收拾,還腳踏上兩隻船了,不讓他吃吃苦,他不知道誰甜!你這一生就這樣便宜了他,是不是不值?嫩草不好吃,周子燦身後一堆矛盾,僅她那個弟弟,就夠他受的,這是老天爺在懲罰,沒有這個,媽,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好!”她走過去,拾起電話,“喂?是爸,媽的車子壞了,你要找她,得來家裏接她,她去不了的!”放下電話,“媽,你不能老是寵著他,他吃著碗裏的,還得瞅著鍋裏的,他遺棄你,還想拿你慰寂心靈,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我估計:他這會兒是吃豬肉喝涼水,迴過味來了,小女人可不好忽悠,這會兒他退休了,無事可做,朋友也是如千金散盡,他才記起你的好,早幹嗎去了?跟你離婚,他義無返顧,誰說也不聽,這會兒甘盡苦來,才想起你才是他的唯一知己,晚啦!”


    “靈芝,是不是過了?”


    “沒過,差著遠了,遠遠不夠!你得硬起心腸來,給他立規矩,十次找你,得有八次你沒在家,兩次有空,還得看那天高不高興,咱不能有事無事就陪他玩,每次出去,他得負責接送,要不然,咱就不出去啦!咱也是有脾氣有個性的!”


    “這樣是不是有些殘忍?”


    “不!一點兒也不!你拿他當蜜糖蛋子,他拿你當草!咱不能自輕自賤到這種地步!”


    石桂梅有些吃驚地看著蔣靈芝,“怪不得子峰拿你當個寶,擱高了怕摔了,放低了怕別人揀了,放嘴裏怕化,又怕一不小心吞肚子裏,一天不見,多個電話催,外頭事一辦完,急急往家裏趕,原來你是禦夫有道,難怪子峰能俯首貼耳,看來媽得向你學習!”


    “這就對了嘛,男人嘛,你得讓他又怕你,又愛你,光怕你,他會躲你,光愛你他不重視你,得讓他怕!”


    “受教!受教!”


    “這裏頭學問多啦!靜若處子,動如脫兔!這家才能欣欣向榮!”這時門鈴響了,她看一下腕表,“看見沒有?他來了!媽,記住我的話,張馳有度,越想見你,越別讓他如意,等他失去之前,你就突然出現,拯救了他,還得讓他意猶未盡,情困時,意懶時,他抓耳撓腮時,不能他一想你就給,我們沒有廉價到那種程度!我去開門!”蔣靈芝一出頭,“爸,媽剛迴來,既要上廁所又要洗手臉,你得進來等一會兒!”


    “沒關係的!反正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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