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都不在乎,曾經在他的爪牙下苟延殘喘,仰仗著他的鼻息生存的那個玩具,被他一次次殘酷的丟出去,他以為那隻是個無足輕重的東西,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玩具成了他的命門,被另一群原本不可能威脅到他的人抓住了。  那些人不知死活的想要拔掉他身上的刺。  林齊看在眼裏,驚在心裏。  這些條件簡直就是……騎在先生頭上找死,可那換的是夫人和先生的孩子。  縱然再無理,林齊也以為先生會同意。  但時間漸漸過去,書房一片死寂,林齊看著他的態度,心逐漸沉入了穀底。他想,他明明就是了解先生的為人的,價值權衡永遠在第一位,先生怎麽可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益價值的人,放棄把秦家徹底鏟除……  “程嚴。”  煙終於燃到底部,窗邊的男人開了口。  “去擬方氏和秦氏的股權轉讓書。”  程嚴什麽都沒問,垂頭應道:“是,先生。”  林齊僵在了原地。  這就說明,先生放棄了秦家……  然而,林齊腦內的想法剛一出來,戎縝便又開了口。  “聽說秦家也有兩個孩子,秦老爺子和他那個千金現在不在淮城。”  程嚴懂了戎縝這話裏的意思,林齊也聽得明白,他心頭狂跳,忍了很久的話終究還是沒忍住,他說:“先生……”  他想說,這種時候不能輕舉妄動,他想說,如果刺激到了秦琮那個瘋子,那夫人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他想說,為什麽不能直接按照他們的要求把東西送過去,把夫人安全的接迴來。  他想說的話有許多。  但是剛叫了一聲,就對上了男人冰冷的視線。  戎縝剛才燃盡的煙頭已經扔到了地板上,皮鞋的鞋尖輕輕擰滅,他又拿出了下一根煙,打火機啪嗒一聲響起,火苗微閃,煙被點燃。  他終於施舍般把那根煙叼進了嘴裏,蒙白的煙霧逐漸升起,他朝林齊看了過去。  林齊渾身僵硬,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野獸鎖定的獵物。  那道視線陰冷而狠厲。  林齊猛然就懂了,先生不能忍受有人威脅他,哪怕那些人捏住的是他的軟肋,先生也仍然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天剛亮起的時候,桐橋鎮西麵臨海的大道上,多了無數輛飛馳的車。  而在不遠處海麵上的那座燈塔上,秦琮慢悠悠踩著樓梯到了頂端,他悠閑的撐著欄杆,手裏拿著望遠鏡正在觀望。  他身旁還跟著一個人,那人手裏赫然端著一把槍。  秦琮看到那些車後,輕笑了聲:“還真是不按規矩來呢。”  “今天可有好戲看了。”  -  方閔和方榮山早就聽到了那些汽車的轟鳴聲,他們驚得幾乎一刻也呆不住,明明說好隻帶轉讓書和律師來,戎縝卻根本沒有聽他們的話。  方閔心裏恨極了也怕極了,縱然手裏握著兩個大籌碼,依然緊張的冒了渾身的汗。  工廠門口有他們的人在把守,方閔隻縮在二樓,他一刻都不敢鬆開江寄厘,不敢鬆開這個能讓他保命的人質。  而江寄厘似乎有些疲憊,他一直閉著眼,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他不斷的低聲警告著手裏的人:“江寄厘,你別耍花招,我手裏有槍,你敢亂來我就敢崩了你。”  江寄厘一言不發。  “你聽到沒有,你讓戎縝把股權轉讓書簽了,錢到賬,我會放你離開的,隻要一切順利,我就不會動你……”  江寄厘怎麽可能聽不出方閔已經緊張到要崩潰,方閔抓著他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沒有這個能力。”  他語氣極淡,聲音也很輕。  “能不能讓他簽,看的是你的本事。”  “你少廢話!等下他來,你就讓他簽,我不想開槍,我不想開槍,你聽懂了沒有!我還想拿著錢出國逍遙自在,你以為我願意天天看著這些烏七八糟的人,我煩都要煩死了……”  他不停的碎碎念,幾乎有些神經質一般的顛三倒四。  “戎縝他根本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來,他是不是想要你死……”方閔的嗓音帶了哭腔。  “他敢動我,我就先殺了你,反正我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江寄厘垂著眸沉默,方閔把他拽到了倒塌的牆壁邊,腳邊就是殘缺的水泥地,往前一步就能直接掉下去,掉到那些堅硬嶙峋的礁石上。  他背對著獵獵吹來的海風,覺得很累。  這些隔間的空間極大,極低的一句話都能響起迴音,聽起來無比寂寥。  工廠門口最先停下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後座車門被人打開,男人修長的雙腿跨下。  門口的人緊張的對視了一眼,在男人走來時的前一刻,他們硬著頭皮攔住了。  “抱歉,戎先生,您隻能帶律師進去,其他人……不在約定範圍內。”  戎縝的視線掃了過去,他涼薄的眼眸滿是冷意,根本沒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裏。  那兩個人攔不住,冷汗都下來了,他們還要伸手,就被身後的人一腳踹翻。  樓上的人聽到動靜後更是六神無主。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守在門口的幾個人全部進了裏麵。  方閔甚至還沒看到人,就開始尖叫:“你們別過來!就站在門口!你們過來一步我就把他扔下去!”  他驚恐的渾身哆嗦,抬眼就對上了那雙熟悉而陰冷的眼睛。  方閔喘著粗氣,手裏的槍根本拿不穩,槍口綿軟的抵著江寄厘的後背,說道:“你快說,你對他說,讓他不要過來,讓他簽字,簽好以後讓我們的人過目,快點!”  江寄厘一聲不吭,他的視線甚至沒有看向門口的人。  “字我已經簽好了,把人給我。”  戎縝的聲音仿佛淬了冰,他的目光從頭至尾都在看著臉色蒼白的青年,看他胳膊上被繩子勒出的血漬,看他被方閔拖拽得跌跌撞撞的樣子,心中的暴戾幾近無法控製。  空氣中的任何一點異動都是一把火,稍一不留神就能將他徹底點燃。  方閔:“錢……錢打來了嗎?!你別動!”他突然叫了一聲:“你兒子就在隔壁!”  一直沒有反應的江寄厘聽到這句話後猛然抬頭,他嗓音發緊:“你們綁了早早?他人呢?他隻是個孩子……方閔!”  方閔死死拽住他:“剛才讓你說話你裝死,現在怎麽不裝了?!繼續裝啊!”  江寄厘看向了門口,他搖著頭,眼眶紅了:“早早……”他近乎哀求的哽咽道:“不行,求你們,早早還那麽小。”  戎縝開始大跨步往前走,方閔嚇得差點踩空。  “你站住!”他的槍抵住了江寄厘的鬢角:“你再過來……”  “方閔,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男人的腳步逐漸緩了下來:“交易結束了,股權轉讓書我已經簽了,錢也到了。我再說一次,把人給我。”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擠出來的,滿含著陰冷的威脅。  就在這時,方榮山掐著江崇從另一個門飛快進來,他步子極快,幾下就帶著人到了離方閔不遠的地方。  他比方閔要冷靜得多,他說道:“股權轉讓書給我,我要親自檢查。”  江寄厘看著江崇小小的身體,掙了一下:“早早……”  江崇抬眸看過去,語氣很認真:“爸爸,別擔心我,我沒事。”  在無人看見的背後,早已經割斷的繩子正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裏,偽裝成他還是被脅迫著的樣子。  他的視線看向了氣壓極低的男人,眼神陡然變得有些冷,但什麽都沒說。  方榮山用胳膊鉗製著他,一手接過那厚厚的一遝合同,飛快翻了起來。江崇一動不動。  工廠內的氛圍凝了起來。  方榮山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他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然而,正要抬頭之間,突然“嘭”的一聲巨響,無遮無擋的斷牆前飛進一顆什麽,正中方榮山的胳膊。  霎那間,鮮血迸濺,方榮山臉上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散下去,整個人就慘叫著摔倒在了一旁。  被訂起的合同飛散到地上,方榮山還想掙紮著去撿,就被他不遠處的一個人跑來迅速搶走。  江崇側臉已經被鮮血浸染,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瞬間眼前發黑,幾乎要跪倒在地上。  一聲慘烈的尖叫聲響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氣,是方閔。  江寄厘的臉色也是慘白,他想掙開去江崇身邊,但被發了瘋的方閔死死拖住。  方閔真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瘋了,他哭喊著:“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我會殺了江寄厘的!我真的會殺了他!誰都不要靠近我!”  就在他哭喊之間,又是“嘭”的一聲,方閔拿著槍的那隻手被打中了,這次他連叫都叫不出來,槍從他手上飛了出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江崇突然動了,身上的繩子已經掉下,他一把撿起了那把槍。  江寄厘驚駭:“早早!放下!”  江崇把槍口對準了戎縝,而後又移向了方閔。  他臉上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靜和陰沉:“放開他。”  方閔疼得滿臉淚水,整個人都在抽搐,但依然沒有放開江寄厘。  “不可能……我放開他……你們不會放過我的……我今天死在這裏,江寄厘就要給我陪葬!”  他腳步非常不穩,眼看著要拽著江寄厘一起朝後倒下,戎縝直接衝了上去。  第三聲槍響在耳邊炸開。  戎縝胸口中了一槍。  方閔呆愣住了,江寄厘也愣住了。  江崇凝神,他的手在顫抖,但麵上沒有顯露分毫,他剛抬起手,這時,“嘭”的一聲,外麵的槍聲再次傳來,方閔的小腿被打中了,他朝前跪倒在了地上,鬆開了江寄厘。  江寄厘沒站穩,邊緣處有一個巨大的騰空的凹陷,他一腳踩空,猛然失重。  江崇:“爸爸!”  戎縝瘋了一般衝上去,在江寄厘掉下去的一瞬間,長臂一攬,將他裹進了懷裏。  他單臂扣在了斷牆的邊緣處,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狠狠撞上了那堵牆,江寄厘在他懷裏嚇得幾乎呆愣住。  他眨著眼,哽咽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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