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等了一會兒,待確定已經沒有聲響之後才出來。


    直到他們越靠近未央宮,路上的血腥味更濃,元問渠看著路上堆積的侍的屍體,厚厚的雪被染紅,元問渠這才明白過來不是路上沒有人了,是他們都已經被殺了,司天監為什麽連個人影也沒有……也許是已經被殺了,或是……逃走了吧。


    他更希望是後者。


    元問渠被戚月窺背在身後,閉上眼將臉緩緩埋在他脖頸邊,不再看。


    戚月窺唿吸聲就在耳邊,腳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伴隨著風雪落下的聲音,兵器交加的響聲也越發清晰。


    未央宮前已經血流成河。


    隻見啟正帝的貼身侍衛還擋在殿前,與此同時今日皇帝留下來原本要議事的幾位大臣也俱在門前守著。


    此時他們怒目而立,指著前麵提刀的人罵。


    “蘆湖!你竟敢趁陛下病重謀反!”


    “擅自將睢陽城門打開,你可知會發生什麽?!你可對得起睢陽這萬千百姓!他日你定會遭世人唾棄!”


    “你是天子近臣,陛下不曾虧待與你啊!你為何要這樣做?”


    ……


    原本要被派去城外安撫流民的宿衛禁軍統領蘆湖此時刀尖浴血,也不知他聽沒聽得進這一幫大臣的話,隻麵無表情道:“天子近臣?”


    “諸位大人說的是,我是天子近臣,當然,之後我也會是,隻是坐在上麵的人要換一換了。”


    眾位大臣臉色難看。


    蘆湖擦著刀尖的血,道:“啟正帝在位這麽多年毫無建樹,一心求安,任由何生環的勢力發展壯大,而你們又在哪裏躲著?現如今倒是出來說話了?”


    “大梁疫病肆虐,這是天命!是啟正帝惹了天怒!大梁的天子也該換人了!”蘆湖道。


    “你還想當皇帝不成?名不正言不順,定遭天下人唾棄!”


    “大梁的天子豈是你想換便換。”有人駁斥道。


    蘆湖神色未變,剛想說話,後麵便傳來一道聲音:“諸位大人說的極是,名不正言不順,確實不好。”


    眾人一愣,緊接著就見一頂轎子慢慢抬過來,隨後元成青就這樣出現在眾人眼裏。


    蘆湖收迴刀,恭敬地站在元成青身後。


    這一下,這些大臣哪裏還會看不明白,分明是賢王要造反!


    “賢王!”


    “怎麽是你!”


    元成青還是今日見元問渠的那一身裝扮,此時抬眸看著在殿前守著的幾位大臣,道:“不是我,諸位大人還以為是誰?”


    說著,元成青拍了拍手,隨後便有侍衛將不停掙紮的兩個人帶過來。


    可不就是元成明和元成煜兩人。


    “殿下!”


    “殿下!”


    然而,這還沒完,緊接著陳貴妃也被押了過來。


    “母妃!”


    元成煜原本已經放棄掙紮。任由元成青的人將他捉過來,然而看到母妃時,他再也忍不了,當即怒了:“元成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為何要如此對待我母妃!”


    聽著元成煜憤怒的聲音,元成青麵不改色看也沒有看他一眼,隻對殿前還守著的幾位大臣道:“諸位大人,我敬佩你們是在陛下身邊的老臣,平日裏也一貫中立慣了,怎麽今日,便要成心與我作對了?”


    “作對?我看分明是你狼子野心!”其中一位大臣道,“賢王殿下,原本在朝中你已經是陛下最為看中皇子。能力也有目共睹,陛下素日裏待你也最好,為何還要如此?!”


    ……


    之後元成青說什麽元問渠已經沒心情聽了。


    他站在被鮮血浸紅慢慢融化的雪地裏,聽著蘆湖高聲的唿喊以及元成青的詭辯,臉色晦暗不明。


    此時他們就躲在一個水缸後,隨時都有被發現的風險。


    正在元問渠躊躇不定時,外麵兩方已經打了起來。


    現在如何進殿是個問題。


    孟瑤青現在不知道去哪了,若是讓他近了皇帝的身……


    元問渠正想著,感覺到戚月窺拉了拉他的衣袖。


    在元問渠疑惑的眼神中,戚月窺直接將人背在身後,直直朝殿門口奔去!


    元問渠瞳孔一瞬間睜大。


    “戚風,墊後!”


    與此同時,元問渠趴在戚月窺背上,透過紛紛落下的雪,看到了殿前那些老臣驚詫的目光。


    戚月窺的帷帽早就不知所蹤,因此,他頂著這張與時重霜一般無二的臉直直衝上去時,還不待那些侍衛阻攔,這些大臣首先對著侍衛吼了起來。


    “避開!”


    “我看誰敢阻攔!”


    第158章 5元問渠第一次崩潰地哭泣


    眾大臣看著“時重霜”突然出現,慌忙讓原本想要攔截的士兵散開。


    雖然不知道“時重霜”背後背著的人是誰,但他們還是下意識為他讓開了路。


    “小時大人!”


    這些大臣麵上不可謂不驚喜,他們以為“時重霜”這是給他們搬救兵來了。


    而元成青自然也已經看到了戚月窺的臉。


    他心下大驚,眼中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時重霜?不可能。”


    但事實就在眼前,元問渠還被背在這人身上,容不得他不信。


    他心下焦躁,莫非秦覺的人失敗了?


    不可能,秦雲庭就算顧及北秦與元問渠的交易,但是若是以淨懸想逼……


    片刻功夫,已經容不得元成青多想,他當即指揮著人上前攻去,眼神克製著瘋狂的殺意,陰沉道:“給我捉住他,格殺勿論,將他身上背著的那個人完好無損的帶過來。”


    “是!”


    原本打算背著元問渠硬闖進去的戚月窺看著紛紛為他讓開的路,握著刀已經準備宰人的手反轉迴去,沒工夫理會他們,戚月窺抱緊元問渠直直朝著殿內而去。


    麵對元成青的一聲喝令,守著殿門的侍衛也沒閑著,死死護著一眾大臣拚死抵抗。


    殿門開了又關。


    戚月窺將元問渠放下來扶住他,抹了一把臉上沾的雪,臉色微微蒼白,他低聲問:“問渠,可還能走?”


    不同於殿外的混亂,一切聲音被隔絕在殿外,進來後周圍陡然一靜,爐火還在安然燒著。


    “沒事。”


    元問渠將鬥篷解下來,沒有扶戚月窺,他緩緩走上前,視線掃過殿內擺設布局,最終眼睛死死盯向站在皇帝床前的孟瑤青。


    皇帝此時在床榻上已經昏迷不醒,他閉著眼胸腔起伏,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哀聲。


    孟瑤青背對著他們冷眼看著皇帝這幅樣子。


    元問渠隻掃了一眼便知皇帝這是怎麽了。


    “招魂。”元問渠出聲道。


    戚月窺一頓,眼神掃向皇帝攤在一側的手,一條黑線赫然在上麵。


    “陛下,戚將軍,好久不見了。”孟瑤青慢慢轉過來,抬眸看向進來的兩人,出聲寒暄道。


    在這寒雪天中他依舊是一身輕薄的衣衫,腰間別著把扇子,隻是原本含情帶笑的眼已經被陰沉冷漠代替,再不複先前。


    不過這麽些日子不見,孟瑤青卻仿佛變了個人,不,應該說他總算是沒有了往日裏的偽裝,開始展露出最原始的本性。


    元問渠看著他,道:“孟瑤青,你不知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麽?”


    孟瑤青語氣平瀾無波:“知道啊陛下,我在唯恐天下不亂。”


    元問渠深吸一口氣,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孟瑤青表情似乎真的認真思考了一會,他道:“這件事,其實說來話長了,陛下現在應該也沒有功夫聽我訴苦,做這些,自然有我的目的。”


    孟瑤青垂眸掃了眼榻上低聲哀嚎不止的皇帝,提醒道:“大越已經得知北秦要在年後通過寒食寺去攻打他們,秦覺得了消息,提前去寒食寺了。若是陛下擔憂寒食寺那些僧人,現在就需要動身出發迴寒食寺了。”


    元問渠不奇怪孟瑤青知道他和秦覺的合作,畢竟隻要有元成青在,孟瑤青推測出秦覺會帶兵通過望月林輕而易舉,隻是……


    元問渠眉眼壓低,道:“大越提前知道這件事……你泄密的?”


    聽到這話,孟瑤青自嘲一笑,否認道:“這還真不是,這段時間我做的,不過是將望月林的毒障稍微清一清罷了,大越會發現,也在我意料之外。”


    元問渠看著他,譏諷道:“我竟不知,國師還有這般大的本事。”


    孟瑤青道:“畢竟活的時間太久了,便什麽都會些。”


    “所以連招魂這種毒都可以隨意散播,是嗎國師?”


    孟瑤青頓了一下,忽而歎笑一聲:“還真是瞞不過陛下,做出如此讓世人覺得傷天害理的事情,其實我有時候也很於心不忍的。”


    “於心不忍……但你還是這樣做了。”得到孟瑤青肯定的迴答,元問渠眼中已經徹底被冷意覆蓋。


    畢竟如此大範圍的蔓延,若是沒有人推動,絕對不會如此快速就會傳到睢陽來,但真正讓他懷疑招魂是人為的,還是突兀出現在城外的流民。


    那些是來自西北的流民,西北距離睢陽千裏之遠,他們身中招魂,若是沒有人幫助,恐怕在半路就死了,哪裏還有精力來睢陽求救?


    元問渠:“所以當年霍亂睢陽的招魂,也是你一手所為,這也是為什麽,在我死後,元成青可以迅速讓招魂銷聲匿跡的原因,我說的對嗎,國師?”


    其實已經不需要孟瑤青迴答了,元問渠已經確定這一切就是他所為。


    孟瑤青笑了笑:“果然什麽都瞞不住陛下。”


    元問渠麵無表情道:“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給的,你大可拿去,隻要將那些身中的招魂的百姓給救下來。”


    “陛下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這麽在乎那些百姓啊。”孟瑤青語氣說不上來是敬佩還嘲諷,道,“那我和陛下說一件事吧。”


    孟瑤青將腰間的扇子拿在手裏掂了掂,抬眸看向元問渠身側一直未說話的戚月窺,道:“世上要解招魂之毒,隻有兩法,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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