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問渠接過來,手觸碰到長劍的劍柄,將它從住持身體裏拔出來。


    之後他將袈裟輕輕蓋在淨空住持身上,眼睛看著身前的人,卻是對著身後的僧人說話。


    元問渠輕聲道:“和我說說吧,接下來寺裏應該做的事。”


    “四國祭祀的事情,由我接手了。”


    作者有話說:


    短小的一章


    第19章 死如出獄


    翌日。


    寒食寺住持突發惡疾,去世的消息不脛而走。


    與此同時,寒食寺方丈秘密出山,接手四國祭祀一切事務的安排也被傳達給每一位僧人,以及四國來者。


    因此,無論是已經到寺裏的大梁國還是其餘在路上的三國隊伍,都不約而同地收到這樣一封來自寒食寺方丈的親筆信。


    【寺中有事,怠慢之處,還望海涵,四國祭祀一事,五日後再議。問】


    時徽看完信,然後遞給幾位皇子後,他看向前來傳信的僧人:“這位小師父,我等能否前去祭拜住持?也算以表信心。”


    前來送信的小僧卻搖搖頭:“施主,方丈遵從住持的遺願,不願對外張揚,五日後,如果各位想去祭拜的話,自可去法堂上香。”


    “這幾日寺裏招待不周,還望各位諒解。”


    時徽點頭,道:“這是自然。”


    隨後讓人去送小僧出去。


    同樣的話在其他三國也在進行。


    大梁距離寒食寺較近,其他三國卻遠。


    因此幾位武僧一路連夜策馬,將信在兩日後順利帶給了另外三國派來寒食寺的隊伍。


    等到四國齊聚寒食寺時,淨空住持的後事也算圓滿結束。


    而此時。


    井安與其師兄井全,也即寒食寺新任住持,皆是一身喪服,跟在元問渠身後。


    兩人是淨空住持親傳的弟子,此時也由他們為其師父洗浴更衣,裝殮入棺,並在棺木前設粥飯茶湯作為供品。


    佛塔方圓百米內已經被武僧重重圍住,隻有寒食寺的僧人可以進入,隻為靜待住持火化後為其送喪。


    元問渠作為寒食寺的方丈,此時他和其他僧人一樣,身上穿著雪白的喪服,和眾僧一起焚香禮拜,舉哀。


    第三日。


    逝者入棺,元問渠親手蓋上棺蓋,隨後,棺木被移至法堂。法堂上掛著帷幕,中間法座上掛著淨空住持的遺像,牌位安放桌前。


    法堂上香燭不絕,元問渠每天兩次上供,通宵守靈已經三日。


    第四日。


    這天是起棺出喪的日子,天出奇的好,萬裏無雲,像是真應了淨空主持“死如出獄”那句話。


    之後,便是由寺裏年長的僧人做起棺佛事,鳴鍾鼓,為住持送喪。


    火化的這天是在摘星佛塔前。


    元問渠沒有上前,遠遠看著幾個弟子親自將住持火化,並將淨空住持的遺骨收攏送入塔內安放。


    第五日。


    淨空住持的牌位進入祖堂,開始受僧人供奉,元問渠去上了第一炷香。


    從祖堂出來後,元問渠的衣角被人扯住。


    元問渠迴身,低頭就見小淨懸仰著頭一臉倔強又委屈地看著自己。


    小淨懸:“方丈……”


    元問渠歎了一口氣,將小淨懸抱起來,摸摸他柔軟的頭發。


    小淨懸的身世他有所耳聞。


    他被住持在山裏無意間撿到時還是個繈褓嬰兒,是住持一手拉扯大的。


    住持對小淨懸的偏愛有目共睹,隻是不知為何,住持堅持不讓小淨懸剃度,甚至是俗家弟子都沒有在寺裏掛名。


    如今住持離世,對小淨懸不亞於親生父母離世。


    尤其是小淨懸還看到了住持死前的慘狀。


    元問渠柔聲道:“小淨懸,以後……可願意陪在我身邊?”


    這樣也算了了住持的一樁心願。


    小淨懸沒說話,雙手環繞過元問渠的脖子,臉埋在他頸間無聲地哭泣。


    ……


    元問渠將小淨懸交給井安,讓他倆去後山找師兄弟玩。


    等到晚上,井安抱著已經睡著的小淨懸迴來,元問渠看到後,輕聲讓他們迴房間休息。


    之後,元問渠獨自坐在廊前,懶散地靠著一側的柱子,仰頭靜靜地看著鴉黑的天空中一輪圓月,才想起來今天似乎是十五。


    再過七八日,就是霜降了,那時四國祭祀正式開始,還需要他出麵。


    提起霜降,元問渠突然想起時重霜來,也不知現在他在哪,是迴到了北秦隱姓埋名以待時機,還是在其他國遊蕩,積蓄力量……


    元問渠一時間想得入神,再加上最近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往往是睜眼到天亮,竟一時間沒有發現元四四的到來。


    “在想什麽?”元四四問。


    “時重霜。”元問渠下意識迴答出來。


    元四四給元問渠披外袍的手一頓,表情瞬間變得奇怪起來。


    他突然想起來被他忘得差不多的,關於元問渠那個莫名其妙的任務。


    “他怎麽了?你還挺想他。”


    元問渠換了個姿勢看月亮,漫不經心地迴答:“嗯……挺像的。”


    以為他說的是“挺想”,元四四心裏更不得勁了,他咽了口唾沫,猶豫地說:


    “他不早走了嗎?一天天的,我跟在你後麵伺候你,也沒見你什麽時候念我的好,時重霜就跟在你身邊半月,你就這麽想他,他給你下迷魂湯啦?”


    元問渠奇怪地看元四四一眼,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比較的,隻說:“你想的太多了,當心思慮過多,長不高。”


    元四四:“……”


    煩人。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元四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做人就這點不好,一切都要根據身體情況做事,他適應良好,但有時還是會覺得麻煩。


    於是給元問渠擺擺手,起身說自己迴房間睡覺去了。


    臨走順便嘮叨兩句,讓元問渠也早點迴去,明天還有事情要他去做呢。


    元問渠給他揮了揮手,表示知道。


    隨後頭倚著柱子,眼神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麽。


    月光皎潔,灑在地上像落滿了白霜。


    元問渠散著一頭銀白長發,在月輝的照映下,整個人都顯得朦朧,像是皎皎天上月,美得不似真人。


    ……在不高興麽?


    時重霜一身黑衣,沉默地坐在屋頂上,距離元問渠的位置不遠不近。


    在屋簷的遮掩下,正好讓他清楚地看到元問渠的一舉一動,又不被發現。


    從摘星佛塔出來後,時重霜並未離開,相反,一直在寒食寺裏藏著,等待著北秦隊伍的到來。


    沒想到,北秦沒等來,竟然就看到先生從後山急匆匆來到主峰。


    上次從蓮花峰來,沒到一半的路程,元問渠就已經累得受不住了。


    而這次時重霜都看到元問渠頭上冒冷汗了,那幾個一直哭的小僧竟然都沒有發現。


    時重霜心裏皺眉,卻不能出來,隻能冷眼瞧著那幾個小僧在前麵跑,默默在心裏記住這幾張臉。


    於是,鬼使神差的,他正事不幹,反而一路跟著元問渠來到了淨空住持的院子,中途甚至差點被人發現。


    時重霜沒跟著進去,見元問渠確實無礙,就離開了,直到這兩日,才知道淨空住持去世了。


    時重霜頓悟,想起來上次見到的那個一臉慈祥的老僧,明白了元問渠為什麽如此急忙趕來主峰。


    但這幾日元問渠一直都在主峰。


    無論是將住持入棺,守靈還是火化,先生都出現了,並且是在眾多僧人麵前。


    這很不正常。


    雖然時重霜不知道元問渠具體的來曆怎麽樣,卻也知道他作為寒食寺的方丈,甚少出現在人前。


    甚至時重霜直覺元問渠一直在盡量避免與外界交流。


    時重霜直覺有事,但以他現在的能力,卻又無可奈何。


    他第一次這樣痛恨自己的弱小。


    哢噠


    時重霜驟然迴神。


    原來是先生不知不覺就倚著廊下的柱子睡著了,手上一直戴著的佛珠掉下來也沒能驚醒他。


    大抵是真的累了吧。


    ……


    月上柳梢頭。


    一陣風吹來,元問渠睡夢中感到一絲涼意,皺著眉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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