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舟在給李巒做伴讀的第二年就找借口辭去了伴讀的身份。


    有了上一世的滅門之恨,他無法心無芥蒂地每日裏進出皇宮,給皇子們伴讀。


    他辭去了令眾多世家公子豔羨的伴讀機會,讓父親為他找來了閑賦在家的威武將軍做自己的武師傅。


    這一世的他沒有如上一世一樣瀟灑肆意,他一邊潛心學習,一邊時刻關注著父親兄長在朝中的動向。


    七年過去了,沈輕舟從沒在父兄身上看到一絲絲通敵謀反的苗頭。


    在他的刻意指引下,他們沈家這些年在朝中隻做中庸保守派,從不站任何一個皇子。


    這一世,他想要保住沈家滿門的性命。


    就連大哥沈朗都對突然轉型的幼弟輕舟感到疑惑。明明是個殺伐果斷的性子,小小年紀對朝中的見識深刻到遠超自己,可他做事卻庸言庸行,藏拙得緊。


    眼看著沉香公主就要及笄了。


    上一世公主及笄後不久就與沈家嫡幼子定下了婚約,因為帝後的不舍才在宮中多留了兩年。


    在沉香公主十七歲時,與駙馬沈輕舟大婚。


    完婚後的那半年是沈輕舟過的最為夢幻的日子。每日裏滿心滿眼隻會想著府中嬌俏的小公主,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黏在一起。


    小公主和他仿佛就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任何事情都匹配得無可挑剔。


    之所以說是夢幻,不僅因為那段日子太美好了,讓他每每迴想起來都會忍不住心窩泛暖,還因為那份美好實在太短暫。


    當他還沉浸在人生完美的喜悅當中時,突然被抄家滅門一記棒喝。


    沈輕舟逃走後有調查過,呈給武昌帝的沈家通敵的證據正是出自沉香公主之手。


    是她,親手將沈家兩百六十七條人命送上了斷頭台,是天家誅殺了他們沈氏三族。


    所以,他最後也選擇帶走了她。


    現在,小公主又要及笄了。


    可這一世的駙馬卻不可能是他了。


    這一世的他和她都有了不小的改變。


    他不再是世家眼中瀟灑不羈的沈家三郎。而是隻知道練武無心讀書,不解風情不近女色的木楞沈三。


    這一世的沉香公主則少了機靈俏皮的活潑,更多了些沉靜與靈慧。


    沈輕舟幾次在宮宴上遠遠看見過她。但她從未給過自己一個眼神。


    這讓他覺得自己腦海裏的上一世可能隻是一場夢。


    如果那真是一場夢,那該多好!


    兩個月後,大鄴朝身份最尊貴的沉香公主及笄了。皇後在宮中設宴,邀請了眾多有品階的夫人和二品以上大臣的嫡女前來觀禮。


    沈家沒有嫡女,入宮參宴的隻有沈夫人一個。


    沈輕舟借著請安的由頭在母親那裏聽了一些關於小公主及笄禮上的見聞。


    又聽沈夫人感歎一聲:“沉香公主及笄之後,隻怕日後宮中的賞花宴之類的活動要頻繁舉辦起來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兒郎能入公主的眼了。”


    沈輕舟低頭不語,像塊木頭。


    沈夫人餘光瞥見小兒子坐在一邊在出神,沒好氣道:“你這孩子今年也二十了,再沒有自己相中的姑娘就別怪母親給你挑了。”


    見沈輕舟抬頭又想敷衍她,沈夫人急忙道:“你都弱冠了,再不挑起來,好姑娘都要被別人家定走了!”


    沈輕舟任憑母親好一番說教,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後院。


    也不知這一世,小公主的駙馬會是誰?


    沈輕舟跨出府門,小廝正牽著馬在一邊等著。他還與人有約,無心再想關於小公主的事情。


    重生迴來,他不但暗中觀察監督父兄的朝中勢力,也結交了一些像他一般的世家子弟,打探著朝中的動向。


    一切風平浪靜。


    朝中一點關於沈府不利的風向也無。


    跟前世出事前的每一天一樣,一無所覺。


    可沉香公主的及笄,像是某個信號一樣,刺激著沈輕舟無時無刻不提著一顆心,做好隨時帶著全家撤離的準備。


    上一世,他雖然想弑君,但那也是被滅滿門後的憤怒之舉。經過那麽多年的沉澱,雖然對皇帝的怨恨不減,但他卻無法做到提前刺殺君王。


    皇帝還沒對沈家出手,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能動搖國本。


    其實,沈輕舟的擔憂很有必要。


    宮外的沉香公主府是皇後娘娘早就準備好的,就等小公主及笄了住進去。


    住在自己公主府中的穀荔,終於有了行動上的自由。她不想再等了。


    上一世,她十七歲嫁給沈輕舟,著人找到藏在寺裏的鐵證時,那個孩子已經五歲了。


    現在她十五歲,那個孩子才剛送來半年吧!


    想到這裏,穀荔忽的心又沉靜了下來。不著急,還可以再等等,等一切都無法被抹去,塵埃落定時,再撕扯到眾人麵前去。


    希望沈輕舟到時候的表現不要讓她失望,也不枉她這麽多年來的耐心等待。


    繼中宮辦過一場賞菊宴之後,伴隨著今年的第一場雪,皇後娘娘又廣發帖子在皇家園林裏舉辦賞梅宴。


    這次的宴會辦的有點大,三品以上官員的兒女都可以參加。


    貴女們由皇後領著在西園裏聽曲看戲賞梅;而男賓那邊則由太子的長子李紹招待著在東園玩著打馬球,射箭等一些項目。


    借著這次宴會,皇後不但要給穀荔相看駙馬,也想為長孫物色優秀的太孫媳人選。


    太孫李紹今年十六歲,比沉香公主還大一歲,也是時候為他挑選了。


    李巒在十六歲時就離開京城遠赴北境軍營曆練,李紹代替了李巒地位,與穀荔相處得最為親近。


    “母後,我覺得禮部尚書家的二小姐很漂亮,紅唇粉嘟嘟的。”穀荔湊在皇後身邊一一分析著,興奮地很。


    皇後嘴角僵了一瞬,這小十三評論起姑娘家來怎麽像個地痞子流氓,還紅唇粉嘟嘟。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混話。


    想著要好好敲打一番跟去公主府照看的嬤嬤。


    就聽小十三喋喋不休地又道:“左相家的孫女溫依也不錯,就是這個名字不好,聽著像是‘瘟疫’很不吉利。還有,還有,威武將軍的小孫女真好看,像隻百靈鳥一樣,有她在,母後在宮中肯定不會寂寞-----”


    得,還是原來的調皮不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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