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觀頭頂青筋簡直要爆出來了,容時翻了個白眼,隻覺得家門口站了兩隻野獸,他在這兩人對視火花四濺的時候飛速按下指紋,把這兩個樓道裏丟人顯眼的玩意統統關在了門外。


    沒了觀眾,施以觀和楚星馳也自然沒有上演全武行的必要,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在寬闊的樓梯上你擠我我擠你,以一個非常別扭但每一個人都在試圖絆倒對方姿勢,推推嚷嚷走了下去。


    但論拆家這項本領,黑貓簡直可以拳打大金毛,腳踢阿拉斯加,兩天沒迴家,房子已經從小清新文藝風成了敘利亞戰損風,容時盯著地麵看了很久,才在被拽了一沙發的衣服堆裏勉強找到一處可以坐的地方。


    他將頭靠在沙發上,此時終於顯露出一點疲憊來,直到黑貓步子輕巧地走到他手邊,下垂的睫毛才微微顫動了一下。


    容時一手撫著黑貓柔順的毛發,目光沒有焦距地望向天花板,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半邊臉渡著光,另外半邊則完全隱沒在黑暗裏,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像是一朵紮根在懸崖邊開得正好的花,容納它根係的泥土已經搖搖欲墜,似乎再刮來一陣風,這朵美麗的花就會和並不堅固的土壤一同墜入深淵。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做了足足有二十分鍾,容時突然大步走過去拉開電視櫃下的抽屜,幾乎是急切地擰開瓶蓋倒出兩片藥在手心,剛要放進嘴裏他才想起下午還要去體檢,把倒出的小白片又塞了迴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去收拾黑貓搞出來的狼藉,黑貓似乎也有點心虛,甩著尾巴跟在容時腳後,幾次迴身都差點踩到他的爪子。


    容時隻好無奈地抱起黑貓吸了兩口,在它眯起眼放鬆警惕之時使用毛巾大法直接封印了這個搗蛋鬼,黑貓睜開眼喵喵大叫,不敢相信這個大膽的人類竟然要用區區一塊毛巾束縛它,它大力踢蹬了幾下,正準備出來之後讓人類見識見識它小貓咪的厲害,結果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可惡,他竟然真的掙脫不出來!一定是妖道傳授的妖法!


    沒了咪咪的搗亂當然在黑貓看來它是在監工鼓勵,容時很快就把家裏重新收拾幹淨,淩亂的毛線被他團好放在抽屜裏,喂食器也被重新填滿,至於灑了一地的凍幹隻能裝在盒子裏給流浪貓了,家裏這個祖宗挑食的過分,掉在地上的東西是萬萬不吃的,也不知道遇到他之前流浪的那兩年是怎麽過的。


    他提著一大袋垃圾準備出門丟掉,剛打開門,一個腦袋就伸了進來,楚星馳前腳打發走了情敵預備役,後腳從另一個門拐進來了。


    還不等他說點什麽,容時將垃圾袋遞了過去,楚星馳下意識接過,隻見門再次在他眼前關上,附贈的還有一句“扔到樓下垃圾箱,謝謝。”


    雖然垃圾箱確實是在樓下,但為了小區環境考慮,這個樓下其實是在小區外麵,等他扔了垃圾再跑迴來,隻等到了一張紙條。


    “出門了,別等。”


    這個體檢最終還是沒去上,容時剛騎車從小區後門開出去,他住進這個小區時沒想到有朝一日從自己家出去還要走後門,就看到一輛低調中帶著騷包的車停在門外,起初容時還以為楚星馳這小子在他身上安了監控,等拉開車門,他才發現裏麵的人竟然是帶著墨鏡的陸弘景。


    “等等,帶墨鏡開車交警真的不抓嗎?”容時看這人一副裝逼犯的架勢頭頂血管跳了下,陸弘景反手把墨鏡架在他臉上:“上車。”


    第19章 小島


    雖然小時候他這個二哥天天想拐他一起去上房揭瓦,做個快樂的小兔崽子,但成年之後對他這個不太招人喜歡的弟弟想必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態度。


    容時本以為他是腦子穿刺信了網上的鬼話來譴責他,他昨天壓根沒出家門,要是丫覺得他天賦異稟有當巴啦啦小魔仙的潛質來了個影分身之術,那容時還真不好解釋。


    畢竟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一是讓聰明人信服你,二是給傻子講道理,前者傷害腦細胞,後者更嚴重一些,有損智商。


    如果陸弘景真像這樣處於傻a和傻c之間,容時也沒什麽解釋的必要,不如拉去醫院看看腦子。


    好在陸弘景雖然前麵有板上釘釘的繼承人陸大少爺頂著,老陸總看他期末成績單前得先吃個救心丸和信息素抑製劑墊著,避免自己嘎過去或是信息素上頭讓陸二嘎過去,但畢竟也接受了陸家老師時薪高的嚇人的精英教育,沒問出什麽讓容時懷疑他智商的鬼話。


    他用四指捋了捋額頭的碎發,抬起下巴衝副駕駛一點:“怎麽?我是你司機麽,坐副駕駛來。”


    怎麽忘了丫是個事兒精,容時嘴角抽搐了一下,左右今天穿的是休閑服不怕起褶子,他索性從後座挪到另一頭後拉開車門鑽進前排。


    “磨磨蹭蹭。”陸弘景不滿地冷哼一聲,那張俊臉看起來很讓人有種握緊拳頭以拳丈量的欲望。


    容時下午時間安排的有點緊,他安全帶都沒係,側過頭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陸弘景摸摸鼻尖,這是他說謊時的小動作,但有自小忽悠大人的經驗,語氣倒是理直氣壯:“你是我弟弟,沒事就不能來找嗎?”


    容時麵無表情摘下墨鏡:“我見了你就很討厭。”


    陸弘景再次迴想起了那天自己的低情商發言,他行事隨意,想做什麽想說什麽就直接去做去說了,從小到大後悔的事情不超過五件,前幾天的那句話就算一件。


    但這人倒打一耙的本領簡直登峰造極,明明心比某位夜禦十男塌房影帝的腎還虛,嘴上反而指責起了容時:“親兄弟還記仇啊,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要不是容時了解他什麽德性又有點累,此時就要做個非君子了。


    他定定看著他,車內沒什麽光線,那雙眼睛仿佛玉質的一般,把陸弘景瞅得都有點發毛。


    “害,就是我找到個有意思的小島,上麵還能滑雪和農家樂,帶你去玩兩天。”陸弘景拗不過容時,隻好和盤托出。


    這輛車改裝後還按照陸思衡的要求加了沒係安全帶無法啟動這種設定,雖然他的原話是“免得哪天飆車出了事直接甩飛出去火化都找不到人”這種和關心完全搭不上邊的話,但這也導致了他現在完全沒辦法直接把人拉到船上先斬後奏。


    陸弘景排行老二,人和排行也差不了多少,他這麽一說,容時幾乎不用怎麽思考,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陸曦這事網上還鬧的翻天覆地呢,陸弘景再心大,也不至於這個時候帶著他這個當事人之一跑出去玩吧。


    容時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他這時反而不是那麽急切了,一手搭在中央扶手箱上,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未達眼底的笑容。


    其實他本來是下意識想把手肘搭在座椅靠背上的,但車座畢竟和懶人椅不同,加上陸弘景這個吃激素長大的alpha還改造加高了一點,要是搭上去的話有點像某椰汁代言人,為了不顯得抬起手這個動作有點多餘,他隻好退而求其次把手放在中央。


    “那個小島不會恰好有點信號不太好吧。”他語氣平靜,陸弘景那點聰明實在是有限,根本沒發現容時話裏藏著的譏諷,甚至還有心思想這個弟弟雖然不知怎麽搞的分化成了beta,但確實和他小時候想的那樣,出落成一個難得的美人。


    他清清嗓子,心底那股莫名的敵意也消散的差不多:“這種島都是這樣的嘛,但是打電話還是沒問題的,你們就是太神秘於手機不出去運動才會一個兩個吹點小風就感冒發燒,我之前下大雨時去采了幾個小時蘑菇第二天還活蹦亂跳呢!”


    那可能是因為傻子不會生病吧,容時暗自腹誹,繼續明目張膽地套話。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


    “啊,這個,當然是我想出來的了哈哈。”陸弘景補充道:“問了爸媽和大哥,他們也都同意了,說是這麽久沒見,剛好培養培養感情。”


    盡管容時早有預料,但聽到陸弘景就這樣說出來,心跳還是不免空了半拍,他重新戴上墨鏡看向窗外,陸弘景不安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這是陸曦的主意吧。”他聲音很輕,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的用心就差擺在明麵上了,危機公關的黃金時間是四十八小時,過了這個時間他哪怕長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了。


    雖然陸曦在聲明上替他辯解,但也要別人信了才行,而且事情發生的匆忙,他手裏除了錄音意外還沒別的證據,就算發出來全憑徐天一張嘴,大家也未必都會相信。


    陸曦想直接按死他的心還挺迫切,是因為陸父說要公開把他認迴來嗎?


    容時自嘲地笑了笑。


    陸家其實是在用一種比較溫和委婉的手段,叫容時背下這個黑鍋。


    這其中哪怕是看起來像個二傻子的陸弘景,應該也是默認這個解決方式的。


    畢竟容時之前也沒混出個名堂,現在雖然沒正式宣布,但哪有總裁去演戲的,退出了這個圈子,軟件一刪,網線一拔,誰又認得誰呢?


    那我呢?


    你們這樣做,有人問過我的意見麽?容時握緊把手,力度之大幾乎要將那上麵鑲嵌的小塊和田玉扣下來,他正要下車,陸弘景的電話響了起來。


    陸弘景接起電話,瞬間變成了鵪鶉,他按住容時的肩膀,嗯嗯啊啊答了兩句,在最後一個問題時他支吾了一會兒,說“還沒有。”


    手機那頭不知道講了些什麽,陸弘景按下免提,陸父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他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直截了當地冷漠道:“這件事搞得真夠難看的。”


    “他打你你又打迴去,以為是大宅子裏抓臉打架嗎?你們家裏整的那些東西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吵到外麵去,眼裏還有沒有陸氏,有沒有我這個爸!”


    “可能我不像爸,有挨打了還不吭聲的容人之量吧。”容時陰陽怪氣道。


    “你們私下裏愛做什麽做什麽,別長著舌頭在外麵給陸家丟臉!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別管了。”


    似乎是怕激起容時的逆反心理,他終於柔和了語氣:“你和弘景去玩吧,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隔著網線影響不到你們。”


    “不。”容時冷笑一聲,“這些話你留著和陸曦說吧。”


    “什麽!?”


    陸弘景被陸父突然放大的嗓門嚇一激靈,連忙把手機拿遠了點。


    “我說我拒絕,我和陸曦算什麽兄弟。”容時拉開車門起身就要離開。


    下一秒,陸父的話將他釘在原地。


    話裏的信息實在太過駭人,簡直如同平地驚雷把蒼蠅烤焦劈進嘴裏,陸思衡當街大跳脫衣舞露出裏麵的三點式,施以觀穿著道袍來了套少林十八拳……


    要不是一隻手還抓著把手,容時可能就要腿軟坐在地上了。


    上麵鑲嵌著的玉石終於承受不住這麽大壓力顫顫巍巍地將掉不掉,但陸弘景也沒心思顧他的寶貝車了。


    陸父不慌不忙,甚至還帶著點笑意,悠悠說道:“話不能這麽說。”


    “就算論起血緣,你和陸曦也算兄弟啊……”


    第20章 輪船


    容時第一反應是是荒謬,陸家又不是尋常人家,生的是一個兩個還分不清麽?說他和陸曦是兄弟還不如說他和牛蛙親緣關係高呢,後者至少沒那麽讓他惡心。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件事其實還真的有跡可循,首先雖然分化之後兩個人長得沒那麽相像了,但從陸曦小時候的照片來看,如果兩人走在一起說不是雙胞胎都未必有人信,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再其次,這個世界這麽大,陸家夫婦找不迴逃去孤兒院的容時還能說是有林院長故意隱瞞的成分在,可怎麽就那麽巧,第二年就領迴一個喪父喪母身世淒慘的陸曦呢?


    陸弘景顯然也對此完全不知情,驚愕程度不比容時少半分,下巴都要張脫臼了。


    然而陸父不愧是大企業家,懂得怎麽吊人胃口,扔下這顆深水魚雷後反而岔開了話題,完全沒有考慮兩個兒子聽到消息後的心情。


    “你們這些小孩兒先去玩兩天吧,有什麽矛盾多相處兩天就說開了。”這話聽起來甚至還有點苦口婆心的意味在,若不是之前先兵後禮,容時都要以為他真是慈父人設了。


    不等容時發問,陸弘景先按捺不住了:“等等,爸,這到底怎麽迴事啊?你為什麽這麽說?”


    陸父勞神在在道:“先去玩吧,等宴會之後就知道了。”


    “這樣以後想起來時,爸爸也有好的一麵吧。”


    說完不等他們開口,就飛速地掛斷了電話,陸弘景再打過去,果然被拒接了。


    “我要先收拾東西,安頓一下咪咪。”容時沒理會對空氣抓狂打拳地陸弘景,從容走下車,見他下來,遠處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目光直直射了過來。


    見他下車,西裝哥摘下墨鏡吹著口哨,像是個順路的路人甲一樣自然地跟在容時身後不遠處。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果然沒錯,這位西裝哥和容時其實有過一麵之緣,如果他那個在認路以外的地方堪比人型筆電一樣的記憶沒有記錯的話,丫其實是陸弘景的保鏢。


    有錢人大多都有被害妄想症,特別是像陸家這種丟過孩子的,像是陸思衡的保鏢就直接跟在他身後,不過為了不影響作死小王子陸二少爺的作死體驗,他配的保鏢都是跟在暗處。


    但容時之所以見過他並不是因為武功高強火眼金睛,主要雖然說是暗處,可保鏢同誌又不會像個蜘蛛一樣悄悄陰暗爬行,陸家別墅修的那麽偏,多個人進來注意不到那才是真的見鬼。


    而且現在別看這位保鏢哥神態自然,步伐不急不緩,但丫穿個西裝打扮的和黑客帝國似的還拿個墨鏡,真是太不顯眼了……好自然且不隱蔽的跟蹤……


    容時嘴角抽搐,不明白為什麽這群人老愛把別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騎上摩托,在西裝路人甲驚訝的目光中開迴了樓下。


    關上防盜門後,容時第一時間掏出了手機,沒出乎他所料,大眼已經被修改了密碼綁定登不上去了,他和黑貓交待了兩句,黑貓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懶得聽人類絮叨轉頭鑽進抱枕底下去了。


    他找包收拾了兩件衣服,下樓剛好和氣喘籲籲跑進來的保鏢打了個照麵,隨後迎著保鏢口了狗之後又被狗口了的表情,微笑著緩緩走出小區,坐上了陸弘景的車。


    等到了碼頭,容時終於知道陸父為什麽說的一直都是你們這些而不是你們幾個了,船上除了有個插根尾巴就能尾力發電的楚星馳,遠遠見過一次疑似陸曦舔狗的路人乙,竟然還有興風作浪的陸曦本人。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一拍腦瓜子想出的好主意,也不怕船剛出海就因為火藥味過濃“嘭”一聲炸成一朵海上煙花。


    陸曦大概是這裏心理準備最充沛的人了,竟然還笑眯眯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地上前來迎他。


    容時點點頭,陸曦剛心裏疑惑他怎麽轉了性,下一秒,容時揚起手,兜頭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真是毫無預兆,完全沒有留力,陸曦幾乎要背過氣去,腦子和耳朵都嗡嗡作響,嘴角當即就溢出了血絲,不知道是咬到哪裏還是直接打出內傷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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