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其他人也懵了,沉默了整整一分鍾,終於才有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很不幸,反應過來的那人是楚星馳。


    隻見他顛顛跑過來,像是捧起什麽珍寶一樣捧著容時因為相對作用力發紅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陸弘景和舔狗乙嘴角抽搐,開始懷疑自己剛剛是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


    其實是陸曦主動用他的臉大力擊打了容時的手對吧……他們是錯看了一幀是麽……


    陸曦終於從那種劇烈的疼痛和比疼痛更甚的驚愕中迴過神來,眼裏汪了一包淚水,不過這次不是他的高超演技在發揮作用,純粹是生理感覺客觀造成的。


    “你為什麽……”陸曦欲言又止,配上他水汪汪的眼睛簡直我見猶憐,隻是臉上紅腫起來的巴掌印稍稍毀壞了這種美感。


    “我小時候比同齡人身體弱,被欺負了都在心裏記下,想以後能打的過了再報複迴去。”容時麵無表情地緩緩敘述道,“不過後來我發現這群人都長成了狗熊、豬玀以及……”


    他非常明顯地瞥了楚星馳一眼:“……蠢狗,報複這些家夥著實沒什麽感覺。”


    陸曦和舔狗乙不約而同地想起近幾天走夜路被一群喝大了的小混混打劫敲折了腿的李家小少爺,還有找刺激去搞野戰卻不知道被誰引去倉庫關了一夜,等發現時褲子都濕了都那個朱家敗家子,不由打了個冷戰。


    “所以現在我不想再等了。”


    陸曦在心底給自己打了股氣,強裝鎮定道:“我又哪裏惹哥哥不高興了呢?如果是網上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不知道那個小演員為什麽這樣說,我是相信哥哥的,這樣說我,你又有什麽證據麽……”


    容時抬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陸曦下意識地縮起脖子,隨後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實在是太慫了,很不美觀,又若無其事地像朵倔強小白花一樣重新昂起頭。


    他和徐天溝通全程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可作為證據的地方,就連事發後談話他都是叫了其他人去的,哪怕徐天供出他,他也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我不需要證據。”容時笑了笑,他竟然在打完人之後,反而露出了那種縱容甚至算得上柔和的笑容。


    “就好像這裏也沒有監控,你又怎麽證明是我打了你呢?”


    撂下這句堪稱無賴的話,容時踩著運動鞋,在眾人一副口了狗的表情中悠哉悠哉進船艙裏去了,楚星馳同仇敵愾地狠狠瞪了陸曦一眼,跟在容時身後屁顛屁顛地走了進去。


    然而容時的清冷裝逼範兒沒維持多久,就遇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眾所周知船支,特別是這種豪華郵輪,內部封閉程度和汽車相比是有過之無不及,畢竟總不能讓花了七位數的貴客們晚上吹著小風淋著小雨睡覺,而且這個東西還是標準的燃油船,雖然對普通人來說毫無異味,但暈車人鼻子能聞到其他人聞不到的味道,這種程度對於容時來說簡直是災難。


    不到半個小時,容時就已經把今天昨天乃至八百年前吃過的飯都吐了出來,到最後吐出來的已經是近乎透明的液體。


    他漱了口,將自己整個砸在柔軟的被褥裏,如果不是胸腔還有微弱的起伏的話,楚星馳甚至都要覺得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安詳的屍體了。


    第21章 微風


    容時躺了一會兒睜開眼,發現楚星馳還坐在床邊一臉說不出來的表情看著他。


    硬要形容的話大概是月薪三千五房貸兩千的打工人斥巨資買了塊三位數一口的巧克力,本來想著一天舔一下,結果剛拿出來就掉地上……還滾不見了。


    被他這麽看著,容時總覺得自己是一具不那麽安詳的屍體,躺在棺材裏停靈。


    “再看把你眼珠子泡酒哦……”容時眯起眼幽幽威脅道。


    楚星馳簡直是色令智昏的典型,不僅沒有為了眼珠子的生命健康移開視線,反而又湊近了點,伸出爪子虛點了點容總金貴的臉。


    “你眼角這裏有顆痣。”楚星馳像是被那個黑點攝魂了一樣,鬼使神差地上手在他右眼下方一厘米處的那顆痣上摸了下。


    容時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打掉他的爪子。


    真正的美人做鬼臉都是好看的,楚星馳迎著他的白眼,某個地方可疑地跳了一下,隨即他就看到容時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更嫌棄了。


    “謝謝啊,我不知道呢。”容時陰陽怪氣地冷哼兩聲,“管理不好的地方建議割以永治。”


    如果不是暈船太過虛弱的話他此時可能就要付諸實踐了。楚星馳下意識夾緊雙腿,然而這廝臉皮簡直比城牆拐角還厚,要是當時用他的臉皮建長城,也不能叫孟薑女給哭倒了。


    隻見他很快就神態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殷勤道:“我們去甲板上坐一會兒吧,那裏空氣比較暢通。”


    這種建議自然不用楚星馳來提,準確的說,如果這輛船沒有某隻蒼蠅的話,容時根本就不會走進船艙。


    想了想甲板上迎風吹來令人作嘔的白蓮味,容時寧願捏著鼻子忍受船艙裏油混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不。”


    眼看楚星馳還要開口,容時連忙打斷施法:“我不太想動,麻煩你幫忙從外麵把門帶上,謝謝。”


    他此時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穿著件卡其色的薄毛衣,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且沒什麽攻擊力,不過清瘦是事實,後者可能恰恰相反?


    他雖然用了“麻煩”“幫忙”“謝謝”這樣的詞語,但語氣卻是命令式、不容拒絕的,直到從外麵帶上門,楚星馳才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趕出去了。


    他東張西望一圈,追著船員的背影跑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胃裏實在沒什麽東西可吐了,容時現在倒是感覺好了不少。


    他掏出手機正準備打兩局小遊戲轉移注意力,不想船上的信號比學校廁所的校園網還差。


    容時揉了揉太陽穴,用被子兜住頭,十分疲憊地迴想一小時前的情節。


    很多當時由於太過震驚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其實都在不經意間留在了他的腦子裏,這麽一想,果然發現了問題。


    陸父的原話是“就算論起血緣,你和陸曦也算兄弟”,他當時把重點都放在了兄弟上,但現在想想,前麵“也算”明顯很有問題。


    如果他和陸曦真是雙胞胎或者堂兄弟,這種兄弟關係是板上釘釘的,陸父完全沒有必要用算這個並不是很篤定的詞,若是是認得兄弟的話,又和血緣沒什麽關係……


    什麽情況才會既有血緣關係,又不能明確是兄弟呢?


    不會是搞什麽人體克隆吧,容時腦洞大開想道,不過他很快就搖搖頭,把這個無厘頭的想法甩了出去。


    陸氏是祖父通過合法手段白手起家發展起來的,公司起來之前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不像同期起來的很多公司都有點□□背景。


    比如說楚家,就是從楚星馳祖父那代開始洗白上岸,他父親還是半黑半白,不過到他大哥這一代時,已經徹底洗白,完全不沾黑的那一邊了。


    但哪怕是楚家都不會沾這種違法且暴露出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公司淹了的事情,更何況是連偷稅漏稅都很少做的陸家。


    他一時思路有些停滯,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容時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發絲被壓得有些淩亂,他喊了兩句,然而不知道是他暈船聲音比較弱還是房間隔音太好,敲門聲停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


    容時撐起身子,無奈地歎了口氣,下床來給不知道哪位大爺開門。


    門一打開,外麵竟然還是楚少爺。


    隻見他左手拎著塑料袋,右手拿著輪椅,雖然臉是剛洗過的還帶著水珠,不過他明顯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來獻殷勤了,蹭的都是灰,活像剛從煤窯出來。


    “我在倉庫裏找到的,已經擦幹淨了,還有問船員要的暈車藥和橘子。”楚星馳笑得像條傻狗,將塑料袋遞了過來。


    容時接過袋子,裏麵裝著板不知道什麽牌子的暈車藥,還有兩個橙色的、圓滾滾的、看起來十分喜人的橘子。


    “謝謝。”容時將目光緩緩移向那個雖然被擦得發光,但看起來很有年頭,一個輪子都有些裂了的輪椅,嘴角微微抽搐,“但你推著這個輪椅是?”


    “推你出去吹吹風啊,老在船艙憋著怎麽行?”楚星馳非常理所應當地說。


    他懷疑地低頭掃了一眼,楚少爺這樣自然的態度,容時都要以為自己腿真出了什麽問題了。


    “你不是懶得動麽,嗯哼?我推你出去吹吹風。”楚星馳把輪椅往前一推,示意容時坐上來。


    容時閉了閉眼,看樣子是在努力壓製想揍這人一頓的衝動,他剛要開口拒絕,隻見楚星馳踢了輪椅一腳,抬起爪子,手疾眼快地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果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話是對的麽,容時看到了他的動作,但這個手勁實在太大了,完全不是疊加了虛弱buff身嬌體貴的容總可以抵抗的。


    “等等,給我拿個帽子。”容時抬手點了點行李箱,理所當然地指使道。


    楚星馳像是被去接飛盤的大狗,快樂地打開箱子拿出容總九九新的帽子,容時接過扣在頭頂,順便戴上了陸弘景放在這兒的墨鏡,防止有些人汙染雙眼。


    好在甲板上除了兩個放風的船員沒有別人,陸曦和他的舔狗乙可能迴去捧臉上藥了,至於陸弘景,說不定去關心他的好弟弟去了吧。


    外麵的空氣果然比船艙裏好上不少,輪船劃過水麵帶得海浪微微翻滾,一隻海鷗落在欄杆,豆豆眼定定地看著他。


    楚星馳和船員要來麵包遞過來,容時打開袋子,海鷗的目光瞬間灼熱起來,唿啦啦落了一排,訓練有序堪比大一軍爺。


    在通往小島的船上海鷗排隊領取小麵包時,s市,施以觀敲開了老陸總辦公室的大門。


    見四周無人,陸宗謹慎地將施以觀迎進門,親自倒好茶水。


    “我去看了,他的身體未必能堅持到完全剝離。”施以觀沒有落座,開門見山道。


    “到了下一步可就沒有迴頭箭了,請陸總務必慎重考慮,畢竟血濃於水……”


    陸宗打斷他,決絕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上:“我早在十四年前就考慮好了,我不需要不正常的兒子,道長不必再勸。”


    微風從未關嚴的窗戶灌進屋子,桌子上的東西,毅然是張和容時桌下一模一樣的黃符……


    第22章 海鷗


    此時s市究竟醞釀著怎麽樣的計劃還未可知,總之這艘裝著三個互不對付的alpha,兩個彼此厭惡的beta和omega的船由於這群人暫時沒聚頭,保持了短暫的和平。


    容時分盡了手裏的最後一片麵包,還是有兩隻饞嘴的海鷗不願意離開,其中一隻甚至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把頭直接探到了袋子裏。


    他拎起袋子的兩個角,想要把頭朝下的海鷗倒出來,然而這隻海鷗不知道是不是被麵包屑蒙住了雙眼,竟然支著翅膀兩爪抓著不願意出來。


    他看著撲騰著的傻鳥,臉上露出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輕鬆而隱秘的笑意。


    這種笑容出現在容時臉上的概率大概和坑爹氪金遊戲抽出限定ssr的幾率差不多。


    主要一是因為他的生活中糟心人和事太多,實在是沒什麽值得高興的;二是他麵對這些不再熟悉的家人,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兩山之間的懸索橋上,下方即是深不可測的懸崖,難得快樂時也輕鬆不起來


    陸家人真的太吝嗇了,他們給予的一點點溫情與愛意不知什麽時候就要收走,容時還未有實感,往往就已經被新的冷漠與敵意壓過了。


    其實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的話,他這樣出來走走、看看風景確實是很有好處的。


    畢竟s市那種pm2.5常年超標的地方正常人呆久了都覺得壓抑,像楚星馳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在迴來不到一個月抱怨了三次,更何況容時這樣現在還需要時不時用藥來控製情緒的人了。


    楚星馳見他現在心情不錯,顛顛貼上去摸了把袋子裏海鷗的尾巴。


    不想這鳥看起來傻裏傻氣,但對容時這位麵包投喂者和旁人完全就是兩個態度,楚星馳的爪子剛沾上它尾巴毛,就被這雙標鳥狠狠瞪了一眼。


    “拜托,麵包明明是我弄來的好吧!”楚星馳幼稚地迴瞪,看起來心理年齡不超過鳥。


    “這鳥看起來和你有點像。”容時終於把吃淨麵包屑的海鷗倒了出來,輕握著放到楚星馳抓好的發型上。


    “好像確實是這樣。”楚星馳看著嫌棄地撲棱迴容時肩頭,順便還給他重新做了個造型的鳥笑道:“你明明不是很歡迎的樣子,我們卻還是因為一點麵包屑,爭先恐後地主動鑽到你的袋子裏。”


    “什麽?”


    容時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楚星馳在輪椅旁單膝跪地,自下而上地望著他:“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美貌是多大的一種武器麽?”


    “別急著拒絕我。”楚星馳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要起風了,我推你迴去吧。”


    容時的臉色有點怪異,但看起來並不像是被楚星馳這番表白深深感動、強忍淚水的樣子,反而讓楚少爺有種被看透的感覺。


    不會吧,我隻是搜索了下感人情話句式,前半段完全是自己有感而發加工創作的啊,沒道理會被發現夾帶了網上摘抄的才對。


    不過他有一句話沒說錯,確實是要起風了,帶著絲腥鹹的海風拂動著容時額前的碎發,顯得他整個人像是朵被雨打風吹蒼白美麗的花朵。


    “實話說,你是不是忘了我腿腳其實沒有問題,完全是被強迫按在輪椅上這迴事了?”容時刮刀似的眼神看得楚少爺連打了兩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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