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薑少勉的話嗎?”秦霜雪那雙好看的瞳孔中滿是迷茫。待薑少勉離開之後,秦霜雪看向蕭沐,向他問道。


    蕭沐俊朗的五官微沉,似乎也在思考剛才薑少勉的話,下頜骨異常的冷硬。他在娛樂圈呆的時間並不算差長,但是也算不上短,平時有不喜歡參加那些觥籌交錯的各種宴會,但是四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看清每個明眸善睞的背後是怎樣一副陰暗的勾心鬥角了。


    蕭沐看人挺準的,但是剛才在薑少勉的臉上,他幾乎沒有看出他特別大的破綻。


    薑少勉並沒有直言否定那天見過路遙,並且在聽見秦霜雪說路遙失蹤的時候,臉色大變,之後對秦霜雪和蕭沐的態度也隨之變了,沒有被人懷疑的生氣憤怒,也沒有被識穿的驚慌失措,他的反應更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既一心想要洗脫自己的嫌疑,又一心一意微失蹤的路遙表示擔心和關心。


    接下來,根本就不需要秦霜雪多問,薑少勉已經十分配合的將那天發生的前因後果一一述說。


    遇見路遙實在算得上是偶然,但是想要跟路遙談一談的這個想法卻是薑少勉思索以及的結果。雖然路遙並不是薑少勉手下的學生,但是薑少勉對路遙格外的關注。路遙這個偏遠鄉下的窮小子當初可是全市第一的傲然成績,各大高校相互爭奪的香餑餑,當初校長可是為了路遙專門在老師群裏一眾人員籌謀計劃如何誘騙優等生進入麾下的人物。


    對症才能下藥,所有一眾老師非但知道路遙的成績如何優異,又十分了解他艱難的生活環境。薑少勉如何不了解路遙呢。可就是因為了解,薑少勉就越是讚賞和惋惜,這學術界好好的一顆苗子,怎麽可以因為打架而被影響前途呢。陸宇琛就是一個不學無術,惹是生非的浪蕩子,要不是陸宇琛家裏這些年對崇德高中工作的各種支持,一眾老師心中的天枰肯定是偏向路遙這個大學霸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因為陸宇琛這事他父母請求校長很多次了,所以嚐了多年甜頭的校長一遭嚐到苦頭了,很為難啊。


    教育局那邊也慢慢送了口風,校長想著這事就暫時隻能拖著耗著了,等著網絡上的輿論逐漸平定,路遙氣消,將來找個好時機擺一桌,雙方坐一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也就這樣算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教育局局長不知道受到什麽刺激,居然舊話重提,已經給校長下達了死命令,關於這件如此惡劣的欺辱事件,明令一定要徹查了。可暫時停學修養的路遙居然在醫院莫名消失不見了。


    所以薑少勉在無意看見路遙之後,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呢。但是據薑少勉自己所說,他與路遙那天一起去了距離這裏不遠的一家冷飲店,兩人聊了不過半個多少時之後,他就匆匆離開了。


    至於路遙失蹤,他一無所知。這一點,在薑少勉聽見這個信息的時候的確露出了震驚神色。


    英雄惜英雄,像薑少勉這種兢兢業業的老師,天生就對路遙這種學神級別的學生更加偏愛,而在薑少勉敘述的字裏行間,蕭沐也能清晰感受到薑少勉對路遙不一樣的憐惜歎惋。他真的沒有理由對路遙行不軌之事,沒有理由的傷害,真的存在嗎?


    蕭沐搖搖頭:“事情邏輯分明,他看上去的確沒有那麽做的理由。”


    秦霜雪當然懂,可她在聽完薑少勉的述說之後,心中更加的愧疚了。教育局局長為什麽要徹查這件事,完全是因外那就按路遙親手認證的那份陸宇琛的罪責文件。如果當初她沒有把這文件發給薑勵峰,今天路遙是不是就不會失蹤了?


    血液似乎無法到達神經末梢,秦霜雪覺得自己像是置身與北極,周身寒風唿嘯,又似在替路遙譴責自己的衝動,自私。自己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設計拉無辜的路遙下水。現在自己的事情尚未解決,還把路遙給坑害了。當初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奶奶,保護路遙,可最後誰都沒能保住。陪了夫人又折兵,秦霜雪不是怕失敗,可自己的失敗為什麽讓無辜的人來買單。


    突然手中一暖,那溫熱幹燥的掌心又一緊,掌心越來越燙,像是日中的太陽,試圖用那一圈之量融化秦霜雪內心深處的冰川萬裏。


    “這不是你的錯。就算當初你不拉上路遙,以陸宇琛得寸進尺的德行,隻會讓事情鬧得更大更兇。誰的忍耐都是有限製的,路遙是個高傲的人,他不可能容忍陸宇琛踐踏他的尊嚴。”蕭沐溫和有力的聲音像是從某一座幽深的穀底逶迤而上,字正腔圓,鏗鏘有力。


    的確也是這個道理,可對於沒發生過的事人們總是會幻想或許還能有美好結局,那種結局與現在這種結果一對比,這就讓人更加的難以忍受了。秦霜雪心中還是不好受:“可是現在,最後一條關於路遙的線索也斷了,我們又該怎麽辦,又能怎麽辦?”


    蕭沐另外一隻手輕輕的安撫著秦霜雪,思忖片刻:“張堯那邊也在繼續,隻要路遙還沒消息,那就是好消息。至於薑少勉話中真假,我會派人去學校查證的,事情沒有確切結果之前,我們的胡思亂想都沒用,隻會讓自己陷入情緒的漩渦失去自我,這個時候,我們要更加的冷靜才對。”


    冷靜,一定要冷靜。,蕭沐派到學校求證的人所帶來的信息跟薑少勉那天的述說相差無幾,想來應該多數都是真話。就算這樣秦霜雪著兩天還是過得十分煎熬。張堯那邊已經加大工作力度,甚至將路遙的照片張貼出去了,哪怕找不到路遙,也希望路遙能夠看到這些信息,能給秦霜雪打個電話也好。


    秦霜雪個蕭沐也沒有歇著,跟著張堯一起排除各個地方哥哥路口的攝像,可京城這麽大,一個人藏起來有多容易,那找一個人就有多難,茫茫人海,簡直大海撈針。毫無頭緒的日子熬了兩天之後,秦霜雪身體和心態都有點崩壞了。第三天的早晨,無論秦霜雪再如何巧舌如簧,蕭沐都不準他外出了。兩人又在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陸燁森的電話倒是再次打到蕭沐的手機上了。


    這個時候,陸燁森找他幹什麽?蕭沐掃了一眼秦霜雪,然後不動聲色的掛斷了:“騷擾電話。”


    多此一舉的解釋,秦霜雪的記憶從小就不太好,但也分時候,其實上一次也不過是輕輕一瞥,竟然還真的將陸燁森的號碼記在心中了。


    隻是掛了不過十來秒,對方再一次打了過來,宕長沉重的音樂無止無休,在這個時候聽著顯得格外的壓抑難受。


    “接吧,說不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秦霜雪總感覺這事有點不對勁,陸燁森的這通電話會與路遙的失蹤有關聯嗎?


    事實證明,或許還真的有,因為陸燁森所帶來的這個信息讓秦霜雪和蕭沐聽後心中齊齊一涼。


    “陸宇琛具體什麽時候不見的?”蕭沐的氣息不穩,見秦霜雪麵上一改,抬手握住算作安撫。秦霜雪傾身過去,踮腳將耳朵湊過去聽。蕭沐充滿思量的雙眼落在秦霜雪的臉上幾秒,然後直接將手機開了擴音。


    電話那頭不僅僅聽到陸燁森的詳細講述。陸燁森跟著蕭沐一起去救秦霜雪的那天,陸宇琛就跑出去了。陳雪芹一遍哭著一邊追趕,可這個儀態萬千的貴太太哪怕是丟掉了心愛的高跟鞋也沒能抓住陸宇琛的一個衣角。陸宇琛不見了,陳雪芹所有的理智也統統被他帶走了,心急如焚隻能想到陸燁森。


    陸燁森實在是沒有臉麵請求與秦霜雪同乘,可想起陳雪芹淒厲的叫喊,不懂事離家出走的兒子,這一切都逼迫他不得不麵對秦霜雪。好在,秦霜雪足夠大氣,大氣得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自行懺愧。所以,如坐針氈的他在路口就下車了。他沒找到陸宇琛,但是傍晚時分,陸宇琛自己迴來了。


    陸燁森怒不可遏的斥責他的不知所謂,若是平常他早就嬉皮笑臉跳起來反駁了,那一次他很平靜的接受了陸燁森的責罵,並第一次向陸燁森低頭服軟說了對不起。陳雪芹絮絮叨叨埋怨陸燁森的不近人情讓他覺得尤其疲憊,這個女人簡直就是恃寵而驕,因為對她的喜歡,難道就得任由他胡鬧。等陸宇琛睡覺之後,陸燁森和陳雪芹大吵一架。陸燁森實在是受不了家中壓抑氣氛,當晚開車出去了,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


    陸宇琛就是陸燁森不歸家的第二天不見的。衣服,錢包,手機什麽都沒帶。而陸燁森在陳雪芹的輪番轟炸之下到了警局報了人口失蹤案,幾個警察隨口說了幾句,陸燁森追問下去這才知道路遙也失蹤了的事。


    路遙和親霜雪的關係匪淺。陸燁森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決定給蕭沐打了電話,兩人彼此交換信息後,雙方皆是心往下沉。兩人失蹤的時間吻合,這兩小崽子該不會湊到一起去了吧。


    “這一切還不是都怪你。”陳雪芹一聽說路遙也不見了,心中也想到這種可能,當即又按耐不住責備陸燁森:“無論如何不怪我也好,但是你也不能把氣撒在小琛身上啊,他是無辜的。現在小琛不見了,多半是被那個路遙給關起來了,這下出事了,如你心意了。你就是想逼死我們娘倆,真是好狠的心啊。”


    親霜雪這邊清晰能聽見女人的抽泣聲和無厘頭的咆哮聲。不用看,秦霜雪也知道那個女人隻會是陳雪芹,期間還時不時傳來陸夢裏幾聲安撫寬慰陳雪芹的話,但這柔聲細語的寬慰並沒有效果,反而像是一柄利劍戳到陳雪芹的痛楚了,不管不顧罵起了陸夢離,聲線尖銳,話語難聽。噗通一聲巨響,像是重物落地生出的聲響。


    最後是陸燁森暴怒一聲冷喝,又衝著蕭沐這邊說了抱歉,再三請求蕭沐,如果這邊有信息了麻煩一定給他打個電話,然後啪的一聲匆匆掛斷了電話。


    蕭沐下意識看向秦霜雪,這會兒的秦霜雪倒是淡定了。路遙雖然幹瘦,但是對付陸宇琛那隻白切雞還是綽綽有餘。


    “陸夢離可真是可憐啊,麵對這個惡毒後媽二十餘年,她要是如同一般性子潑辣驕縱的有錢人家的小姐,早就反擊了。”


    蕭沐……


    到底誰安慰誰呢!


    隻不過秦霜雪心中還有一個大疑問,這麽長時間後,路遙為什麽還沒迴來,難道是出手太狠,把那隻白切雞給揍殘廢了?


    下午的時候,張堯那邊傳來好消息,說是一個路人認出了路遙,同行的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當時兩人皮青臉腫,衣服破破爛爛還有很多血跡。


    這下可以終於可以確定,薑少勉應該沒有說謊,那天路遙見他之後離開的時候可能途中撞上離家出走的陸宇琛。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人幹了一架。可就算陸宇琛沒地去了,路遙沒理由也沒可能陪他留下來。那路遙現在究竟在哪裏呢?


    那人怕惹上是非,掃了幾眼後就匆匆離開了,也並不知道兩人最後去了哪裏!


    張堯按照知情人最後碰到路遙的那個地方又盤查了兩個小時,還沒等他問出個所以然來,路遙的電話卻打到秦霜雪的手機上了。


    秦霜雪完全懵逼的接了電話,電話那頭的確是路遙沉穩的聲線:“秦小姐,你現在方便嗎?我想跟你見個麵!有件事情我想跟你重新商量一下!”


    聲音低沉,氣息虛浮,聽著就覺得路遙此刻的狀態不太好,語氣中挾裹著濃濃的疲倦,似乎很累!


    “有,可以。”秦霜雪說完又追問了一句:“你現在人在哪裏,人沒事吧!”


    過了一會兒,路遙那邊才傳來他的聲音,十分的輕,像是用氣息唿出來的:“我現在迴到酒店了,我沒事,謝謝。”


    這怎麽聽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可秦霜雪這會兒也不好追問下去:“天都快黑了,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見麵再說吧,你今天晚上好好的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秦霜雪雖然急迫的想要了解他失蹤這四天發生了什麽事,總感覺路遙有些不對勁,像是生病了,要不然還是過去看看他吧。


    秦霜雪正這樣想的時候,路遙那邊卻一口否決了她的好意:“不了,我沒關係的,我們還是出來見一麵吧。”


    “對了,你一個人來,不要帶任何人!”末了,路遙又添了一句:“這事隻能我們兩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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