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間,幾乎與八百裏加急進京的司恩同時,李瑁已經得到了安祿山造反的消息,所以當傳旨的內宦出現在李瑁眼前時,李瑁已經知道了一切。


    李瑁淡然地跟著內宦進了宮,在宮門口正遇見同樣奉詔進宮的楊國忠。


    楊國忠乃宰相,安祿山造反的消息雖然直接傳進了宮中,但司恩同時也命下屬告知了楊國忠,楊國忠自然也是知道的。


    隻是楊國忠的反應卻和李瑁全然不同,李瑁擔心安史之『亂』流禍大唐,所以眉頭緊鎖,但楊國忠卻是滿臉喜『色』,意氣風發的樣子。


    楊國忠這等庸相,自然看不出眼下大唐四伏的危機,看不到安祿山造反的禍患,他覺得安祿山造反之事癬疾,皮『毛』小事而已,他正在為死對頭安祿山自尋死路,他即將獨占聖寵,穩坐宰相之位而高興呢。


    “楊某見過靖王殿下。”楊國忠今日的心情似乎極好,看到與他一向老死不相往來的李瑁,竟然主動打起了招唿。


    李瑁和安祿山的過結楊國忠也是知道的,他本以為李瑁知道安祿山“自尋死路”,起兵造反後心情應該與他一般愉悅,可是但卻猜錯了,李瑁根本沒有心情和他在此處寒暄。


    “原來是右相。”李瑁隻是隨口地說了這麽一句,便轉身離去了。


    楊國忠看著李瑁不鹹不淡的態度,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難看了起來,他在口中小聲地嘟囔著:“待本相平了安祿山叛『亂』,穩坐這宰相之位,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楊國忠隻當安祿山造反,他必定獨據聖寵,穩如泰山,可他卻不知,這已經快是他最後的風光了。


    李瑁、李亨、楊國忠各部大臣入殿,很快寬敞的紫宸殿中已經站上了二十餘人,不過紫宸殿中的大臣雖越來越多,但卻安靜地落針可聞,聽不見半點嘈雜。


    大臣們雖然大多不知李隆基傳詔所為何事,但他們不瞎,他們看著靖王李瑁和太子李亨一臉嚴肅的表情,都知道發生了大事。


    緊接著李隆基入殿,李隆基張口的第一句話便叫殿中的大臣李瑁和李亨一臉嚴肅的原因。


    “安祿山作『亂』,起兵二十萬造反,禍『亂』河北,諸卿可有良策。”


    東平郡王,範陽、河東、平盧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前些天才剛剛加封的驃騎大將軍,竟然造反了?


    關於安祿山造反的流言雖然官場之上早有流傳,但是當他們從李隆基的口中確切的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還是不免震動。


    除去天潢貴胄的親王李瑁,還有靠著皇後裙帶關係晉位的楊國忠,安祿山幾乎是大唐官場近十年來崛起最快的人物,叫無數邊將豔羨的人物,但就是這樣一個受李隆基大恩的人居然反了。


    “叛賊安祿山深沐皇恩,竟敢率軍造反,罪該萬死,臣請陛下發兵平叛,生擒安祿山於長安,千刀萬剮,萬死不饒。”宰相楊國忠當先出列道。


    楊國忠的話李隆基聽了頗為解恨,李隆基開口道:“安賊固然罪該萬死,但他麾下畢竟還有河北及各族士卒二十萬,數量龐大,想要平定恐非易事,右相可有良策。”


    楊國忠挺了挺胸膛,自信地迴道:“河北諸軍,所叛者不過安祿山及數位賊首而已,河北士卒和百姓還是心向大唐,心向陛下的,真正心甘情願跟隨安祿山作『亂』的人數極少,隻要陛下傳檄河北,不過數日,河北將士必定聞風而降,獻上安祿山的人頭向陛下請罪,河北隨之即定。”


    李瑁站在殿下聽著楊國忠的話,險些氣地笑了出來,傳檄而定,好一個平叛之策,他當真是拿安祿山當做三歲孩童來看待嗎?


    安祿山經營河北十年,河北上下俱是安祿山的心腹,豈會是一盤散沙。


    李瑁聽了楊國忠自以為是的建議,心中大怒,當即便要出列建言,可就是李瑁準備開口的時候,坐在龍椅上的李隆基卻開口說話了。


    “河北百姓乃我大唐臣民,河北邊軍亦是我大唐士卒,他們的心自然是向著朕,向著大唐的,右相說的對,給事中即刻傳旨,此次叛『亂』朕隻誅首惡,不連其他,他們大可不必擔憂,另外誰若能取了安祿山的狗頭獻與君前,賞黃金萬兩,官升八級,封萬戶侯!”李隆基對楊國忠的話倒是深信不疑,上來便采納了楊國忠的意見。


    李瑁抬頭看著李隆基自信滿滿的樣子,心裏知道,此時若是直言上奏必然會惹惱李隆基,平白惹地他不悅,他隻能將話說的婉轉些了。


    李瑁出列道:“父皇聖明,安祿山造反實乃螳臂當車,自取滅亡,兒臣建議父皇可一麵傳檄安定河北,一麵遣大將出兵平『亂』,軟硬皆施,當可一舉奏效。”


    若是貿然將寶全部壓在民心上,確實顯得有些單薄,李隆基的心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李瑁的話倒是正中他的下懷,李隆基開口問道:“瑁兒之言有理,不知瑁兒可有良將人選。”


    李瑁聽到李隆基的話,臉『色』一正,當即躬身道:“兒臣不才,願掛帥出征河北,為父皇分憂。”


    李瑁官拜天策上將,又是皇子,無論是官職、位份還是名望都足夠,而且李瑁久經沙場,軍功甚多,由他來出征平叛無異是最佳人選,但楊國忠偏偏要與李瑁對著幹。


    在楊國忠的眼中,安祿山必敗,平定安祿山之『亂』根本不是什麽兇險異常的事情,而是一個撈軍功,賺名望的大好時機。李瑁搶著出征根本不是為了平定叛『亂』,而是趁機攫取兵權,收攏河北民心。


    李隆基還沒來得及發話,楊國忠便搶著道:“河北戰局雖『亂』,但殺雞焉用牛刀。靖王殿下乃堂堂皇子,天潢貴胄,區區安祿山之『亂』豈需殿下親臨,隻需派一員驍將即可平『亂』。”


    楊國忠的話也給李隆基提了個醒,如今河北正『亂』,若是李瑁率軍平『亂』平定了安祿山,到時李瑁既贏得了極大的名望,又收攬了河北的兵權,名利雙收,到時自己還能鎮得住他嗎?


    李隆基越是這麽想,越是覺得楊國忠之言在理,要將李瑁壓在長安。


    李隆基點頭道:“瑁兒乃我李家麟兒,出征河北朕自然是放心的,但楊相說的也在理,小小的一個安祿山豈需我兒親臨,派一員大將即可安定河北。”


    如今的大唐已經到了這個關頭,李隆基和楊國忠竟還察覺不到危機,將關係到大唐江山生死存亡的大事視作權力鬥爭的遊戲,李瑁頓時心中大急,再次出言請戰。


    可李瑁越是請戰,李隆基越是認為李瑁另有所圖,於是在楊國忠的鼓動下,竟派遣了楊國忠的心腹,才幹平庸的右衛大將軍畢思琛為主帥,至洛陽募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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