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個人就躺在他旁邊,他也沒什麽其他感覺。可能從一開始,嚴拓給他的感覺就很怪異,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個小神經病。瘦得可怕,說出來的話也奇奇怪怪,行為舉止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現在倒是好多了...程延林在黑暗中看著嚴拓,現在至少胖一點了,外人看起來隻會覺得他偏瘦,而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麵。嚴拓沒睡著,眨了眨眼,和程延林對視著。程延林幾乎立刻就知道他要幹什麽,抬起手按在他嘴上,告訴他:“不許偷襲。”嚴拓委屈地癟了下嘴。他說了句什麽,但因為程延林的手按在他嘴上,所以聽起來含糊不清。程延林拿開手,問他:“你說什麽?”“骨頭疼。”嚴拓小聲說。“又疼了?”程延林伸手摸了下他的胳膊,“很疼嗎?”嚴拓哼了一聲,又說:“沒那麽疼。”程延林看著他沒說話。果不其然,下一秒嚴拓就湊近了一點,小聲說:“我好疼,你親親我吧。”程延林對他說:“這麽疼下去不是辦法,不然我帶你去醫院吧。”嚴拓立刻不說話了,也不喊疼了。程延林看著好笑,抬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下:“現在都學會騙人了是吧?”嚴拓抬手捂著額頭,一雙眼睛巴巴看著程延林,感覺委屈死了。“不要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程延林又說。嚴拓沒有裝,他覺得自己就是很可憐,可憐極了,窗外的雨都是老天爺因為可憐他而流下的眼淚。程延林拿他沒辦法,輕歎了口氣,把他捂在額頭的手拿下,然後俯身過去落下一個很輕的吻。“快睡吧。”他說。第10章 第二天先醒過來的是程延林,旁邊的人還沉沉睡著,他翻身下床,去廚房倒了杯水喝,正巧這時嚴媽迴來了,打開門看到客廳裏的程延林,表情有些呆滯。程延林手裏抓著水杯,跟她解釋:“嚴拓說害怕,昨晚我陪他睡的。”嚴媽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崩潰,但又竭力維持,最後顫顫巍巍地說了聲:“謝謝你,麻煩你了。”“不麻煩。”程延林放下水杯,準備去上班。他迴了房間,喊床上的人起來。“嚴拓,我要走了。”床上的人整張臉埋在枕頭裏,不知道聽見沒有。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很普通,和無數個會賴床不想早起的小孩一模一樣。程延林伸手捏他的鼻子,又捏他的嘴巴,最後把嚴拓弄醒了。“我要走了,你送不送我?”程延林問他。嚴拓當然要送,他茫然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為一直埋在枕頭裏睡覺,所以臉上印了兩條道子,頭發亂糟糟的。程延林看他嘴角幹淨,至少沒有睡出口水。“送就趕緊起來,我要去上班了。”程延林說。嚴拓急急忙忙下床,穿上拖鞋跟在程延林背後,看到客廳的嚴媽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直到程延林關上門走了,他才遺憾地想忘記叫程延林親他了。但他沒有洗臉,也沒有刷牙,程延林肯定不願意親他。嚴拓站在門口又摸臉又摸嘴,嚴媽在旁邊看得心驚,卻不敢說什麽,隻小心翼翼地問:“拓拓,要不要吃早餐?媽媽買迴來你愛吃的豆腐腦。”“要。”嚴媽鬆口氣:“那你快去洗洗臉。”周末程延林再一次帶嚴拓去打工,到飯店第一件事就是問張樂要錢。“上次走得急,忘記結工錢了。”程延林讓嚴拓伸手,嚴拓果然就對著張樂伸出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張樂是什麽克扣員工工資的黑心老板。“你上次私自帶我的員工跑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張樂不服,想掰迴一城。“那是正常下班。”“我讓他下班了嗎?你沒看其他員工都還沒走,怎麽收銀就先走了?”程延林冷笑一聲:“你們店上班是幾個小時?我記得我們早上8點就到了,按照國家規定的8小時工作製,下午4點就該下班,多上的部分沒找你要加班工資就不錯了。要不我給勞動局打電話諮詢一下,看看這種情況怎麽處理比較合適?”張樂沒話了,連忙從收銀機裏拿出兩張紅色鈔票,恭敬地放在嚴拓手中。嚴拓收到錢,轉手要給程延林。“你自己收著。”程延林說完,嚴拓才把錢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中午休息的時候,嚴拓湊在程延林旁邊,不說話就一直圍著他轉。程延林還以為他想親他,正準備教育他不可以沉迷美色時,嚴拓就把手伸出來,說:“手機。”“啊?”“貪吃蛇。”哦,找他打遊戲。程延林板著臉把手機給他,看他精神抖擻地蹲在地上玩起遊戲,活像個網癮少年。他覺得自己之前猜錯了。嚴拓送去的應該不是同性戀戒斷訓練營,而是網癮戒斷訓練營才對。當天下午程延林4點就準時把人帶走了,美名其曰要遵守勞動法規定,並勸告張樂迴頭是岸,不要在肮髒的資本主義道路上越走越遠。張樂哪敢說什麽,委屈地捏著衣角送走這兩尊大佛。迴家後,嚴拓說明天還想去。程延林說行,完全沒察覺自己的周末已經全搭給嚴拓了。每周準時準點上班,讓嚴拓的病情有了很大改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始接觸了社會和人,他的表情不再那麽陰鬱。他還是不和其他人說話,張樂也好,員工也好,客人也好,誰都沒辦法能讓嚴拓開口對他們講話,但還是有些改變的,至少張樂說話的時候,他開始用點頭來迴應了。張樂很興奮,雖然不知道自己興奮什麽,但總覺得這是件了不起的大事,轉身跟程延林炫耀,說剛剛他叫嚴拓吃飯,嚴拓衝他點頭了!“哦,恭喜。”程延林說。張樂一腔熱血被澆了冷水,又想起嚴拓對著程延林的那股黏糊勁,比起來點下頭又算得了什麽,於是冷靜下來。聽聞程延林犧牲自己的時間,樂此不疲地帶著鄰居家兒子來玩打工遊戲,李洪也來參觀了。他和張樂湊在一旁嘰嘰喳喳,把嚴拓的身世猜測了個遍,就是不敢去問程延林。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嚴拓應該有個非常漂亮的姐姐,程延林在泡他,所以才連帶著對小舅子這麽殷勤。越想他倆越覺得是這麽迴事,於是派出張樂去找嚴拓打探軍情,問他是不是有個姐姐。嚴拓搖頭。張樂不信,又問他妹妹呢。嚴拓有個表妹,正在上大學,以前和他關係很好,所以他點了下頭。程延林真是個牲口啊。張樂和李洪不約而同地想。嚴拓才多大!張樂身為他的老板,自然看過他的身份證,也就才剛剛大學畢業2、3年。他妹肯定比他小,程延林這個畜生竟然就已經盯上了。當天下午他倆一直用詭異的眼神盯著程延林,程延林被看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手癢,估計得揍他們一頓才能好。晚上嚴媽做了一桌非常隆重的菜,甚至還開了瓶酒,舉著酒杯語無倫次地對程延林說感謝。她說嚴拓不容易,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她逼的。又說如果當初嚴拓沒活下來,她也不活了,要跟著一起死。最後她抓著程延林的手,發自肺腑地說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他才好,如果不是他拓拓不會好得這麽快。她一邊說一邊哭,酒還沒喝,人就已經先亂了。程延林耐心地聽著她沒有邏輯的長篇大論,偷空去看嚴拓,發現這小子正夾了一塊牛肉塞進嘴裏,臉被撐得鼓起來。他沒忍住笑起來。嚴媽把程延林當做救世主,不僅拯救了嚴拓,也救了他們全家。可同時她又惴惴不安,生怕哪天程延林覺得煩了,就再也不來了。她依舊每天盯著嚴拓吃藥,每周帶他去看醫生,醫生說程延林的存在安撫了嚴拓,就像有病人會極度依賴一些玩具或者物品,類似精神寄托,程延林對嚴拓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但相比沒有生命的物品,程延林存在不穩定性,如果哪天他不再願意承擔嚴拓的情感需求,嚴拓的病情可能會因此加重。嚴媽心驚膽戰地迴了家,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她每周固定給程延林轉錢,可程延林並不收,就像他一開始說的,他並不缺錢。他來陪嚴拓就是給自己生活找個樂子,可一旦他不需要樂子了,或者找到其他樂子了,到時候嚴拓該怎麽辦?程延林再次碰到朱雪是在半個月後的酒會上,楊如東提前幾天就對他委以重任,說自己酒量差,不善與人交際,到時候全靠他了。老板都發話了,程延林隻能擔起重任,在酒會上當起交際花,酒一杯杯地喝,臉一遍遍地笑,把這輩子的話都快說完了。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放下酒杯,到陽台外邊吹吹冷風時,朱雪跟了過來。其實他一早就見到朱雪了,但沒去打招唿,沒有這個必要,他們倆現在當陌生人最好。可朱雪卻不這麽想。“我聽其他人說你和楊如東的公司現在勢頭很猛。 ”這句話是朱雪的開場白,有些許僵硬。但畢竟是句誇獎,程延林衝她點點頭,謙虛道:“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