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又沒有章法地索要萬賀呈的吻,於是牙齒跟舌頭碰撞著,他纏著人濕熱的舌尖,幾次差點兒把人咬著,黏黏糊糊又喘著氣說:“別找別人了,以後都跟我用吧,其實跟我的話不用也可以的……”套也就是萬賀呈昨天才買的,畢竟不管兩人最終決定戴不戴套,萬賀呈自己也得備著讓裴小拾有得選擇。萬賀呈真怕把人咬著,捏住他下頜不讓他湊上來親,可是看這人兩隻眼睛蓄著淚好像真是把剛才那句玩笑話聽進去了,就心軟讓他勾住了自己脖子親。唇舌糾纏在一起,身下動作不好太大,不然就要碰著牙齒。萬賀呈掌心朝上托起裴小拾的腰,撈起他身子貼近自己固定住,身下還是衝撞的動作,但至少緩衝了上半身的磕碰。身子跟身子聯結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心髒的一部分也會長到一起去,所以困了也想做,病了也想做。原來這是裴小拾的邏輯。兩人都射過一次萬賀呈就把套摘了,要裴小拾睡覺,看這人體力透支得厲害,就出去客廳倒了杯水進來想讓他喝了水再睡,再迴到床邊看見裴小拾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壁燈下被子沒蓋住的肩頭布滿星星點點的吻痕,不知是不是錯覺,萬賀呈覺得這人臉上血色又恢複了一些。半夜裴小拾無意識蜷成一團,臉衝著萬賀呈,像是想把自己縮成一小粒好讓萬賀呈隨身攜帶,萬賀呈還沒睡,伸手把他摟住了,聽見他喃喃自語,是在叫自己老公。萬賀呈現在還是會覺得叫老公“矯情”,但其實不隻是這件事“矯情”,連帶著談戀愛這個舉動也“矯情”,畢竟如果沒遇上裴小拾,他大概率連感情都不會碰。跟他身邊的其他人都很不一樣,裴小拾理性思維差,對數學、物理、計算機幾乎一無所知,但是在這些之外,裴小拾幾乎給予了他全部關於生活的感受,如果說他對生活有難得的一點愛,那也是因為裴小拾,是裴小拾讓他看到人不能隻是活著。也許談戀愛整件事在萬賀呈的人生裏就是“矯情”的存在,但因為對方是裴小拾,從決定跟裴小拾在一起後的每一天直到現在,這麽多年,在一起也好,分手了也罷,萬賀呈從來沒有後悔愛過這個人。第66章 第二天天沒亮,大概不到五點鍾,裴小拾的生物鍾就讓他自然醒了,但其實昨晚睡得不算早,睡前又消耗了不少體力,所以此刻他隻是睜著眼躺在床上,身體醒了意識還模糊著。昨晚被折成各種姿勢的四肢今早終於察覺出酸疼,手軟腳軟翻個身都不容易。夏天天亮得早,微弱的太陽光從沒完全拉緊的兩片窗簾的縫隙中穿進,落在裴小拾枕邊,他扭頭就能看見萬賀呈閉眼睡在他身邊。萬賀呈是我的。裴小拾在心裏小聲默念,萬賀呈是我的了。一骨碌爬起來,撐著下巴趴在床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看。如果萬賀呈這時醒來,就會看到離自己臉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有個人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把目光落在他臉上,像在欣賞一塊好看又美味的蛋糕,愛不釋手,還想伸出舌尖偷偷舔一口。實際上,等萬賀呈睜開眼醒來的時候,裴小拾已經偷摸著在他嘴巴上親了七八口了。這時候是早上五點半,裴小拾自己玩得不亦樂乎,正當他以最輕的力度在萬賀呈嘴唇上吻下第十口時,萬賀呈醒了,眼睛睜開把裴小拾嚇了一跳,讓他就這麽僵著身子杵在原地,維持著一副趴著支撐起上半身的姿勢,動也不敢動。其實萬賀呈在他親第二下的時候就醒了,但裴小拾動作輕,所以沒妨礙萬賀呈很快重新進入睡眠。萬賀呈眯起眼看他一眼,又轉頭伸手去拿手機,看到時間還早,就把這人重新按迴床麵,要他繼續睡。迴頭萬賀呈也注意到那光線,於是拿胳膊擋住了眼,剛起床聲音還帶著些啞:“想親等睡醒了親,才睡幾個小時,就這麽有活力了?”其實萬賀呈平時覺不多,有時也會在這個點起床晨跑,但他覺得裴小拾需要補覺。裴小拾被逮個正著,倒也不害臊,呆住隻是因為沒想到會把萬賀呈“親醒”。於是他側過身,臉衝著萬賀呈,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把你吵醒了……”萬賀呈沒睜眼,抬手拍拍他後腦勺,然後那手就沒收迴來,往下捏住他肩,把人往自己身邊帶。裴小拾眼睛發亮,順勢整個人擠進萬賀呈懷裏,胳膊橫在人腰上把人抱得緊緊。昨晚做完以後裴小拾太累就直接光溜溜睡了,但早上醒來發現身上有了衣服,就知道是萬賀呈幫他穿的。裴小拾抱住萬賀呈,臉貼在人頸側,又忍不住親一口人脖子,美滋滋說:“你還幫我穿衣服呢……”萬賀呈睜開眼,問:“以前沒幫你穿過?”裴小拾趕忙說:“穿過穿過,所以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天下第一好!”畢竟還在一起的時候裴小拾不是沒有做完太累了就直接睡的時候。萬賀呈說:“商量件事兒行嗎?”聽了這句,裴小拾一下從剛才的情緒裏抽離,沉默的短短五秒鍾時間裏反省了自己好幾次,想到萬賀呈昨晚說的“太喜歡”和“改改”,猜想萬賀呈可能又要說這事,於是開口就是一句“我知道,我會改的”。“我真的會改的。”裴小拾很著急地說,“剛才不該偷親你,也不該說你是‘天下第一好’,這樣‘太喜歡了’,會讓你有壓力。”其實萬賀呈不是要說這事,但還是先跟他把這事理清:“我有壓力?你覺得我讓你改是因為這個。”他人再有存在感的情緒,隻要萬賀呈不在意,那些心意就影響不到他分毫,說來薄情,他從小到大從不會為拒絕他人的示好而有一絲的愧疚,不想做的事會被他很快從人生計劃裏剔除幹淨,連“存在”也沒有,自然談不上“負擔”和“壓力”,反過來說,如果他在意什麽,一定是出於自願。裴小拾很慢地眨了兩下眼,好像是腦子又轉不動了,或許是心理作用,吃藥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思維是有遲緩了些。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耷拉著眼皮,很小聲地說:“我知道的,我是因為太喜歡你,才讓自己生病了的……你是為了我好。”萬賀呈覺得自己真是把所有耐心都給裴小拾了,還真能陪他在這兒說情話,低頭看他,拇指指腹蹭過他的眼皮:“又這委屈的模樣給誰看?我欺負你了?”“不是不是!”裴小拾急急搖頭,離人太近,說話時熱氣撲在人脖子上,意識到萬賀呈可能會熱,就自覺地把腦袋移開一些,趕緊下一個話題,“那你剛才想說的是啥?”萬賀呈一條胳膊枕著腦袋,圈住裴小拾肩膀的那隻手抬起來在人後腦勺搓了搓,說:“剛才要說的是,以後睡醒了沒事幹就下樓去跑兩圈,總不至於誌氣隻大到看我睡覺。”可是裴小拾的第一個念頭卻是,不可以嗎?就像有些人追求功成名就,有些人隻想過平淡的日子,有的期盼兒孫繞膝,還有的寧願丟下一切自由自在,理想與理想迥然不同,可是好像大家都沒錯,裴小拾想,看你睡覺這件事真的會讓我感到幸福,我覺得我沒有做錯什麽,我隻是很喜歡你。萬賀呈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或許是真被他給打敗了,於是捏住他臉頰一塊軟肉在指腹間搓搓:“不過這是你的自由,你隨意,我繼續睡了。”萬賀呈感受得到,幾月未見,裴小拾不僅氣色好了,身上和臉上也稍微長迴了點兒肉,不再是之前過分瘦的模樣。昨晚在床上,裴小拾小聲問他自己還有沒有再硌到他,他說不硌,就看見裴小拾臉上露出那種很開心很滿足的表情眯著眼,眉毛彎著,眼角堆著的全是真真切切的笑意,這樣的神情對於現在的裴小拾是很罕見也很珍貴的。見萬賀呈胳膊垂下去沒動靜了,意識到萬賀呈真的說睡就睡,裴小拾哪裏還敢再“看”,趕緊夾緊尾巴在人身邊蜷起來跟著睡迴籠覺了。第一關過了,第二關過不了,起床後萬賀呈問他要信。信裴小拾幾個月前就寫好了,買了最好看的信紙和信封,寫了好幾封,也撕了好幾封,刪刪改改,反複謄抄,最後終於有一封特別滿意的,隻差貼郵票了。見不到萬賀呈的時候,什麽話都想說,又不能說不敢說,於是學著電影裏那樣寫在信紙上,可一旦能見到萬賀呈的麵了,這封信又完全被他忘後腦勺去了,直到現在萬賀呈提起,裴小拾這才想起自己這趟來的最初“目的”就隻是“送信”。裴小拾站在臥室工作台旁,把包包掏空了也拿不出一封信,臉憋得通紅:“我忘帶了,但是我真寫了……”萬賀呈在浴室對鏡刮著胡茬,在鏡子裏看他在浴室門口原地打轉半天不敢進來,安慰他:“知道了,下次帶。”昨晚萬賀呈沒問,但早上看裴小拾把書包掏空了也沒拿出類似“紙”或“信封”的東西,就知道這人大概是把來這趟的“目的”忘了。誰也沒要求裴小拾給出個來深圳的理由,萬賀呈當時無所謂裴小拾是不是要帶信過來,現在更不會去跟他計較這個,但壓力都是裴小拾自己給自己的。“我真是忘帶了,不是故意要說下次再帶。”裴小拾一急就思維混亂,“我下次一定記得帶!”從浴室出來,萬賀呈看裴小拾坐在床沿臉色發白狀態明顯不對,就走到他麵前,半蹲下來跟他對視,提醒他:“別鑽牛角尖,也別把自己繞進去,如果寫信的最終目的不是見我,信就沒有寫的必要,既然已經見到了,有話就可以當麵說,不要再糾結信的事。”好在有萬賀呈這幾句話把裴小拾帶出來,否則裴小拾又要關注錯重點,再陷進“自己怎麽這麽笨”“自己怎麽什麽事都做不好”的怪圈裏去。萬賀呈沒說自己明年會在申城開公司、以後也可以換他去找裴小拾,他不喜歡提前給人期待,決定等公司開起來再說。作者有話說:完結倒計時……應該國慶期間能完結……第67章 早上有家政阿姨來打掃房子準備早餐,裴小拾洗漱完跟著萬賀呈坐在客廳餐桌吃早餐時,看著在一旁忙碌的阿姨,才想起自己還穿著睡衣。穿睡衣不打緊,關鍵是睡衣領口寬鬆,能讓人把他頸部和鎖骨上昨晚的痕跡看得一清二楚。裴小拾放下啃了一半的奶香玉米,湊到一旁萬賀呈耳邊,紅著臉小聲問他自己要不要先進房換身衣服。其實是沒必要的,早上裴小拾從萬賀呈房間出來,萬賀呈房間垃圾桶又有套,這些阿姨應該都已經看見了。成年人有性生活很正常,而阿姨在深圳幹了這麽多年也是見過世麵的,簡簡單單一個同性戀沒什麽接受不了的。裴小拾最後沒去換衣服,阿姨做的鮮肉鍋貼他很愛吃,一口氣吃了六七個,阿姨過來收餐盤時他還嘴巴甜甜誇阿姨廚藝好。萬賀呈不在旁邊,阿姨私下跟裴小拾講小話:“是小萬說你愛吃鍋貼,一大早就給我發短信讓我準備的。”阿姨又說:“你是他男朋友吧?阿姨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這麽多年沒往家裏帶過一個女人,偶爾有人來也都是固定幾個男的一起來的,是公司裏的同事還是合夥人阿姨不懂,但肯定不是你這種情況。”啥情況不用阿姨細說,任誰看一眼裴小拾脖子再看一眼臥室淩亂的床麵和那垃圾桶,心裏就跟明鏡似的。沒等裴小拾迴話,阿姨擺擺手繼續幹活去了:“不說啦,趁出太陽,阿姨要抓緊幫你們把床單拆下來洗一下。”雖然萬賀呈周末不加班,但周六的時間經常是被排滿的,今天也不例外下午有一筆跟合作商的生意要談,中午就不在家吃了,晚上也還有個商務酒會。這些他沒提前跟裴小拾說,但裴小拾知道後表示理解,因為忙碌一向是萬賀呈生活的常態,裴小拾很願意像從前那樣乖乖等萬賀呈迴家。臨出門,萬賀呈對著浴室鏡子打領帶,打一半停下來,迴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裴小拾,鬆開按著領帶的手:“晚上我盡量早點迴來。”兩隻手鬆開了,掛在脖子上的領帶兩端就垂了下來,裴小拾很有眼力見地上前一步,幫他把散開的領帶重新翻折纏繞,然後打結係緊,手上忙活著,嘴巴也沒閑著:“沒關係,你忙你的,不要管我,我在家跟阿姨聯絡一下感情,要是阿姨忙,我就下樓自己在附近逛逛。哦對了,我不是在這裏租了房嘛,趁今天有時間過去看一眼,省得房東老問。唔……還有就是,藥我早上吃過了,最近醫生也說我狀態好,總之不要你再擔心了。”萬賀呈低頭看他,問:“明天什麽時間迴去?明天我有空。”雖然之前跟萬賀呈說過自己周日就迴申城,但其實一直到今天迴去的機票裴小拾也還沒買,但他不貪心,也怕過分索取讓萬賀呈厭煩了他,於是趕緊說:“明天早上就走了,一大早的航班。”“幾點?”萬賀呈又問。“反、反正就是很早,我到時候自己去機場,太早了你不要送我。”抬頭看見萬賀呈正垂眸凝視他,眯起眼,一雙黑黢黢的眼半闔著,目光敏銳好像能穿透看透他,但最後說出口的也隻是輕輕一句:“好,不送。”這樣才對,這樣才好,這樣才是萬賀呈。最好是像太陽一樣俯視一切,讓人不敢直視最好。因為至少太陽是不會消失不見的,就算再遙遠也會一直在那兒,衡量萬物裁決萬物。裴小拾垂著的兩條胳膊無意識揪住自己衣角,語無倫次道:“反正你不要送,雖然兩個城市離得遠,來迴要坐飛機……但我知道你現在已經穩定在一個地方了,那我就可以時不時來找你,隻要你不嫌我煩……”萬賀呈說:“我也可以去找你。”裴小拾立刻搖頭,眼睛無措地眨著:“我、我來找你就行了,你隻要在一個我找得到的地方,別……別又讓我找不到你……”萬賀呈抬手幫裴小拾撥掉垂在他眼皮上的幾縷碎發,好讓他眼前多一些光亮,問他:“之前你問過我我們是什麽關係,我說不要定義、順其自然,你覺得我們現在自然了嗎?”裴小拾緊抿雙唇迴答不上,點點頭又搖搖頭。萬賀呈接著問:“你說要追我,又讓我不要太快被你追到,但是分手後一直到今天,我跟你上了那麽多次床,你覺得我是被你追到了,還是沒被你追到?”這時候裴小拾終於誠實,艱難開口:“我不知道……”萬賀呈說:“你自己想清楚,你是把‘萬賀呈’當成活生生的人,還是隻是想象中的前任,我不在的時候你說想我,我現在人在你麵前,你卻在躲我。”“我沒躲,我不躲……”突然裴小拾很害怕似的,伸手想抱萬賀呈,最後隻敢拉住人一條胳膊,張了張口好一陣出不了聲,隻把人抓得更緊,像怕一下沒抓住,眼前這人又要跑了,好半天終於說得出話,“對不起我剛才說謊了,我機票還沒買,想早點走是怕待久了你嫌我煩,我希望我們的關係可以持久一點,所以想要給你多一點的新鮮感……我知道你說過讓我有話就說,但是我怕我說的話你不想聽,又怕說錯了打擾到你……”萬賀呈不迴話了,抽迴手,擦著裴小拾的肩往臥室門口走,是要出門的意思。裴小拾卻搶在他前麵,反手把臥室門關了,整個背緊緊貼在門上,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跟他對峙,盡管聲音還帶著點顫:“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躲你了,要天天來煩你。”萬賀呈“哦”了一聲,按住擋在麵前這人的肩,很輕易就把他帶離背後的門,另一手轉開了門把手。情侶吵架,阿姨很自覺把自己關在外麵陽台晾衣服。客廳裏,裴小拾一直追著萬賀呈到門口,最後真的生氣了似的,跳到萬賀呈背上抱住他脖子不放,金豆豆一顆顆掉著,嘴上還特別兇:“話說清楚了才能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零度以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何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何缺並收藏零度以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