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正眼瞧那個風騷男,之前一眼掃過去就知道他長相頗好,有風騷的資本,不過因為他不大說話,存在感極低,所以也沒有多注意過,若我沒有記錯,上次那個嬌小姐曾喚過他決明哥哥。


    “決明哥哥,你……你不跟我們一起?”果然沒錯,我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嗯。”那個叫決明的男子輕飄飄應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嬌小姐似乎有些不高興,但看得出決明在她心目中還是占有一定分量的,因此表情猶豫不定:“我以為你會和我們一起……”


    “不過半路相逢,合則聚,不合則散,不必多慮。”決明走到圍欄邊,雙手撐在上麵仰起臉,微風帶起他的發絲,他一臉享受地說:“我覺得這裏挺好,人不多,清靜。”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一路人,沒想到竟也是在半路碰上的,現下看來,估計那絡腮胡子才是和嬌小姐真正認識的,因此每次她要鬧事,出來阻攔的都是他。


    “可這裏有討厭的人!”嬌小姐嗲聲嗲氣地說。


    決明迴頭看了我們一眼,揚起一抹笑意:“我倒覺得這兩位兄台不錯。”


    這句話一說出,羅勒估計覺得十分熨帖,立刻接口道:“我也覺得你很不錯。”說完看著對麵氣得七竅生煙的嬌小姐得意地笑了笑。


    嬌小姐立刻嚷嚷道:“那我也不走了!”


    羅勒頓時十分失望:“你為何不走?”


    “這是你家的船嗎?我怎麽不能住了?”嬌小姐倒是活血活用,立刻用羅勒剛才說的話堵他的嘴,羅勒還想迴嘴,被我扯了扯袖子,他立刻將沒說出口的話咽下去了。


    嬌小姐立刻神氣地“哼”了一聲,這時沉青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禮貌地詢問一番後,帶著他們下了船艙。


    “你剛才為何不讓我反駁她?”羅勒見他們下去了,立刻問我。


    我學著剛才決明的樣子走到圍欄邊,看著漫無邊際的大海道:“你可是個大男兒,和一個小女子吵什麽吵,即便吵贏了又如何?難道你還打算一直跟她這麽耗著?”


    “耗著就耗著,我有的是時間。”


    我無奈搖頭,他有時候的脾氣還真像個小孩子似的,我隻好道:“以後同住一艘船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的是時間吵。”


    “那是,”羅勒想想又有些得意,好像他已經將嬌小姐說得體無完膚了似的,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下次我得跟在司空公子身邊,那樣比較有安全感,你……”他從上往下看了我一眼:“你實在太弱了,要是遇上剛才那瘋婆子一鞭子甩下來,我若指望你救命,估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嘿嘿,說得對,”我扯開一抹笑:“所以司空不在的時候,你少惹她!”


    羅勒賊兮兮笑道:“原來剛才你不讓我說話,是怕她的鞭子啊,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般婆婆媽媽,怕東怕西的。”


    “胡說什麽呢你!”小茴十分護短,眼裏揉不得一點沙子,迴道:“我家公子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是是是,小茴姑娘,你說得對極了。”羅勒大笑著離去。


    我帶著小茴逛了一圈,也迴了船艙,午餐果然一桌子都是海鮮,十分鮮美,大部分都是清蒸,再加以佐料,沾著醬或者醋吃,入口即化,口感綿密,特別是大海蟹,我最愛吃它的大鉗子,小茴自己吃得油光滿麵,沒有空幫我弄,我隻好自己拿起剪刀先剪掉了大海蟹的八隻腳,還有兩隻大鉗,放在碗裏等它變涼,然後先吃其他的用筷子就能解決的海鮮,等碗裏的鉗子變涼後,我用剪刀剪開兩邊,然後用手往相反的方向使勁一掰,大鉗子殼就完整的分開了。


    我喜滋滋地將肉輕輕一挑就挑了起來,隻有等它放涼以後,蟹肉才會和蟹殼分離,我夾起一塊完整的肉沾了沾醋,放入嘴裏緩緩咀嚼著,感覺人世間無比美好。


    一頓海鮮宴吃了將近半個時辰,吃飽喝足後,睡意襲來,我覺得十分困倦,將剩下的交給小茴收拾後,直接撲倒在了床上。


    我是被一陣惡心的感覺弄醒的,閉著眼掙紮了許久,發現這種感覺無法消除,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這才睜開了眼,忍著坐起身來,我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原來是船開了。


    我覺得上腹十分不適,心想難道是剛才吃海鮮吃太多的緣故?可看著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的小茴,她比我吃得還多,怎麽一點事也沒有?


    船突然急劇地搖晃了一下,可能是有一個大浪打了上來,我立刻覺得胃裏在翻滾,裏麵的東西在不停地往上湧,我急忙站了起來,拍了拍睡得深沉的小茴,迅速衝了出去,小茴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還沒迴過神來,就發現我不見了,急忙追了出來。


    我抑製不住惡心想吐的感覺,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甲板上,船果然已經行駛在了大海上,周圍是茫茫的一片蔚藍,一望無際,我衝到圍欄邊,終於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將中午吃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淨,直到嘴裏泛著苦水才停止。


    小茴已經被我這驚天動地地吐嚇得呆愣住了,旁邊的船員大聲笑道:“妹子,你家公子肯定是暈船啦,快給他拿杯清水來漱漱口。”


    我吐得眼淚汪汪,聽船員這麽說,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我以前雖坐過船,但卻是小的畫船,也最多在河裏飄一飄,從未到過大海上,這下算是體會到了。


    吐完以後我感覺舒服了不少,但腦袋依舊眩暈著,小茴這時拿了水過來,我漱完口,拿出帕子來擦了擦嘴,緩了口氣。


    “這位大哥,我家公子為何會暈船啊,有什麽法子治嗎?”小茴麵帶急色問道。


    “嗨,這暈船也不是什麽病,就是人難受點罷了,估摸著是你們中午吃太多,又沒出過海的緣故,你扶你家公子下船艙去平躺著歇一歇,把窗戶打開通通風。”


    “我也沒出過海啊,我怎麽不暈?”


    那船員好笑的看了小茴一眼:“妹子,這人和人之間的不同之處大著呢,不是每個人出海都要吐的七葷八素的。”


    “那要是還沒有用怎麽辦?”


    “還沒有用啊……”那船員想了想道:“你問青姑娘去要一些曬幹的橘皮,放在你家公子鼻子底下聞一聞,會好受一些。”


    小茴立刻蹲了蹲身子:“謝謝大哥。”


    “嗨……”那船員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小茴立刻扶著我又迴到了船艙,將房間裏的窗戶打開後,一陣鹹濕的空氣飄了進來,她立刻急匆匆跑去找沉青了。


    我折騰了這一番,坐在床上感覺筋疲力盡,連司空易何時走進來的都沒注意到。


    “暈船了?”直到他出聲我才發現,一抬頭,他離我隻有幾步之遙,負手而立,低頭看著我。


    船艙內光線不是很好,我又坐著,隻能仰頭看他,他的半邊臉沉在黑暗中,以鼻梁為分界線,一張臉半明半滅,看起來神秘莫測。


    我因為剛才吐得太厲害,有些傷著嗓子了,於是沙啞著聲音道:“第一次暈船,沒想到這麽難受。”


    “習慣了便好。”他坐到了離我最近的椅子上。


    我聽他這語氣,像是之前也暈過船似的,奇道:“怎麽,看起來司空也有暈船的經驗?”


    “嗯,”他輕輕應了聲。


    “那有什麽法子治好?剛才聽船員說聞橘子皮可以舒服些,小茴已經去幫我拿了。”


    他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不知何意,但還是伸手接過,他說:“這裏麵是鹿茸片,你含一塊在嘴裏,等它慢慢化掉。”


    “這樣就有用麽?”


    “也許吧。”他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令我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說因人而異?”


    司空易點點頭:“確實如此。”……真是說了跟沒說一樣。


    “咦,司空公子,你也在啊。”小茴喘著粗氣衝到門口,看起來她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奔跑。


    司空易順勢站起身來,淡淡吩咐了一句:“你好好休息。”然後轉身朝小茴點了點頭,走出了門。


    小茴立刻湊到我麵前,捧起一張牛皮紙,上麵全是曬幹的橘子皮,討好道:“公子,我在沉青姑娘那兒拿的,你快聞一聞,聽說還是很有效果的。”


    我拿起放在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略帶苦澀的橘子清香鑽入我的鼻孔,一下子將鹹濕的海腥味驅逐開來,我一下子覺得周圍空氣都清冽了不少。


    “這個不錯。”我一邊稱讚著一邊更加努力地深唿吸了幾口,等周圍充斥的全是這種味道後,我打開了剛才司空易給的小盒子,裏麵的鹿茸已經被一片一片切好了,小茴奇道:“這是剛才司空公子送來的嗎?”


    我應了一聲,小茴道:“沒想到司空公子看著跟座冰山似的,人還是蠻體貼的嘛。”


    我拿起一小塊放在了嘴裏,沒什麽味道,但不知為何,心裏感覺到有一絲甜意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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