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純粹欣賞她,察覺小丫頭對他過於依賴,便主動表明自己心裏隻有發妻寧嫣,小丫頭很聰明,幾乎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打那之後,她對他就漸漸少了崇拜,似乎,他們真的成了親兄妹。


    這些年,他也一直拿她當親妹子。


    他們之間的來往也越來越像是普通的兄妹。


    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些年的交往裏,他看著她越來越明媚耀眼,越來越成熟有風韻,關鍵,她那些想法總是能跟他不謀而合,甚至往往能在關鍵時候給予建設性的建議。


    他也算是走南闖北有見識,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嬌俏的,颯爽英姿的,國色天香的,小家碧玉的,可是,卻還是不得不感歎,義妹木婉雲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


    既灑脫又不羈,不拘小節,有時候豪爽如男子,又八麵玲瓏,敢愛敢恨。


    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停留的越來越多。


    隻是卻克製壓抑。


    時刻提醒自己,她是自己的義妹,提醒自己寧家女婿的身份。


    可是這一年多,他雖然跟她見麵不多,卻知道她經曆的事情,他心疼她,卻幫不上她。


    往往,越是在外麵能幹地女子,受了委屈,才更加隱忍,他看著在她麵前袒露脆弱的他,突然心裏某個地方就生出悔意。


    若是放出,他沒有拒絕小姑娘…


    可每每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想要扇醒自己。


    這麽耀眼的小姑娘,他怎麽忍心委屈她。


    別說他,誰都不能委屈她。


    還有上次見麵,他跟她一起喝酒,一起暢談人生,酒過三巡,她醉的厲害,跟他說男人沒有好的,說到一半,又頓住,醉眼朦朧看向他,搖頭,“不對,還是有好的,義兄就是,義兄,你不知道,我多羨慕嫂子。“


    那一刻,寧蘇心裏突然生出一股子悸動,他差點控製不住自己。


    可他不能,他了解她,若是他當時袒露,他們之間八成連正常的兄妹間的交往都不可能了,他舍不得,寧願繼續以兄妹之名,至少還能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所以,那次,他本打算多逗留一陣,卻急匆匆改了行程,對外說是生意出了事,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時落荒而逃。


    這一年多,他一直在忙,可夜深人靜,無數次想起她當時醉酒的樣子,她被家人拋棄,遇人不淑,她才及笄沒幾年,卻經曆了如此多,他心裏就愈發心疼。


    可他也知道,有些事,一旦戳破那層窗戶紙,就再也迴不到過去。


    何況,他還有寧嫣,他們是少年夫妻,一路攜手走到如今,他對她的感情很深,他不能辜負她。


    而他也明白,有些事錯過了就終是錯過了,他看的明白,小丫頭早年對他的那種依賴,本就摻雜別的,更遑論這麽多年過去,在他的努力下,那點悸動,也已經消失殆盡。


    如今的他們,其實就隻剩下兄妹之情。


    思及此,寧蘇坦然一笑,拂了拂袖子,等著她給他迴答。


    男人看問題的角度跟女人看問題不同。


    他覺得謝君墨會是個很優秀的帝王,至少,如今看他,是要力圖破除一切,把搖搖欲墜的王朝給匡扶起來,而他本身也是玉樹臨風俊逸不凡,兩人從外貌上也是登對的。


    當然,這隻是他個人看法。


    除此之外,他總覺得這裏麵或許還有旁的。


    譬如。


    寧蘇突然想起至少輝兒問他的那個問題。


    她給他的書信裏從未提到過輝兒屁股上有胎記。


    他當時之所以能答出來,是因為他突然想起他們那次見麵,她醉酒之後提起過她有個兒子,屁股上有個月牙形狀的胎記。


    當時隻覺得她醉的厲害,或許是曾經設想跟申論會有個孩子,可如今想來,卻透著詭異。


    那時候,她還沒有收留輝兒,她如何得知?


    寧蘇總覺得木婉雲有許多事瞞著自己,以前還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最近,不知是不是有所觸動,越是迴憶,細節越來越多。


    尤其她成親之後,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變得悲觀,他說的是男女之事上。


    起初他以為是沈闊那廝不做人,才讓她一副看破紅塵的感覺,可是未免也太突然了。


    似乎一夕之間就看明白了一切。


    畢竟那之前,她在給他的信裏還提到沈闊,都是誇沈闊的,言語之間,不乏對未來的婚姻生活向往,甚至大有如果沈闊介意,就放棄經商,他當時還覺得她太過玩物喪誌。


    同是男人,他了解男人,而且,他聽說了太多關於沈闊的事,隻是那時候看她在興頭上,一時間不知該不該說。


    過去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迴憶起來,卻讓他更加斷定,這義妹身上有秘密。


    木婉雲也怔愣住了。


    是啊,如果謝君墨是個紈絝無賴,她還會答應嗎?


    答案當然是否。


    她又不是什麽什麽人都可以的,雖然早就想好要找幾個清白幹淨的男人打發時間享受男女之歡,卻也不會讓自己什麽人都可。


    而且男女情愛可是能讓女人永葆青春的,她沒必要做尼姑。


    隻是這些話,她可不能如此直白的告訴義兄。


    而且,她沒想到義兄對謝君墨如此看重。


    這讓她心裏微微有些不悅。


    可又不能說,其實除了這些,她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雖然義兄走南闖北,見識多經曆廣,怪力亂神的事情多半也是經曆過的。


    可她卻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萬一哪天謝君墨知道了,要遷怒,義兄也不會被牽累。


    思及此,木婉雲更是打定主意不提輝兒這茬。


    最後隻是笑了笑,說了一句,“皇命難違。“


    “皇命難違?“


    寧蘇低聲沉吟,顯然對這個迴答不滿意,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個義妹,若是她真的不願,謝君墨強迫不了她,可是見她不願意多說,也沒繼續問下去,隻是道,“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強迫你,你想好了,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說著,寧蘇眼神隱隱透著幾分認真。


    似乎隻要木婉雲說了後悔,就會幫她安排好一切。


    木婉雲愣了一瞬,可還是堅定搖了搖頭,“義兄,開什麽玩笑,聖旨已經下了,我還如何後悔?”


    見她並不遲疑,寧蘇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許久,他都猶豫沒有再說話。


    木婉雲碰了碰水壺,察覺水有些涼了,揚聲吩咐一聲,片刻,紅玉便提了新燒開的水來侍奉。


    看到紅玉,寧蘇才緩緩迴神,誇讚了紅玉幾句,紅玉高興的迴誇,無非是寧爺還是風采依舊一類的奉承話。


    一時間,氣氛仿佛又重新熱絡輕鬆愜意起來。


    可隻有寧蘇知道,他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痛快。


    可他又明白他什麽都不能做。


    最後,似乎是想通了,又像是自己勸服自己,用兄長的口吻低歎一聲,才抬頭看著木婉雲,“我隻是想說告訴你,就算他是帝王,可是若是有一天,他欺負了你,你不願意留了,我就帶你走。”


    “義兄打算帶我去哪兒?”


    木婉雲生出幾分好奇,很奇怪,平日裏侃侃而談的義兄,今日卻很是沉默,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能以為義兄是以為她並非心甘情願去那個地方,思緒了一番,故作輕鬆笑道,“義兄,那咱們說好了,若是有一天,謝君墨他負了我,你就帶我逃去一個他永遠找不到我的地方。”


    寧蘇默了一瞬,隨後,釋然一笑。


    最後輕笑點頭道,“好,那就說定了。”


    木婉雲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才又看著她笑彎了眉眼。


    寧蘇臉上是笑著的,垂下抿茶的一瞬間,才又黯淡了幾分。


    終究是他貪心了。


    自己什麽都不能保證,也是他自己掐斷在萌芽期,又怎麽能奢望還能再擁有?


    能如此兄妹相稱,已經很好了。


    而且,她雖然沒有明說,可或許,她就是願意的。


    他自己都是認可謝君墨是個很優秀的人不是嗎?


    寧蘇就這樣在閑談間,不動聲色的勸說了自己,悸動的心重新歸於平靜,仿佛之前的糾結都不存在,重歸一個兄長對義妹的燒化和擔憂當中。


    放下之後,接下來的聊天,倒是越來越輕鬆自在。


    寧蘇一邊跟木婉雲說了些旁的事情,一邊想起另外一個求而不得的可憐蟲。


    進京的路上,盧楓許是在江南幾度經曆生死,一直忙碌,心弦一直緊繃著,後來一旦鬆懈下來,就開始發病,這一路,有半路都在高燒,人都燒的糊塗了,卻還是迷迷糊糊念一個人的名字。


    有一次他心血來潮,仔細湊過去聽了聽,卻聽到一個讓他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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