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愕是沒想到謝君墨為了立她為後,竟然做了這麽多。


    說實話,她一直都不太敢相信謝君墨想要立她為後,是出於喜歡她。


    她曾經沉思了許久,覺得謝君墨之所以選中她,一來或許是因為謝君墨不想選那些世家女,再培養一個外戚,受製於人,讓朝廷震蕩,二來或許是因為他所認知的女子有限,而她是難得不會再沉溺情愛的,三來,或許是因為朝廷戶部虧空嚴重,想要她那萬貫家財?


    雖然最後一條,她覺得大概隻是太多心了。


    也或許,其中也有真心成分,可真心有幾分,裏麵摻雜了多少算計,無法窺探。


    謝君墨雖然隻是個年輕且初登基的帝王,可她堅信隻要是坐上那個位置,就不能用判斷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他。


    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可當親耳聽到他為了她(雖然不是她所想)做了那麽多,又是炸毀皇陵假意先皇托夢,又是跟滿朝文武對峙,被滿朝文武圍堵,卻仍舊分毫不退,步步緊逼,她還是有些觸動。


    可也隻是觸動,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沉迷於此。


    古往今來,衝冠一怒為紅顏,可到頭來,被歌頌的都是男子,被非議,被冠以妖妃紅顏禍水遭受萬世唾棄的都是女人。


    謝君墨看似是為她,可又何嚐不是把她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她忍不住想,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所圖又是什麽?


    她的心?


    可他就算對她是真心,這份真心,又能維持多久。


    畢竟,古往今來,她還沒聽過哪個帝王能真的做到情深不壽空置後宮?


    可就算如此,她也什麽都沒說,轉而說起對朝廷積弊的看法。


    “真沒想到讓天朝國力衰退的江南水患竟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這可不是一兩年,而是整整幾十年,欺上瞞下,罔顧人命,簡直該殺。“


    木婉雲雖是商賈,可卻懷有一顆仁心,也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隻有世道太平了,百姓安居樂業,對生活有更高的需求,她們商賈才有存在的必要。


    若是天下人皆吃不飽,餓肚子,世道混亂,那商賈也難以維係。


    當然,她憤慨不隻是因為這跟她自己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更多是對那些貪官汙吏的不齒。


    誠如她之前所言,整整幾十年,曆經數任皇帝,卻都被蒙蔽,難道就一點都沒有懷疑?


    就算被堵住耳朵,可就沒有一點疑惑?


    還是,放任逐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南那麽多官員,難道就沒有一個有良心的?發現不了?還是不敢?亦或者同流合汙了?


    還有那些巡察禦史?


    負責審查政績的官員?


    以及來來往往那麽多官員?


    木婉雲不敢繼續想下去。


    越想,越是覺得這世道已經亂的滿目瘡痍。


    看她憤慨的模樣,寧蘇也忍不住搖頭,許久,才語氣堅定道,“會好起來的,我看得出,他是不一樣的。”


    木婉雲怔了一下,才想明白義兄寧蘇口裏的他是誰?


    忍不住抬頭看向義兄,許久,才問出口,“義兄今日不過是第一次見他,對他就已經如此信任了?”


    不知為何,木婉雲心裏湧起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可他誇的是她未來夫婿,她按理說該與有榮焉才對。


    她也覺得自己反常,可她就是控製不住心裏那股子怪異。


    寧蘇卻像是沒有察覺哪裏不對,反而坦然看向她,反問道,“他要是個昏聵無能之輩,你會答應他嗎?”


    他目光坦然又真摯,好像隻是在點破什麽,可是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其實內心深處也是有好奇的。


    他是男子,男女之間的交往,是純粹的兄妹之情,還是摻雜別的,他如何能感覺不到。


    當年,他隻是把她當小丫頭,為她出身官宦之家,卻從不輕視人人瞧不起的商賈而忍不住高看她,後來,又覺得她見地不一般,後來,他被她勸服,兩人合作。


    那年,他若不是信了她,大概會敗北京城,灰溜溜離開,可事實,他信了,還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很多年後,他迴憶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就會相信一個還未及笄的小丫頭的一番高談闊論,毅然決然囤積糧食布匹棉花炭火,更是在她勸說下,主動捐出一半用於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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