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雲一路疾行,顧不得坐軟轎,直奔前院。


    平日裏,隻有見底下管事和莊頭的時候,她才會去前院。


    她知道義兄是顧及男女大防,所以才會特意在前院等她,可她卻按耐不住思念之情。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他們雖然時常通信,可是書信畢竟是死的,她對義兄有太多話要說了。


    既有生意上的,也有旁的。


    其實,她有個秘密,在很早很早之前,或許,有那麽一刻,她是對義兄動過感情的,雖然她至今都沒有弄明白那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畢竟,她當時不過是還未及笄的小丫頭,見到一個風度翩翩侃侃而談,不把她當小丫頭,願意跟她平等交流,對她那些天馬行空的念頭,總是抱有耐心傾聽的男子,她心裏隱隱生出信賴,甚至是依賴。


    尤其,那時候,她已經隱隱感覺到木家人,她那把疼愛他跟兄長一樣掛在嘴上的父母,骨子裏不僅僅是偏心,那時候,她除了失落和彷徨,也把這個從天而降的義兄,當成救世主,甚至可能也暗藏了別的心思。


    隻是她當時年紀小,不易被人察覺。


    也或許,義兄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然,義兄也不會心血來潮,主動跟她講起跟夫人的事情,她那時候認真的聽著,心裏有失落,有羨慕,卻也真實的祝福義兄和那位素未謀麵的嫂子。


    自那之後,她就把那份不能見人的感情小心藏起來了,再後來,或許是時間久了,她逐漸長大,忙的不可開交,又在有心人引導下,對表麵光鮮亮麗的沈闊生了心思,對義兄的感情就徹底蛻變成純粹的兄妹之情。


    尤其跟木家撕破臉之後,雖然她從未對外說過,可她心裏其實也是擔憂害怕的,害怕會被不明所以人雲亦雲的唾沫星子淹死,也怕會孤獨的行走在世上。


    雖然她身邊還有綠俏和紅玉,可她們跟她畢竟是主仆,雖然她心裏早就把她們當成姐妹,可她們對她都是盲目的信任和追隨,不管她做什麽,她們都不會有異議,哪怕她讓她們去殺人,她們也絕無二話。


    這種認同感是不同的。


    那個時候,義兄的來信,安撫了她。


    義兄跟她有著相同的經曆,義兄的親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都拋棄了他,他是寧家的養子,後來又娶了寧家的女兒,而他的親生父母在他成為寧家的當家人後又找了過來,所有人勸寧蘇接納,畢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是寧蘇拒絕了,隻是把他們安頓在用自己私房錢買的二進小院裏,讓人侍奉,卻不會真心接納。


    這些事,以前木婉雲並不清楚,可是當她麵對相同的質疑和彷徨時,義兄不惜自揭傷疤,也安慰她。


    她心裏感激,也更信任義兄。


    可以說,這世上,除了輝兒,她第二個信賴的便是義兄寧蘇。


    越是想起這些,她越是急切的想早點見到義兄。


    義兄生意做的很大,天南海北,他又是個操心的性子,一年裏,有一多半時間都在路上,她初認識義兄的時候,義兄正值壯年,如日中天,可以說風流倜蕩氣度不凡,絲毫不遜色那些自命不凡的什麽世家公子。


    可才短短幾年,義兄臉上就已經刻下風霜,眼底露出疲態,頭上也有了白發。


    每每想到這些,她都恨不得勸阻義兄注意身體,可是又礙於男女大防,信裏並不會太過,總是在談及生意上的事情之後,很委婉的提上幾句,更多的還是搜集那些名貴藥材,給義兄送去,不知道送去哪裏,便一股腦送去義兄姑蘇的家,同時,也會給那位神交多年卻從未見過真人的大嫂送上禮物。


    正想著,木婉雲抬步便到了前院,前院的小廝見到她,連忙躬身喊了一聲,“夫人。”


    平日裏,綠俏和紅玉喊她小姐,為了在外麵方便行事,她對外都是以夫人自稱,所以,府裏小廝見到她都尊稱一聲夫人。


    木婉雲輕點頭,正要進院子,就聽到身後傳來急切的唿喚聲,她腳步微頓,側過頭,就看到負責照顧輝兒的嬤嬤和下人疾步而來,頓時心中一陣了然。


    輝兒最近愈發調皮,每每捉弄先生,讓滿府人焦頭爛額。


    隻怕是又躲起來了。


    思及此,她不等對方出聲,忍不住道,“他又做了什麽?”


    “夫人,少爺把您用的香爐悄悄放在書案下,還偷偷塞了鼻孔,把我們還有先生都迷暈了,好在我們離的遠,很快醒了,這會兒先生還在酣睡,我們把少爺平日裏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尋到…”


    “這皮猴子…”


    木婉雲哭笑不得,她本就不盼著輝兒成才,隻希望他這一世能平安喜樂長大,為輝兒請夫子,也是底下人做的,她覺得請個也無妨,因為她的寬容,輝兒愈發膽大,說起來,她也有錯,看著這些人焦急的下人,她自知有錯不忍苛責,於是想了想,淡淡擺手,正要說話,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孩童的嬉笑聲,依稀還能聽到輝兒在那喊,“舅舅好棒,這些東西都是給輝兒的嗎?“


    聞言,木婉雲心裏一動,接著朝院門快走了幾步,想透過院門看清裏麵的情形,隻是院子裏亭台樓閣,還有樹木,遮擋了視線,並看不太清。


    思忖了一下,她掃了一眼也注意到動靜的嬤嬤等人,淡淡道,“應當無礙,我去看看。”


    說著,便徑自推開了院門。


    一步步走了進去。


    而前院主廳裏,舅甥兩個已經鬧作一團。


    輝兒早就被舅舅帶來的滿滿一大箱子的寶貝給勾的心花怒放,哪裏還記得之前還埋怨舅舅不來看自己想刁難舅舅的事情,一口一個舅舅,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拿起箱子裏從未見過的東西,忙不迭就追著詢問是什麽,怎麽玩兒?


    寧蘇也滿臉堆笑,不厭其煩地跟輝兒講解,這是什麽,那又是什麽,怎麽玩,寧蘇走南闖北,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原本很無趣的畫麵,由他說出來,也生動有趣可幾分,逗的輝兒前俯後仰捧腹大笑,等到木婉雲走來的時候,就看到舅甥二人玩鬧在一起,寧蘇坐在太師椅裏,輝兒坐在他腿上,雙手把玩著一個長長的東西,一隻眼睛微微眯起,另外一隻則對準了那長東西另外一頭,手上還按照寧蘇說的轉動著,接著,就對準了木婉雲。


    輝兒透過名為望遠鏡的東西,很快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版的臉,先是一怔,隨之笑起來,“舅舅,太神奇了,裏麵竟然有個阿娘…“


    寧蘇從輝兒喊他舅舅開始,嘴巴就沒有合攏過,此時,也已經看到了走進來的木婉雲,正要提醒小家夥,就聽到小家夥嘴裏喊著裏麵有個阿娘,頓時忍不住笑出聲來。


    輝兒卻滿心看著裏麵的阿娘,看到阿娘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像是要從裏麵出來。


    直到耳邊響起阿娘的聲音,“又調皮了是不是?你再這樣,還有哪個夫子敢教你?!“


    木婉雲已經站在了舅甥二人跟前,暗暗跟寧蘇對視了一眼,抬手拍在輝兒垂在一側蕩來蕩去的腿上,嚇得輝兒一個激靈,接著放下手裏的望遠鏡,驚訝道,“阿娘跑出來了…”


    一句話,又把寧蘇給逗樂了,一笑起來,渾身都忍不住纏鬥,怕摔倒輝兒,雙手緊緊摟住輝兒,輝兒卻掙紮著要下去,他沒轍,隻好鬆了手。


    輝兒昂頭看著木婉雲,一步步走過去,上下打量起來,似乎是在琢磨什麽。


    寧蘇忍不住跟木婉雲對視,“你這兒子太有趣了,這小子八成以為你是從裏麵跑出來的。”


    木婉雲時常跟寧蘇通信,所以早就知道了這東西叫望遠鏡,能大大提高人看東西的距離,隻是沒想到輝兒這麽傻,頓時有些沒眼看,忍不住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嬌縱輝兒了。


    不管他以後會如何,如今他就隻是輝兒,隻是個孩子,萬一,被壞人騙了,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冷下臉來,對著外麵招手,“快來,把少爺帶去,跟夫子說明情況,如何處罰,一切都聽夫子的?”


    “阿娘,不要。“


    輝兒努力伸出手,想去握木婉雲的手撒嬌求饒,被木婉雲躲開,人小鬼大的輝兒眼珠子咕嚕一轉,計上心來,,頓時又眼巴巴做委屈樣看向寧蘇。


    寧蘇被那雙烏黑又水潤的眼睛一盯,就心軟了,剛要開口求情,就被木婉雲岔過去。


    木婉雲一邊對下人擺手,一邊走到桌案上提起茶壺,試了試還是熱的,便走到寧蘇身邊,親自給他沏茶,又遞過去,才道,“兄長,怎麽突然來了?不是說,還得大半個月?“


    寧蘇每年都是這個月份來京城,從不會輕易改變。


    寧蘇知道她的意思,對輝兒投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眼睜睜看這輝兒被抱走不斷唿救掙紮,才收迴視線,看著木婉雲無奈道,“臨時有事。”


    說著,看了木婉雲一眼,思索了片刻,還是把自己迴來之後先入宮的事情說了。


    木婉雲跟他想的一樣很是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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