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小姐,您是準備……”苔薌不明白,抬眸問道。


    她看見小姑娘眸色深沉,聲音很輕的說道:“你等會兒幫我給九王爺送個信,讓他代我約霍輕眉鳳語樓一敘。”


    霍輕眉是江湖兒女,常小溟應該有辦法見到她的。


    苔薌神色微動,乖巧應聲。


    “那先迴世安宛吧,這兩天你讓人多注意一下府上的動向。”沈槐衣說罷,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抬頭時耳朵還有輕微的撕裂感,雖然比前些日子要好些了,但還是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手下意識便撫上耳朵。


    苔薌立馬注意到了,“二小姐,您……”


    “無事。”沈槐衣搖了搖頭,慕容月城給她將受傷的耳朵包紮了半個月後紗布就被她取下來了,如今白皙的耳朵上一股蜈蚣般的傷痕橫躺在哪裏,看著有幾分駭人。


    雖然沈槐衣並不在意,但苔薌就不一樣了。


    她垂下頭,眼眶慢慢轉紅,低聲說道:“小姐的那隻耳朵,隻怕是再也戴不上耳環了。”


    昭城裏最近興起來女孩兒們都愛的耳墜,珍珠般美麗的明月璫,她家小姐是再也戴不上了。


    多好的年紀……


    沈槐衣卻並不在意這個,瞧見小婢女一臉的傷感還覺得好笑,輕聲說道:“耳環罷了,不戴便不戴了,我並不在意。”


    未出閣的少女耳環簡單大方,但確實真金白銀做出來的,同現世那些夾雜了各種東西的耳環有天壤之別,重量自然非同小可。


    “傷口在耳朵上,到時候用頭發一擋便也沒人看得見了。”沈槐衣說著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上麵新長好的疤痕扭曲,雖然看不見但是她也能感覺到它的猙獰。


    但隻要一想到自己用一隻耳朵換迴來一條小命,沈槐衣還是覺得挺值的。


    看苔薌還在黯然神傷,沈槐衣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一大早便去了李府,東西也沒吃上幾口,我現在有些餓了,想吃苔薌親手做的小甜糕。”


    這話沈槐衣的確沒撒謊,她現在是真的有些餓了,李府裏備下的食物雖然有,但都是走個過場,沒有人會去動。


    苔薌聞言倒是精神了,立馬說道:“好,奴婢現在就去做!”


    一直到躺在世安宛舒服的軟榻上,緊繃的情緒才緩過了神,身體最大程度的得到了鬆懈,精神也慢慢放鬆下來。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累,累到抬一抬手指都覺得麻煩。


    倒不僅僅是這兩天魏初寒的事,還有徽城,自己未來的結局等大大小小的許多事情,加起來便又多又雜,如同水草般將沈槐衣緊緊纏繞,讓她快要唿不出氣來。


    “不知道常小溟這兩天在做什麽……”沈槐衣說著,腦子裏便想起來那個男人一本正經的對她說話的模樣,不免輕輕笑出了聲。


    明明是個很可愛的人,非要緊繃著一張臉,反差太大了。


    沈槐衣並不知曉自己正腹誹著的對象此時此刻也同樣在想著她,甚至思念更為濃烈。


    “王爺本來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以不管穿什麽都很好看啊。”


    小姑娘那天告訴他,唇角笑容甜軟,美好得讓他心尖發顫。


    九王府的書房裏,行風照例將今日得到的消息匯報給書案旁的男人聽,停頓的時候就發現自家王爺手撐著額頭勾唇吃吃嗯笑著,當即愣了愣,“王爺?”


    常溟應了一聲,抬眸看了他一眼:“說完了嗎?”


    “今日裏李府又辦了喪事,昨日裏新娶的姑娘今日死了。”行風收迴落在常溟手臂下宣紙的目光,神色雖然處變不驚,但心底已經十分滿足了。


    王爺又在偷偷臨摹沈二小姐的畫像,不過沈二小姐對王爺好像也有些不一樣了呢……


    對李府的事情常溟卻沒有什麽意外,“魏家姑娘本就無意於李釗,本就是強取豪奪一事,再加上魏初寒性格剛烈,哪怕因為夏暖瓷離世稍微收斂了些,也根本不可能乖乖聽話嫁給李釗,說來也是他們操之過急了。”


    常悅急於想要壓常溟一頭,表達自己比常溟更加優異。


    “四王爺這次是真的下錯了棋,他不該的。”行風難得多嘴了一句。


    常溟眸色平淡,聲音也沒有什麽起伏,看著筆下畫像中女子嬌俏的笑容眼神溫柔了些,用手指沾了朱砂一點點小心翼翼的給她點絳唇,心中是全是小姑娘的一瞥一笑,他說:


    “落棋無悔,常悅比我更明白。”


    所以魏初寒這一步,常悅是虧了。


    不過常溟不在意就是了,哪怕他們都覺得常溟對儲君之位有意,可實際上他一點都不在乎。


    能夠擾亂他心緒之人,唯有槐衣罷了。


    行風神色一斂,想到方才收到的消息,又問道:“王爺,將軍府裏來消息了,沈二小姐想讓您幫忙代轉霍輕眉一聲,讓霍輕眉明日去一趟鳳語樓,二小姐好像有要事要同霍輕眉商議,說您也可以一起去。”


    這句話說完後,行風明顯看見常溟的神色動了動,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槐衣想和他一起去鳳語樓……


    “讓您想辦法叫上霍輕眉。”行風不用看都知道自家王爺心中在想什麽,歎了一口氣後提醒說道。


    常溟迴過神,微微頷首:“我知道了,下午便給我備馬,我親自去一趟霍家莊。”


    小姑娘希望他辦的事情必須親力親為才行。


    行風應下了,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王爺,那您明日裏準備穿什麽衣裳?還是白衣嗎?”


    之前常溟不好意思主動見沈槐衣,好不容易兩個人稍微能碰一次麵都能讓常溟興奮許久,前一天便細細規劃好第二天要穿什麽說什麽做什麽。


    槐衣說她喜歡白衣的溫柔男子,常溟便盡力讓自己做一個溫潤的如玉公子,哪怕與生俱來和戰場廝殺養出來的冷冽氣質無法更改,常溟也覺得在希望被沈槐衣注意到的路上前行了一大步。


    行風便覺得常溟如今也是那般想的,腦子裏都在盤算閻王爺還有幾件沒穿給二小姐的白衣時,卻聽見他說:


    “穿墨色。”


    行風,“……墨色?”


    “對,”常溟篤定的一點頭,瞳孔明亮,“槐衣說我穿墨色很溫柔。”


    所以,以後他都想穿,因為想做一個她認為很溫柔的人。


    行風頓了頓,反應過來後心中歎了一口氣,倒認認真真的迴答:


    “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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