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不追究分明是件好事,也省得他每日提心吊膽地出門又迴來翻窗,說不定日後還能爭取到更多。


    可傅偏樓別扭極了,謝征怎麽會這般輕飄飄地揭過,甚至沒有多問就同意了?


    不是最煩他不聽話嗎?為何放心地隨他去?


    難不成,這件事嚴重到謝征徹底對他失望,打算放棄不管了?


    反正確定了他肯定也不想走上老路,與其費神操心,不如順其自然?


    越想越慌,傅偏樓一片混亂,上前一步拽住謝征的衣袖,仰頭瞪著他,半晌,憋出一句: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


    謝征唇角一抽,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打蛇上棍,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了。


    他都同意對方繼續完成和錢掌櫃的交易了,還要讓步?


    翅膀硬了想單飛?


    強行按捺下的躁鬱浮現於眼底,陰晴不定。謝征冷下嗓音,漠然道:


    “沒有下次。”


    僅是簡單的四個字而已,意思和之前的“下不為例”幾乎沒有差別,傅偏樓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頓時鬆了口氣。


    他就說嘛,以謝征的掌控欲,怎麽可能一點芥蒂都無?


    確定還是熟悉的感覺,不會被扔下,還得到了準許。傅偏樓又高興起來,眼睛彎成一輪月牙,認真應道:“好。沒有下次。”


    謝征對他乖順的態度很滿意,便又揉了揉他的發頂。


    “徐師傅前兩天還誇我來著,下迴做了什麽,先讓你嚐嚐,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嗯。”謝征抽迴手,“我等著。”


    氣氛和諧,唯獨011迷惑不解。


    【宿主,你……他……我……】千言萬語,匯聚成一聲歎息,【唉……】


    今天的係統心也很累。


    *


    陳勤的到來很突然。


    楊飛鵬的家書之後,不消幾日,一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有輛精致的馬車駛來永安鎮,停在鎮口的田埂邊。


    爾後,從車上下來一位身著華服、氣宇軒昂的青年人,一張口就說要尋李草。


    消息傳到來福客棧時,被尋的那個正巧受傅偏樓之邀來家裏做客,就坐在桌邊,眨著眼睛大口啃饅頭,完全不知外邊已因他引起軒然大波。


    “楊嬸給我帶口信說,那人正在楊家做客,聽說李草在外邊玩,一點都不著急,講等他玩夠了迴來再論其它。”


    傅偏樓哼了聲,“還沒認親呢,舅舅的樣子倒擺得不錯,也不曉得真心還是假意。”


    他看向李草,神情有些複雜:“小傻子,楊嬸說那大概真是你舅舅,跟你有六成像。你要再養胖點,長大點,大概能有八成……”


    李草聽他念叨,又低頭啃了口饅頭,好像根本沒聽懂,眼裏毫無波瀾。


    “現在怎麽辦?”見狀,傅偏樓轉頭去看謝征,“楊嬸讓李草快些迴去,別讓人家久等。我們帶他去嗎?”


    謝征略略沉吟:“去。”


    “左右是要見上一麵,不如趁早。”


    他說著,掀起眼皮,視線淺淺掠過門外,仿佛在打量那個憑空出現的陳勤一般,淡然自若。


    傅偏樓不安地拽了下他的袖口:“你來麽?”


    “和你一道。”謝征頷首。


    懸著的心安定落下,傅偏樓望向吃完饅頭吮吸手上碎屑的李草,輕車熟路拿過布巾,替他擦了擦臉,又一根一根擦幹淨手指。


    李草任他施為,咯咯生笑。


    “別傻樂了。”傅偏樓無奈,“我上迴給你的銀鎖呢?拿出來,一會兒要給你舅舅看的。”


    自帶信過後,楊嬸沒再讓他穿楊飛鵬往年換下的破舊衣物,而是特意去買了套新裝,把人洗刷得幹幹淨淨,就等著陳勤過來。


    打理好的李草一點都沒有平時小乞丐的落魄樣了,雖然還有點瘦弱,但也算得上人模人樣。


    不得不說,和癡傻的神態相反,他的長相其實很聰明,眼睛又大又雪亮,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個伶俐文秀的孩子。


    不過再長相如何聰明,翻兜倒衣差點脫光褲子去找東西的姿態依然不忍直視。


    “希望你舅舅別嫌棄你吧……”


    傅偏樓忍不住捂臉。


    他正打算收拾收拾往楊家去,身旁,謝征的聲音陡然響起:“那把鎖,給我看看。”


    “鎖?”傅偏樓奇怪,但還是伸手,和李草要了過來,遞給謝征,“怎麽,這個有什麽玄機嗎?”


    【……宿主……】


    “嗯。”謝征在心中迴應011,語氣凝重,“比對完了嗎?怎樣?”


    【一模一樣!】011再忍不住震驚,叫出聲來,【這把鎖上的紋路,和太虛門的赤訣符一模一樣!不會有錯!】


    人間三大仙境,明淶、雲儀、虞淵。


    而太虛門,正是虞淵仙境第一大宗。


    與明淶的清雲宗、雲儀的問劍穀這兩尊曆史悠久的龐然大物不同,太虛門是後起之秀,門內弟子並不走傳統禦器之道,而是禦訣。


    法相天地,訣生萬物。


    主角蔚鳳問鼎宗門大比的途中,與和他並稱仙境七傑的陳不追交過手。


    對方變幻莫測層出不窮的符咒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尤其是傷己更傷人的赤訣符。


    赤訣符以血換命,破而後立,是僅有太虛門親傳弟子才能學習的強悍符咒,也用作太虛門的象征。形似魚尾燃焰,亂而有序。


    陳勤給的鎖上,正雕琢著這樣的花紋。


    對於原著,謝征早就爛熟於心,當下聯想到許多東西:“舅舅……陳勤?陳……”


    【是了宿主,太虛門首席大弟子,陳不追也姓陳!他也有個舅舅,是太虛門最年輕的一任峰主陳晚風……】


    謝征眼神一黯,“……晚風是道號。”


    【也就是說】


    011不可思議道,【陳勤就是陳晚風?李草……李草他是……】


    【他是陳不追?天下七傑?這個小傻子?!】


    謝征沉沉道:“**不離十。”


    “表哥?謝征?”傅偏樓看他盯著銀鎖久久不語,又拽了下他的袖口,“有哪裏不對嗎?”


    謝征迴過神,迎著傅偏樓擔心的視線,搖了搖頭,眸光晦澀。


    這就是……boss的氣運嗎?隨便交個朋友,都是原著的配角。


    他抿起唇,眼神變幻,逐漸堅定下來。


    不論如何,他不會讓任何人再度把傅偏樓帶上那條不歸路。


    看來,這一趟,他勢必要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偏樓腦補日常:他是不是在騙我,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32章 糾結


    《問道》的上半卷,詳致描寫了主角蔚鳳從一名孤僻少年,一步步成長為七傑之一,最終問鼎宗門大比,風頭無兩。


    這一過程中,既遇見了融化他心防的師長親友,也有過各路與他作對的反派們。


    陳家舅甥則是其中較為特別的兩位。


    陳晚風天縱奇才,年紀輕輕便登上太虛門峰主之位,生性孤傲,一心向道,座下僅有兩位弟子,其中一個還隻是記名。


    唯一的親傳便是他的親外甥陳不追,也同樣是修道的好苗子。


    不過和舅舅正相反,陳不追有副通透溫厚的好脾氣,不驕不躁,素有君子之風。


    惜敗蔚鳳之後,陳不追也並未生怨,反而十分佩服。


    兩人雲頂論道,各抒己見,直發胸臆,好好交流了番禦器和禦訣之間的差異心得,交淺言深,惺惺相惜。


    若無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們說不定能成為知交好友。


    然而,壞就壞在,陳不追還有個路走窄了的記名師弟。


    彼時,蔚鳳尚且意氣風發,快意恩仇,道友遍布天下。裏頭最為要好的一名,便是同屬仙境七傑之一,清雲宗的成玄。


    陳不追的師弟楊不悔,恰好與成玄有怨。


    但螢火豈能與日月爭輝?和身為道門天驕的成玄相比,楊不悔根骨平庸到可憐,修為更是不值一提。


    愈是把自己和成玄相提並論,愈是覺得羞辱難當,遠不可及。


    於是楊不悔越來越尖酸刻薄、不擇手段,為了讓成玄吃癟,暗暗使了不少絆子。


    事跡敗露後,是陳不追及時趕到,從成玄和蔚鳳手底救下了師弟,並向兩人懇請饒恕。


    蔚鳳因此對陳不追感到失望,遂不再來往,陳不追幫楊不悔收拾好爛攤子,希望他能迴心轉意,卻不想對方更加偏執。


    後來遇見傅偏樓,順理成章地成了boss的手下。


    掰倒成玄,是傅偏樓初露崢嶸、走入世人眼簾、打響妖道名號的第一樁“功績”。


    也正是自此往後,他和蔚鳳展開了經年累月的互相算計與對抗。


    而由於楊不悔之故,這對舅甥也被迫站上了和主角相對的立場,雖不曾和蔚鳳正麵相抗,但實力棘手,也壞過不少事。


    算是**型的反麵角色了。


    既然知曉陳勤不簡單,很可能是太虛門的陳晚風,謝征又怎會讓傅偏樓和他接觸?


    涅尾鼠筋還在少年手腕上綁著,雖然做過掩飾,但能否瞞過陳勤的眼力,可就是個未知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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