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一頓聚餐。算不得其樂融融,倒也安靜無爭。偶爾寒暄幾句,亦或聊以家常。桌上的清淡小菜兒被加了一次又一次,幾個人的胃口大好,雖有淡淡隔閡,卻薄如蟬翼,即可忽略不見。早飯過後,沈老爺抱著鈴兒嬉鬧著迴府。初嚐做祖父的滋味,沈老爺的臉上整日洋溢著和藹的喜慶,每每見到友人,總會一番寵溺的責說:“瞧瞧我那個不爭氣的孩子,整日不顧生意,四處沾花惹草,竟給我抱了個私生女迴來!”友人若說“哎呀,孩子雖成家室,但心性未定,沈老又何須責怪呢?不過,這女孩兒真是可愛,瞧她在你懷裏頭那聽話勁兒,真是乖巧的好孩子。”他定然捋著半短的胡須佯作嚴肅,行動上又歡喜寵溺:“哼,也就這孩子乖巧的很!還好不像那個無用的逆子!”


    沈老爺因著鈴兒,對綰娘亦有幾分關照。如此,沈絕心深感欣慰,盡管麵上從不表露,卻也不再招惹沈老爺生氣,每每遇見,都會恭敬的與他寒暄小聊,不躲不逃。府裏上下,著實平靜。


    “淩員外,許久不見,生意如何?”小休幾日,沈絕心終究將延遲了近月的登門拜訪之言實現。她原是不打算再找淩員外商討合作之事,如她現在這般,哪裏還需與人合作,凡所想所需,行動便可,何須求人?隻是,淩員外到底是蘇州城裏頭那些小商戶們馬首是瞻的人物,與他合作,有朝一日,定有所用。


    “沈少爺。”怕是為生意所憂,淩員外幾乎消瘦。他對沈絕心做了個請的動作,吩咐下人上茶過來,道:“生意不好不壞。不知沈少爺今次前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淩員外似在明知故問。”沈絕心笑了起來,生意不好不壞?淩員外倒是不善誇大其詞。有下人遞來熱茶,她吹去邊緣浮茶,輕抿一口,道:“今次前來,自然要和淩員外商討合作之事。沈某說話向來喜歡開門見山,我知道您的鋪子已經賣去,如今新開的米鋪生意幾乎成了堵塞前程的大石,明明壓價三分,卻仍是無人問津。淩員外,咱們都是生意人,我知你忌憚家父的名望,不敢輕易言說合作之事。我也說了,我是我,家父是家父。若淩員外想要我的誠意,那麽,以一周為限,我定會幫淩員外解決耽誤之急。到那時,咱們再談合作也不遲。”說話時,沈絕心始終望著淩員外似在猶豫的雙眸,見他似有所心動,又道:“對了,之前沒有和您言明,您所賣的那兩間鋪子的房契如今在我的手裏。雖然地點並不是太好,卻也能有所用途。淩員外,作為半份誠意,晚輩現將這兩張房契贈予淩員外您。至於另外剩下的誠意,且請您拭目以待。”


    沈絕心的言語之間透著十足的自信,她把早早準備好的兩份房契交在淩員外的手上,沒有心疼,更不覺損失了什麽,“即使不是誠意,您也可以當作是晚輩送給您的一份見麵禮。對了,我記得您之前亦有經營茶鋪,若是方便,晚輩實在想知道您的進茶渠道。不敢瞞您,晚輩近期在籌算茶葉生意,萬事俱備,隻欠合適的進茶渠道。”她見淩員外欲言又止,又重新坐迴椅子上,道:“您若是有話,不妨直言。晚輩經驗尚淺,若有前輩相助,定可事半功倍。”


    望著沈絕心笑意滿滿的臉,淩員外頓時沉默。他低著頭想些什麽,再抬起頭時,兩隻眼睛帶著期望:“賢侄當真有辦法解我所憂?”稱唿有變,心思亦改。確實,若沈絕心當真能解決他的憂愁,說明這孩子確實有能力亦有本事,與這樣的人合作,隻有好處,至於壞處,須得自個兒謹慎。


    “有沒有辦法,可不是說說而已。且看晚輩所做,時機成熟,自會告知於您。”起身,沈絕心的雙眸微微眯起,她見天色不早,亦不再多留,道:“淩老,時候不早,晚輩當迴去了。”她的眼底透著狡黠,此事若成,綰娘所受輕薄之仇,必報之。


    所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而今沈絕心把所需要的一切鋪墊做好,剩下的,便是明後日去紅袖坊走上一趟。被鼻血浸髒的絲帕已經被洗的幹幹淨淨,明明香味已去,偏生有著別樣的誘惑,總驅使著沈絕心時不時的將它拿在手中,摸著其中的細膩觸感,思及那時自己的窘態,不禁無奈一笑:如狐狸精那般媚態,任誰見了都會□□吧?


    跨進府門之前,沈絕心重新將絲帕收進袖中。她舉步欲迴自個兒的房間,卻在半路換了方向,往前廳而去。好巧不巧,府裏下人說有客在前廳等她。至於是什麽人,從哪裏來,下人並不知曉。隻知那位公子生的俊美非常,不過隨意的一個笑意,便讓府裏的那些個大小丫鬟癡迷不已,每隔一會兒總會從前廳走過,借此觀望那位公子的傾城相貌。


    俊美非常的公子?沈絕心自問不曾與這樣的人有過相識,何以指名道姓的尋她而來?還是說,來訪的公子另有其它目的不成?心中猜測不斷,待行至前廳外麵,那公子的翩翩風采正好落入沈絕心的雙眸之內。不過隨意的輕瞥,沈絕心不得不感歎,世間竟有如此公子,不似傾城,更能傾國!


    隻見那公子頭戴嵌玉的精致束冠,一攏紅衣,玄紋雲袖,負手而立。公子如玉,清麗的眉眼似是不經意的掃過停在前廳之外的沈絕心,奕奕神采,卻又隱約的多了些許妖嬈,翩若驚鴻,明是公子,卻似妖孽。


    四目相對,沈絕心的唿吸竟是一滯,霎時洞悉一切。這世間,總有有一人的容姿是為絕色,亦隻有一人的雙眸,總會透著多情的蠱惑。縱是經過一番精心的妝扮,狐狸精,永遠都隻是狐狸精。別人看不分明,獨沈絕心,瞧的真切。


    來不及開口,那公子已經在不少佯裝經過門外的丫環們的目光裏走了出來。“沈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多時不見,沈兄可是把我忘了?”似是粗著嗓子說話,公子的聲音失了想象中的媚惑,卻獨有幾分叫人心疼的沙啞。


    這聲音讓沈絕心欲言又止,她的眉頭深鎖,不知當如何稱唿眼前的公子,又不知,她何以這般形象出現在這裏。她不說,公子卻了然她心中所想,笑道:“怎麽,真的把我忘了不成?我是京城的商公子呀!舊時我來蘇州進糧運糧,多虧你幫忙呢!”她竟是如此信口胡謅起來,商通裳,不是紅袖坊的裳媚兒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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