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炭火燒的很旺。綰娘依靠在沈絕心的懷裏,臉蛋兒染著紅撲撲的喜色,心裏頭亦是滿當當的甜蜜。如她這般女子,所求所想從來不是很多,足夠果腹的餐食,疼她伴她的愛人,可親可愛的孩子,便是滿足的全部。


    關著門,院子裏下人們的忙碌早被隔絕在外。沈絕心的目光在房間裏四下找尋,終是忍不住心中疑問:“綰娘,鈴兒睡了嗎?怎的不見你抱她過來。”多日不見鈴兒,心中確是思念,“此去涼州,我給你們娘倆兒帶了禮物,綰娘想瞧瞧嗎?”


    “嗯。”綰娘輕輕點頭,含著微微的羞意。她低著頭,將沈絕心微皺的袖口歸整妥當,道:“鈴兒不在這兒呢!沈老爺昨兒個就把她抱了出去,至於去處,倒是沒問。心兒,沈老爺似是很喜歡鈴兒,自你走後,他幾乎天天過來,不是給鈴兒帶吃的玩的,就是帶她出府。每次迴來,鈴兒都開心的很呢!對了,連沈夫人也來過兩次呢!”


    說起沈夫人,沈絕心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溫柔也好,笑意也罷,都因著綰娘的無意提及而完全消散。她緊了緊摟在綰娘腰間的手臂,問道:“娘親來過?她來做什麽呢?綰娘,她可有和你說些什麽?”沈絕心歎息:最初是若雪,而後是凝兒,再來又是綰娘。她的娘親,當真不想她有所幸福嗎?她當真那般狠心,隻求生意名望,連親生女兒的幸福,都要阻止嗎?


    “夫人倒是沒說什麽,隻問我在府裏住的是否習慣。”綰娘靠在沈絕心的身上,忽而又直起身子,怪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繼續說道:“夫人還讓我多多遷就你,她說你從前不是這樣子,這裏頭的原因有她一半兒。夫人還說,有些事兒她看的清楚明白,隻是事已至此,阻止也不過叫你徒添對她的怨恨。夫人還說,她到底是你的娘親,不願意是一方麵,不得不願又是另一方麵。你太久沒有和她說上隻言片語,她實在不想你們終有天變得疏遠陌生。心兒,綰娘不懂聖人說的那些大道理,但是綰娘覺得,你不能那樣對你的娘親,她到底生你養你,縱有怨恨,那裏頭的母女情是割不斷的。何況,綰娘覺得,夫人能來找我,還和我說那些話,就說明她心裏很是在意你,也默許了那些感情。”


    “是嗎?她有那麽好心?”別扭的,沈絕心別過頭不肯承認她和沈夫人之間會存在那些割不斷的母女情。其實,她剛才幾乎不能再認真的把話聽完,對於沈夫人的鬆口,沈絕心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她承認若雪之事讓她對沈夫人充滿怨恨,但綰娘說的沒錯,她們終是母女,這份情,割不掉的。或許,她從前該好好的,以平和的語氣和沈夫人好生說說她的所想所願。那樣的話,興許她們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能緩和。


    “沈夫人真有這麽說的,我沒騙你!”綰娘生怕沈絕心不信,趕緊當著她的麵兒豎起三根手指,很是正經的發誓道:“綰娘發誓,未有半句騙人之言,更不曾有欺瞞心兒之舉。若有違心,定當受老天懲罰,五雷...唔唔...”未完整的起誓不知有用還是沒用,但依著沈絕心那般緊張的捂住綰娘的嘴不讓她說下去,想來是相當有用的。


    “以後不準輕易起誓!我何時說過不信你?笨死了。”沈絕心故作嫌棄的推開綰娘,卻在她頓生委屈之時重新將她攬進懷抱,額間討好一吻,惹紅了綰娘的俏顏:“聽你的,以後都不再和娘親疏遠。綰娘,如今生意有了起步,待時機成熟,咱們就遷居涼州。到那時,就不會再有分別,而你,也不會像住在這裏那般拘謹,自己的府邸,終究會隨心所欲些。”


    “綰娘什麽都不懂,一切由心兒做主就好。”住在哪裏,住的好不好,向來不是綰娘所求。隻要能沒有分離,朝夕相見,其它的那些,皆可忽略。


    沈絕心向來了解綰娘,所以並不在意她的懂與不懂。桌上的兩碗豆腐花已經被沈絕心搶先喝光一碗,胃裏的暖意驅散趕路帶來的疲倦,她摸了摸碗壁,發現餘下的那碗豆腐花尚且熱乎,捏了把綰娘的臀尖兒示意她起身,“走,隨我去凝兒那裏,帶迴來的東西都在那兒呢。順便把豆腐花也拿給她,你的一番心意,可不能不讓她知道。”如何讓幾個人和平共處,最主要的,在於沈絕心的刻意所為:綰娘的好,要讓凝兒知道,凝兒的知書達理,亦要讓綰娘清楚。


    好巧不巧的,當沈絕心端著豆腐花又牽著綰娘的手出現在她和凝兒共同的房間,沈夫人正在和蘇挽凝閑話家常。發現她們過來,沈夫人的目光在沈絕心和綰娘牽握的雙手上稍作停留,而後起身,生怕因了自己的存在惹沈絕心不悅。身為母親,沈夫人自私之餘,也希望孩子能夠有所歸屬。隻是,若她喜歡的是個男子,她會在不久的將來成全她們,而女子和女子,分明就是人間悖論,叫她難以正視。


    不能正視又能如何呢?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失去若雪後的痛的頹廢,也聽盡了她沒有言明的責怨。有誰家的母親,能夠忍受孩子如陌生人般的對待呢?沈夫人幾乎在這種對待中嚐盡了應有的懲罰,她看著自己的孩子廝混於風花雪月,也看著她以無所謂的態度和女人成親。後來,她發現有些東西慢慢變了,這個孩子好似釋然了很多,也有了些許的轉變。於是,她有些妥協,不再強求,也不再因為她和哪個女子走的近亦或帶迴哪個女人而加以言論。若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對孩子有所虧欠,那麽現在,她願意償還。


    “娘。”沈絕心在沈夫人打算離開之際叫住了她,她把豆腐花放在蘇挽凝的跟前,上前攔住了沈夫人:“娘可是有事要做?若是沒有,不妨一塊兒吃個早飯?此番遊玩,給娘帶了禮物。”下人們把所有帶迴來的東西都放在裏屋的木櫃上,沈絕心過去找了一會兒,出來時懷裏抱著幾個還算精致的小盒。她把其中一個盒子遞給沈夫人,笑道:“這是我和凝兒的一番心意,望娘喜歡。”


    心兒和凝兒送的?沈絕心的挽留著實讓沈夫人驚訝,她幾乎是機械似的接過錦盒,還未打開盒蓋,便覺得欣喜異常。受寵若驚,大抵是唯一可以形容她此刻心情的詞。揭開盒蓋,裏麵是一支有著複雜花樣的金釵,如沈夫人這般高貴雍容的夫人佩戴,著實彰顯氣質。“想不到,你們兩個小輩這般有心。”表麵佯裝淡定,心裏早已翻騰。沈夫人把盒蓋重新蓋好,小心的把錦盒拿在手裏,生怕不小心讓金釵掉落在地。


    “是夫君覺得娘戴上此釵好看,便花大價錢買下。”蘇挽凝開口附和,瞥了眼桌子上的豆腐花,又瞧了眼低頭不語的綰娘,心中已有九分猜測。她端起豆腐花,用湯勺舀起嚐了幾口,道:“這豆腐花可是姐姐所做?味道實在不賴,娘要不要嚐嚐?”說這話,眼尖的丫鬟已經匆匆從廚房跑迴,手裏拿著幹淨的湯勺和空碗。


    “綰娘做的?便嚐嚐吧。”沈夫人點頭,叫下人把蘇挽凝未碰及的一半兒舀進幹淨的空碗之內。她嚐了嚐,讚不絕口:“早聽說綰娘做的豆腐花蘇州一絕,今日嚐過,果真如此。對了,近來廚房烹飪的豆腐格外爽滑,聽說也出自綰娘之手,當真好手藝。”


    “夫人和凝兒妹妹誇獎了,若你們喜歡,綰娘天天做給你們吃。”綰娘紅著臉道。


    天天做,再喜歡吃怕是也會膩的。沈絕心無奈的搖頭笑笑,毫不避諱的攬過蘇挽凝和綰娘的腰肢,道:“我有些餓了呢,走,咱們一塊兒吃早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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