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就想問了,沈柔章沒跟你一起來?”“嗯,她遇到了一個友人,有些耽擱了,不過禹城這地不太好,等我辦完禹城的生意,就立刻帶阿辭離開這裏。”盛春芝臉上,那真是寫滿了“晦氣”這兩個字。看來,剛才那位公子確實是阿辭的父親,不過就光長相而言,確實也沒什麽驗dna的必要了。“譚公子,關於方才那男人的事……”“我懂,我不會多言。”沈柔章也不是一個會被他人言論所左右的人,畢竟錦繡坊家大業大,就開在江南一帶,若沈柔章真想找人複合,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既然沒在一起,就有沒在一起的理由,小明的爺爺活到了一百歲,長壽秘訣就是少管別人的感情事。盛春芝心想,這便宜爹可比親爹識趣多了:“這幾日我與阿辭都在禹州,就住在楊柳胡同隔壁的第三戶院子,你若是有空,可以帶阿辭出去玩玩。”“這麽相信我?”“柔章和阿辭都信你。”阿辭吃得肚圓,很快就犯起了食困,加上盛春芝趕著迴去給柔章寫信,吃過飯兩邊就分開了。賀蘭固和譚昭又逛了一下午,太陽落山才迴到落腳的客棧。因為城中江湖人太多,便宜大碗的客棧都被訂完了,所以兩人住的是禹州城最好的雲祥客棧,而且還是自帶院落的豪華套房,這也讓賀蘭固實現了泡藥浴自由。至少,唔,不會熏到隔壁住店的客人,不說了,反正說多了都是淚。泡完藥浴又按照譚哥的方法行氣一炷香的時間,賀蘭固就借著藥勁早早睡覺了。倒是住他隔壁的譚某人,深夜還有一位客人上門。“周少東家,難不成雲翔客棧也是你家的產業?”周恕之訝異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一點小產業。”……謝謝,已經開始仇富了:)。“周少東家深夜而來,不知有何要事?我想,我們應當是沒什麽交情吧。”周恕之走得近了,身上淺淡的酒味就飄了過來,但很淡,要不是譚昭鼻子夠靈,也聞不到:“我……”“誒事先說好,別跟我打聽沈柔章的事,我今日若是敢多說一句話,明日她就敢提著劍來戳我四個窟窿,為著我的小命,還請公子高抬貴嘴。”周恕之心裏的氣一下就卸了,他看看溫吞的自己,又看看對方,心裏十分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哪怕學了些粗淺的武藝,也做不成那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俠。“我並不是來向你打聽她的下落的,隻是想老見見她的朋友而已。”至於為什麽會想見,他也給不出理由。譚昭:???“要喝酒嗎?城中最好的梨花白,以前柔章也喝過。”周恕之說完,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個酒壺和兩個杯子。譚昭本來不想答應的,但對方給他們免房租哎,這誰能拒絕呢,畢竟他從羽裳兄弟那打劫來的一百兩早就用完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吧。不過說起酒,他也可以賣酒賺錢,不知道江湖人有沒有脫發問題啊,他最近店鋪裏的庫存都被小祖宗酒占滿了。“譚兄,你說我真的沒有習武天賦嗎?”這是什麽問題?譚昭偏頭看人:“一般來說,如果到了你這個年齡還想習武,如果不是天賦絕倫,我的建議都是抹脖子重來。”“你和柔章果然是朋友,她也這麽說。”譚昭:……你要這麽說,口才很好的我就得裝啞巴了。第291章 江湖劍雨(二二)好在這位少東家沒太糾結習武這事,很明顯哪怕有些微醺,他也知道自己做不成那逍遙自在的江湖遊俠。他是家中獨子,整個周家都承載在他身上,從小到大的教育不允許他任性妄為、拋棄家人隨柔章遊曆江湖,如果不是那一場陰差陽錯,或許他這輩子都沒可能遇上柔章那樣的人。可正是因為見過了,所以才忘不掉。“抱歉,讓你見笑了。”譚昭舉著酒杯,笑了笑:“何來見笑之說,屋裏那少年你見過的吧,他今年將近十八,因經脈問題不能習武,他比你還要不如一些,照樣心向江湖。”周恕之很明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可我觀他麵色紅潤,似乎並無沉屙?”“無礙其他,就是經脈先天堵塞,體質比一般人差一些,若是不習武,就沒任何關係。”“竟還有這種事情?”周恕之想了想,倒真平常心了許多,畢竟他自己知道自己對江湖並不渴望,他渴望的是江湖裏的某個人,“那他……”譚昭卻沒接著周恕之的話繼續講:“我的意思是,江湖並不苛求所有人都會武,心在江湖,便是江湖。”周恕之一頓,隨後陷入了沉默。他飲了一杯酒,抬頭看著冷月,忽然就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致,但他不想聊,對方倒是興致勃勃,甚至還跟他打聽禹州乃至是整個江南地區好吃好玩的地方。“誒?我嗎?我不算江湖人。”譚昭擺了擺手,“若我是,就該去湊湊江南精英節的熱鬧了。”拋開對方是柔章的江湖朋友這一點,周恕之很快察覺到,這實在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人,不說對方的談吐,對方身上這種肆意灑脫的氣質,就不是一般人身上能有的:“禹州城的話,城外的二山寺挺有名的,那邊的廟會在江南一帶都很出名。”“那明天就去二山寺看看。”譚昭非常隨意地拍板決定,他說完,看著欲言又止的少東家,率先開口,“我還以為,你會問問小阿辭的事,你可真憋得住啊。”周恕之:……謝謝,其實他下午一出酒樓就找人去打聽了。現在沒開口,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孩子都認人了,那般大了,當時在樓梯拐角,他對上那雙孩童澄澈的眼睛,腦子裏就像被鈍器擊打了一樣。現在頭腦稍稍冷靜下來,也依舊充斥著不真實感。周恕之得承認,他心裏有些竊喜,柔章願意生下這個孩子,或許她心裏……還有他的一席之地。“你願意告訴我那孩子的事情嗎?他是叫阿辭吧,是哪個‘ci’?”譚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倒是不介意說,但今天我已經被下過封口令了,你也看到盛夫人那個態度了吧,以你家的本事,肯定能找到他們的落腳之處,你沒敢去卻來找我,應該也是不想太過得罪她吧?”畢竟人家小姐妹,迴去吹吹耳邊風,保不準印象更差了。周恕之:……倒也沒必要這麽直白地說出來。“但你也別太沮喪,至少盛夫人是個光明磊落之人,如果你拜托她什麽事,哪怕她心裏非常不情願,她也會代為轉達的。”周恕之驚愕:“你怎麽知道……”“唔,阿辭他娘曾經說過我能掐會算,是個半仙。”第一天,譚半仙因為半夜與人喝酒,非常成功地起遲了,不僅起遲,甚至連午飯都睡過去了。等他睡眼惺忪地開門,就對上了賀蘭固有些怨念的雙眼。“譚哥,你今天好晚啊,我聽說江南精英節就是今天開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江湖大會哎,我們去湊湊熱鬧吧?”“萬一湊熱鬧變成被人看熱鬧怎麽辦?”譚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就是個事故體質,為了係統的核心著想,他最好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賀蘭固:“……會這麽衰嗎?”譚昭不太肯定:“或許,你要是特別想去的話,那我們晚點去也行。”“想去想去!”譚昭找小一點了碗陽春麵配素二鮮的澆頭,畢竟早飯嘛,還是清淡一些比較好。不過昨日就答應阿辭了,今天要帶燒雞上門,所以吃完早午飯,他一個人獨自出門去給空間裏的燒雞過了明路,然後帶賀蘭固一道去了楊柳胡同。不巧的是,他在楊柳胡同外,看到了某位周姓少東家。這精神頭是真好啊,誰說這位沒有習武天賦的,他覺得就熬夜這項技能,周少東家非常地具有潛力。譚昭隨手打了個招唿,然後在對方羨慕的眼神中進了盛宅。阿辭聞著燒雞味出來,立刻高興地跳了起來:“大哥哥,好香的燒雞!是天下第一好吃的燒雞,對不對?”“對!喏,拿好了,這可是我單獨請人做的,很難得的。”阿辭立刻攥緊了油紙:“沒問題!阿辭肯定拿穩!”盛春芝很顯然不在家,估計是去處理盛家的生意了,不過她人雖不在,家裏的護院卻非常多,防的是誰譚某人不說,但大家應該都猜得到吧。“大哥哥,好好吃!”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好吃的燒雞,阿辭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過很快他的眼神就耷拉下來了一點,“這麽好吃的燒雞,要是娘親在就好了。”小朋友理所當然的,就想把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分享給最喜歡的人,在阿辭心裏,娘親排第一,盛姨第一,大哥哥就是第二,唔,小哥哥勉強跟小黃一起排第四吧。“你娘親知道了,一定很高興。”阿辭立刻湊過來:“那大哥哥,你能不能寫信給娘親,告訴她阿辭留了天底下最好吃的燒雞給她?”“唔,這好像有些困難。”賀蘭固也跟著潑冷水:“燒雞放不起,等你娘親收到信,可能已經不能吃了。”阿辭啊了一聲:“哎,娘親好忙啊,沒辦法,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了,隻能連同娘親的份一起吃掉,大哥哥,我又攢了金豆豆,等娘親迴來,能不能買天下第一的燒雞?”譚昭:……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啊。於是在小阿辭的萌眼攻擊之下,譚某人空間裏倒數第一隻燒雞被預定了出去。吃了小半個燒雞,阿辭就飽了,小家夥困得直接在塌上打起盹來,盛春芝迴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小家夥睡得四仰八叉的模樣。時間差不多,譚昭起身告辭,帶著賀蘭固去湊江南精英節的熱鬧。至於門外的周恕之,盛春芝顯然不欲多說什麽,反正等事情辦成,她大不了搬迴北方去。等譚昭和賀蘭固出了門,又看到了周恕之,不過相較於方才,這位臉上的落寞肉眼可見的增多了。“譚兄這是要去二山寺?”“計劃有變,準備去湊湊江南精英節的熱鬧,聽說今日第一天還有英雄大會,是不是真的?”抱著某些小心思,周恕之提出了一同前往,賀蘭固雖然不理解,但有馬車不蹭王八蛋,而且對方還在大會對麵的茶樓定了包廂,那可是觀看絕佳的位置,他今天上午特意找人去打聽過,臨近看台的位置,早一個月前就被訂走了。“周公子好厲害,那邊的位置聽說有錢都訂不到的。”“沒什麽厲害的,禹歡茶樓本就是家中的產業。”賀蘭固:……突然有些理解,譚哥嘴裏的仇富是什麽意思了。禹歡茶樓距離楊柳胡同算不上太遠,馬車半個時辰不到就能抵達,加上不用往人群裏擠,二人到的時候,群英薈萃的英雄大會才將將過半。不過譚昭也就看個熱鬧,畢竟他對這個江湖並不十分了解,所知的也就是“二派九教十六閣”,其中因為十六閣數量太多,他甚至叫不上所有的名。連大門派他都記不清,更何況是小門派小俠客了。江南二俠他還是來了禹城才知道的,其他的人就更不認得了。“聽說江南二俠似乎有意在此次江南精英節擇選徒弟,所以這一次才來了這麽多人。”這說江南二俠,分別是飛俠陳陽鍾、蝶俠歐陽許和玉俠隨舟。飛俠陳陽鍾以輕功見長,近些年更是已臻化境,他成名之戰便是抓住了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盜;蝶俠歐陽許則擅長司蟲,與苗疆蠱毒不同,歐陽許擅長牧蝶,他手中的蝴蝶千變萬化,甚至能在千裏之外追擊敵人,是誰也不想得罪的人;而玉俠隨舟,是二人裏最能打的人,他有一柄玉郎劍,劍招千變萬化,化簡為繁,傳聞他巔峰之時,甚至能以假招在天下第一劍客的手中走上百迴。玉郎劍,也是江南地帶最負盛名的劍客,所以這次的精英節籌碼,也是由他提供的。若不然,寶劍未出,誰也不傻會千裏迢迢跑來爭劍。“少俠說得不錯,此次玉俠隨舟隨大俠確有收徒之意。”周恕之雖不是江湖人,消息卻是這張桌上最靈通的,不過他話音剛落下,樓下的群英大會卻發出了哄鬧聲。不知是誰尖聲喊道:“不好了,隨大俠遇刺身亡了!”賀蘭固第一時間,就望向了旁邊坐著的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