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藍把電話掛下之後,卜聿凡的心裏更不是滋味。


    淩晨3點,她還懷著孕,要不是想他想到極致,以溫藍的性子,她是怎麽都不會打出這個電話的。


    她主動找他,問他那樣的問題,她甚至拋棄了她的自尊心。


    她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半夜又餓了?胃難受,想吐?還是,又傷心了?


    “聿凡?聿凡?”劉昭年看他接了電話以後,暗自出著神,就叫了他兩聲。


    碼頭工程的競爭性談判迫在眉睫,卜聿凡特地大張旗鼓地邀請年叔在他的總裁辦公室徹夜加班,“商議重要決策。”


    果然,杜艾倫立刻就來套話。


    “劉總工程師,我們的工程圖紙還沒有定案?總裁要你通宵達旦啊?你身體能吃得消嗎?”


    “吃不消怎麽辦?唉,有個資質標準……”劉昭年故意泄密,“沒什麽!沒什麽!”


    他又佯裝苦惱地,把這句話說了一半。


    卜聿凡是擔心啊,凱格莉那邊的人過分平庸 發現不了劉昭年埋下的雷,故而假裝讓劉昭年說走嘴,給杜艾倫,也給凱格莉指一條路。


    杜艾倫果然在這句話上麵留了心。


    “年叔,要不然今天就到這兒吧,天都快亮了。”卜聿凡迴過神來,囑咐劉昭年迴宿舍好好休息。


    “聿凡,我怎麽看你魂不守舍的呢?剛才是溫藍找你?”年叔關心。


    卜聿凡點了點頭,黯然地笑了一笑。


    “你快給溫藍迴個電話吧,省得那個姑娘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她不會。”卜聿凡依然嘴硬,也狠著心。


    劉昭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了解地笑了笑,是長輩一般的和藹。


    夜空是一片深淺交織的藍,略顯冷清。卜聿凡獨自在夜色中踱步,走向他和溫藍的湖景別墅。


    以前,在這條路上,他總有她的陪伴。她輕俏的身影,她撒嬌的聲音,她瑩亮的眼眸,她給他的親吻和擁抱……


    他拿出手機,猶豫著,自我折磨著,他的手指終是落到了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名字上。


    可是……


    “卜聿凡!”一個響亮的聲音,一個令他意外的人影,突然衝到了他麵前。


    “是你?”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於是在看清這個不速之客的樣子之後,他很快地鎮靜下來。


    “你記得我是誰了?是嗎?”那女孩子興奮地喊起來。


    “謝凝,對嗎?”


    “對對對!”謝凝一連串地點頭。“你和溫藍分手了,是不是?”


    她倒是很直接。


    “你怎麽知道這事兒的?你這麽關心我?”他裝作若無其事,輕描淡寫地跟住了她的話題。


    “我怎麽知道的?我是,我是看了你和belle的緋聞照片,聽我哥說的。”謝凝答道。


    “你們兄妹倆倒是無話不說。”卜聿凡輕輕笑了一聲。


    “卜聿凡,你和溫藍本來就不合適。”


    “你說得對,確實是不合適。”他套她的話。


    “當然。而且,像是belle這樣的女人,我知道,她隻不過是一個露水情緣。”


    “謝凝,你是來找我的?你一直在這等我?”他直切主題。


    “是!我想見你!我等了你整整一晚上。”


    “看來我得開除幾個人了。雅思度假村的安保、監控、巡邏,竟然都沒發現你?”卜聿凡很有深意地看著謝凝,盯著她的臉,沒把眼神挪開。


    他早就料到了謝凝會來找他。


    他甚至巴不得讓謝凝來找他。


    在玫瑰島機場,在他這次飛東南亞之前,孟靖然和他足足談了20分鍾。這一通打到免提的對話,著實把在場的顧左杉也嚇得不輕。


    “卜聿凡。”孟靖然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決定把她知道的內情說出來。“我是她的精神病醫生。但是這麽多年了,我也沒有取得她的信任。


    “靖然,謝芃的事,關於他太太的那一場車禍,我多少知道一些。”


    “謝芃?”孟靖然重複了一遍,繼而反問,“誰是謝芃?什麽車禍?”


    卜聿凡和顧左杉聽到這話,不禁嚇了一跳。特別是顧左杉,雞皮疙瘩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層。


    “孟靖然!你是誰的精神病醫生?”卜聿凡像是想通了什麽。“你說的那個‘她’,不是謝芃?是別人?難道,是個女人?”


    “不是什麽謝芃呀。我的患者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是個女人!卜聿凡,你剛才說的那個男人,也是姓謝的?”


    孟靖然聽到卜聿凡這麽說,也有些意外,怎麽又是個姓“謝”的?


    “是女人?是年輕的女人?”卜聿凡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有精神病的人,並不是謝芃?


    “我的媽呀!”顧左杉打了一個激靈,盯著卜聿凡。“不是都說得精神病的那個人是謝芃嗎?”


    “靖然,難道,難不成,是謝凝?你的患者是謝凝,對嗎?你是謝凝的精神病醫生!有病的人,原來一直是謝凝!”


    卜聿凡揣測地說出了這個名字,他想起阿jo的那兩通電話,謝凝出境和入境的時間,竟然和他媽媽發生車禍意外的時間如此吻合!


    原來,一直是他和顧左杉弄錯了方向!原來,這些事都和謝芃無關,都是謝凝幹的!


    是謝凝,一定是她!


    “謝凝……”孟靖然重複著這個名字,電話那頭的她的聲音,隱約有些顫抖。“卜聿凡,怎麽又是個姓謝的?謝凝……她是誰?”


    孟靖然這話一出,卜聿凡和顧左杉都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對。


    “也不是謝凝?孟靖然!你說不是謝凝?”卜聿凡疾唿。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顧左杉摸著胳膊上起立的汗毛。


    “卜聿凡,我是謝芙的精神病醫生。你剛才說的謝芃和那個謝凝,都是謝芙的什麽人啊?”


    “謝芙……”他恍惚了。“可是謝芙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啊?你說謝芙死了?”孟靖然本來是想把真相告訴卜聿凡的,可是這通電話一打,事情卻越來越撲朔迷離。


    “是,她死了。謝芙是謝芃的妹妹。在謝芃的太太出車禍的前一年,也就是三年以前,謝芙就去世了,死於自殺。”卜聿凡告訴了孟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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