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男女之間的命運和愛情,就是這麽光怪陸離著,又絕處逢生著。


    它仿佛是變化的,也是注定的。


    隻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在灰暗和冷硬中漂浮久了,撐不住孤獨,就再也守不到遇到真愛的那一天。


    七年之前,音樂節那一夜的謎團,終究是被確定了。


    “森池。”


    溫藍離開搖滾吧,迴到縣城酒店,給森池打了個電話。


    “溫藍。”他接通了電話,似乎並不意外。


    “接下來這通電話的內容,你能不能先別告訴卜聿凡?我想親口對他說。”


    “當然。”森池很平靜。“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去做,我會盡我所能。”


    “我想問你,卜聿凡,他是什麽時候知道溫暖並不是宋憶農親生的?”


    “溫藍,你還記得宋憶農的父母有一天早上,去溫暖的學校鬧事,他想搶迴溫暖的撫養權?”


    “我記得。”


    “卜聿凡是那天早上才知道的。而我知道這件事的時間,可以追溯到安莉雅策劃綁架案的時候。我也是無意間發現了溫暖和宋憶農的血型並不匹配。”


    “他知道了以後,是什麽反應?”溫藍知道,她愛對了這個男人,他真的沒有因此而看輕她!


    “溫藍,你應該很了解卜聿凡的為人,他對你的感情有多深。”


    “是,我了解。”她的語氣中充滿著感傷。


    “溫藍,以你的聰明……”森池吸了吸鼻子,戛然而止。他不能出賣卜聿凡,不能把卜聿凡執意又突然要和溫藍分手的原因說出來。


    “森池,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希望你能幫我!溫暖,她是我和卜聿凡的親生女兒!”溫藍說到這裏,捂住了嘴,失聲痛哭。


    “什麽?”森池震驚!“你說什麽?”


    “所以,我,想請你,到境外去做親子鑒定。無論是出於我的直覺也好,出於理性也好,我可以確認,卜聿凡就是溫暖的親生父親。森池,幫我!”


    “我幫你,我一定幫你!”森池喟歎著。這一對戀人,這麽多年,都經曆了一些什麽!“你想一想,我們用什麽生物樣本?頭發,或是其他的?”


    什麽樣本?她哪來的什麽樣本。她在這個小縣城待著,不能迴家找溫暖,更不能去找卜聿凡。


    “森池,我知道了!”溫藍靈光一現。“我有牙刷,有卜聿凡和溫暖用過的牙刷。”


    “是最近的嗎?”森池感到奇怪。


    “是前天的。卜聿凡他……在我這兒過夜。”


    森池聽了以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卜聿凡,他明明決定了要和溫藍分開,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找她。


    “溫藍,我明天會親自來取樣本,然後親自飛美國。我會把樣本分成三份,交給三個化驗所。而我,會等在那兒,親手拿著報告迴來,親手交給你!在此之前,這件事,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無論是什麽結果,都由你,也隻能由你,告訴卜聿凡。”


    “謝謝你,森池。我很幸運,卜聿凡更幸運,能有你這樣的莫逆之交。”溫藍泣不成聲。


    “嫂子,你放心。”森池換了個稱唿,以溫藍的聰明,他希望她能參透他給的暗示。


    森池也非常認可溫藍的品格,如果不是有了百分百的把握,她是不會提出要去做親子鑒定的。


    放下電話之後,溫藍無力地蜷在床上,無聲地默默地流著眼淚。


    她和他的命運啊,是冥冥之中都被安排好了嗎?


    她想到了溫暖。那孩子什麽也不知道,卻委屈地撲到卜聿凡的身上,淚流滿麵地責怪他,“爸爸,你為什麽到現在才來找我?”


    那麽小的孩子,怎麽就無緣無故地、奇奇怪怪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她自己呢?她也曾後悔著,很多次地後悔著,遺憾著。如果她隻屬於他,她的第一次、她的每一次都給了卜聿凡,那該有多好。


    這戲劇一般的人生啊,竟然讓她和他,遇見又錯過,重遇又分手。


    “卜聿凡,是我!七年前的那一晚,是我!七年前你一見鍾情的女人,是我!溫暖是你的親生女兒!”溫藍的眼淚一串一串地落下來,洇濕了半邊枕頭。


    “卜聿凡,我是你的!我的第一次是你的!我的每一次都是你的!”


    “卜聿凡,我們相愛嗎?我們是相愛的吧!我們有兩個孩子!卜聿凡,你是兩個孩子的爸爸!”她又想到肚子裏的寶寶,想到他的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心中泛起深深的酸楚和苦澀。


    “你還愛我嗎?卜聿凡!你還愛我嗎?”她就這樣昏昏沉沉地,哭著、思念著、傷感著,蜷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溫藍被凍醒了。窗戶留著一條縫兒,冷風直往屋裏鑽。


    她把空調的暖風打開,簡單地洗漱了,換好睡衣,窩在了床上。


    這時候,是淩晨3:10分。


    她拿起手機,鼓足了勇氣,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第一聲響鈴都沒結束,他就接起了電話。


    這種感覺很奇妙。


    相愛以後,他們幾乎時時刻刻都膩歪在一起。偶爾的分離,他們也各自刻意地按壓著想念,幾乎沒有在手機說過話。


    “怎麽這時候還沒睡?是凍醒了嗎?”這是卜聿凡的第一句話。隔著一個國度,他就像是能看到她一樣。


    溫藍撇了撇嘴角,委屈湧上了心頭,忍不住眼淚。


    “你,現在是……一個人嗎?”這是溫藍問出的第一句話。這猜測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匕首一般,剜著她的心。


    “不是。”他認真地迴答她。


    “那就,打擾、打擾你、你們、了。”她慌張地掛掉了電話,像個傻子一樣。


    明明是預想過的事,為什麽又會亂了方寸?既然知道自己會方寸大亂,為什麽還要給他打電話?


    溫藍越想越覺得窩囊,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越想越覺得自己多餘。


    她的灑脫、她的聰明、甚至是她的自信,為什麽在他麵前,就什麽都不剩了?


    她竟然變成了一個纏人的、糊塗的、自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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