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陸行淵帶著謝陵熟悉荒域,還帶他去了第一次收疾風的地方,哪裏還是常年冰雪覆蓋,魔族離開後,妖獸沒有天敵,開始成群結隊地出來。


    陸行淵沒有驚擾那些妖獸,他在礦山找了一些煉器的材料,準備迴去做幾樣防身的法器。


    夜裏謝陵還是黏著陸行淵,麵對陸行淵的克製,謝陵嚐了甜頭,撩撥的越來越順手。看著陸行淵步步忍讓,他就開始得寸進尺。


    可惜他忘了,任何忍讓都有極限,當他突破陸行淵忍讓的極限後,吃苦頭的人反而變成了自己。


    荒域沒有春光,卻也漫出幾分春色。桃花在指尖綻放,花蕊凝露。


    第二百零三章


    謝陵醒來時,他和陸行淵已經在離開荒域的路上。四周是他所熟悉的風景,他被陸行淵擁在懷裏,疾風飛的又平又穩。


    雲霧在他們身下散開,偶爾能夠看見大陸各地有靈光飛射,那是勢力間的激戰。


    謝陵感覺自己沒睡醒,他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仰頭看向陸行淵俊逸的側臉,腦子裏閃過昨夜的一幕幕。


    陸行淵恪守君子禮節,有分寸,不胡來,但也架不住謝陵日日撩撥。最後他把人捉上床,在那一聲聲的討饒中,他沒有真動謝陵,但把能玩的花樣都玩了一遍。


    謝陵在沉沉睡去前也沒想明白,他這看起來就不沾情欲的師尊,怎麽那麽懂?


    謝陵被陸行淵的氣息所包圍,這要是往日,他指定不安分,又開始招惹。但今日腰部的酸軟讓他生不出別樣的心思,他靠著陸行淵緊實的胸膛,摸著環在腰間的那雙手,想到昨夜的泣聲,尾巴輕搖。


    陸行淵知道他醒了,埋頭在他耳朵上蹭了蹭,問道:“睡的好嗎?”


    謝陵的身體還很敏感,被陸行淵蹭的身體緊繃,一陣心悸。他仰頭解救了自己的耳朵,卻被陸行淵捉住,低頭交換了一個吻。


    謝陵很快氣喘籲籲,緊繃的身體也軟下來,他伸手推開陸行淵,麵色緋紅,擦了擦嘴道:“我一直以為師尊不近情欲,沒想到師尊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膽。”


    白日宣淫,這種事要是放在以前,謝陵想都不敢想。


    可是現在陸行淵做的那麽順手,完全不在乎他們在外麵,身下是能聽懂人言的疾風。


    陸行淵低頭,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臉,看著他笑而不語。


    他不是大膽,而是麵對的人是謝陵。他們是如此的契合和了解,在他麵前,陸行淵又有什麽可端著的?


    “師尊挺會。”謝陵意有所指,揉了揉自己的腰。


    陸行淵慵懶的神色微恙,似乎是想到什麽久遠的事,幹咳一聲,不自然道:“淩玉塵有些時候嘴比較碎。”


    魔情宗專研雙修之道,淩玉塵會這些不稀奇。他想追陸行淵那些年,沒少和陸行淵念叨雙修的好處,一步步試探他的底線。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陸行淵深知自己的命運是不見光的深淵,對此嗤之以鼻,感情對他而言奢侈而多餘。他把淩玉塵說的那些當笑話,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謝陵愣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磨牙道:“淩玉塵……”


    他怎麽會忘了呢?這個人很早以前就對陸行淵圖謀不軌。陸行淵還是劍尊時,唯一的桃色緋聞就是淩玉塵的功勞。


    謝陵握住陸行淵的手,忍不住在心裏腹誹淩玉塵。他不能說完全不在意,隻是這是陸行淵遇見他之前的事,他這種時候翻舊賬反而顯得有點無理取鬧。


    更何況陸行淵從頭到尾堅定選擇的人是他,他又何必在意那些花花草草?


    佛宗禪院,剛上了香被小和尚引入內院的淩玉塵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不適地揉了揉鼻子,在小和尚怪異的眼神下,連忙解釋道:“我真的不是壞人。”


    小和尚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壞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是壞人。你說要見佛子,我才勉為其難地給你帶路。”


    小和尚人小鬼大,帶著淩玉塵走過一個又一個禪院,最後來到無塵所在的院子。


    門口的山玉蘭潔白優雅,不染紅塵。


    小和尚禮貌敲門,聽到院子裏麵有迴應,他才推開門,請淩玉塵入內。


    小和尚沒進去,他把人送到就走了。


    淩玉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動身往裏走。


    無塵住的院子清幽,院子裏放了一個養魚的缸,裏麵種了紫色的睡蓮,現在還不是開花的時候,隻有荷葉出水,綠意盎然。而在荷葉下麵,一尾魚暢快地遊來遊去。


    院落的牆角,綠色的苔蘚肆意地生長,蔓延出山脈的輪廓,在光影間晃動。


    無塵在居室打坐,淩玉塵放輕腳步,沒有叨擾他,而是在他身旁坐下,看著他手持木魚,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打著。


    木魚聲很空 ,並不會讓人覺得吵鬧。


    淩玉塵看看無塵的手,又看看無塵的臉,那雙眼睛不安分地遊走,把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過了好一會兒,無塵睜開眼,無奈地看向他。淩玉塵瞬間收迴視線,正襟危坐,裝出一副他一直在規矩等待的模樣。


    他如此乖巧,倒讓無塵不好拆穿他了。


    無塵收起木魚,從蒲團上起身,走到窗邊坐下。他房間裏多是竹子編織的桌椅,透著絲絲涼意。


    淩玉塵跟上去,看著他熟練地煮水,泡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淩玉塵單手托腮,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一幕賞心悅目。身穿雪白僧衣的佛子淡雅如蓮,低眉垂首間,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分明的光影落在他的臉上,越發顯得恬靜。


    “你打一進門就盯著我看,是想看出朵花來?”


    無塵倒了一杯茶,淩玉塵開心地伸手去接,卻撲了個空。無塵端茶自飲,仿佛沒看見淩玉塵伸過來的手。


    淩玉塵愣了一下,並不尷尬,問道 :“不給我嗎?”


    無塵最嫌棄他的時候也不是這種待客之道,淩玉塵開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無塵。


    在北蒼分別時,無塵讓他來一趟佛宗,但沒說具體時間,他為了不讓無塵等的太晚,處理完魔情宗的內務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難道還是來晚了?


    這是無塵第一次相邀,淩玉塵心裏不禁忐忑。


    “我怎麽記得有人說過自己喝茶如牛飲,讓我隻請他喝酒,別請他喝茶?”無塵放下茶盞,抬眸看向淩玉塵,眼底有兩分狹促的笑意。


    淩玉塵仔細迴憶,自己確實是說過這樣一句話,可他那時是因為看不慣無塵,有意膈應他,沒想到無塵還記得。


    淩玉塵一陣懊惱,微微向前傾身,目光灼灼地盯著無塵,道:“我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之前不識真心,淩玉塵口無遮攔,這會兒真被人聽進去,他反而很在乎那杯茶了。


    就是不知道他給了這個台階,無塵願不願下來。


    無塵低頭飲茶,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杯沿,清碧的茶水微微蕩漾,倒映出他清雅溫潤的眉眼。


    佛子是曆經因果輪迴而轉世,在佛宗的眼裏,他的每一世都代表著慈悲,博愛和完美。


    而在過去的這些年裏,無塵在外人眼裏確實如此。他仁慈優雅,普度每一個尋求慰藉的靈魂。


    直到天衍宗審判陸行淵,在天衍宗的地界上,他遇見了淩玉塵,命運開始了新的轉動。


    無欲無求的是佛子,而藏了私心的是無塵。


    一碗茶湯並不能代表什麽,但向他討要這碗茶湯的人與眾不同。


    茶水的細紋模糊了無塵的麵容,他神情不明,聽不出情緒道:“東皇鍾現世,各門各派間暗藏湧動。你不妨在佛宗小住幾日。”


    隻要住下來,無塵日日飲茶,這碗茶湯還怕落不到手上?


    淩玉塵聽出無塵的挽留,頓時喜上眉梢,笑道:“好啊。”


    他迴答的順口,甚至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無塵抬頭看向他,麵上是一貫的笑意,神色裏卻藏了兩分遲疑和探究 ,道:“不後悔?”


    淩玉塵嬉皮笑臉地湊過去,道:“為什麽要後悔?”


    無塵握杯的手一緊,一時間不確定淩玉塵是明白他的意思,還是不明白。他獨自飲茶,茶水清冽迴甘,卻已經不能平複他內心的焦躁。


    東皇鍾現世,這在外人的眼裏不過是異寶出世,相互爭奪,他們不在乎東西在誰手上,也不在乎是誰放出來的這個消息。


    但對於像無塵這樣的知情人而言,他會在乎是誰放出來的消息。


    陸行淵說魔族因東皇鍾遭難,所以他知道東皇鍾。但實際上,東皇鍾隻是陸晚夜遞給慈悲大師的一個借口,魔族根本就沒有這樣東西。


    陸行淵對東皇鍾的了解從何而來?他和手持東皇鍾的人有什麽恩怨?


    這些旁人不會在乎的事,無塵會在意,也會去思索。陸行淵扔出來的真的隻是東皇鍾嗎?


    不,從他對東皇鍾滿不在乎的態度來看,他想要的是戰爭。


    以東皇鍾,以複仇為借口,讓大陸再起波瀾。


    站在無塵的立場,按理他應該及時阻止,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冷眼旁觀。


    他的私心讓他期待這場戰爭,同樣他的私心讓他想把淩玉塵摘出來。


    淩玉塵挪了個位置,坐到無塵身邊,他沒看出無塵內心的矛盾,獨自沉寂在無塵相邀的喜悅中。


    “我在佛宗就隻認識你,你留我,那我能不能就住在這裏?”


    無塵的院子僻靜,但不小,再住一個人也綽綽有餘。


    淩玉塵環顧四周,心裏美滋滋地想,等無塵答應後,他能在這裏做些什麽。


    麵對淩玉塵毫無察覺的期待,無塵心裏發緊,喉嚨幹澀,他的視線緩緩移到淩玉塵的臉上。


    他有一雙嫵媚的鳳眼,此刻正深情地盯著無塵,整個人顯得很放鬆,姿勢慵懶而隨意。


    無塵一時恍惚,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起,淩玉塵對他不再是抗拒的姿態。他自然而然地靠過來,擔心和緊張都不似做偽。


    無塵喉結滾動,不由地攥緊了手裏的串珠,有些感情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似燃燒的火焰,熱烈而灼熱。它們擠滿了無塵的內心,飽脹的像是馬上要噴湧而出。


    無塵極力克製,他閉了閉眼,遮去眼底翻滾的欲望。理智化為囚籠,將所有的心緒一一囚禁,再抬眼時,他又恢複了一貫的淡雅溫和。


    他移開自己的視線,問道:“倘若魔情宗和魔族開戰,你會怎麽選?”


    無塵放棄欺瞞,而是選擇坦誠。


    淩玉塵不以為然道:“魔情宗又不是我說了算,我做不了那群人的主,也不想做。我隻需要劃劃水,在需要站出來的時候站出來就好了。”


    魔情宗算不得名門正派,一直以來的名聲是和三屍宗並列,它和名門正派交情不深,和魔族沒有化不開的仇怨,位置可左可右。


    如果對手是陸行淵,淩玉塵選擇躺平,等魔情宗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後,自然有人找他當說客。


    無塵愣了一下,淩玉塵的迴答比他預想的簡單多了,淩玉塵心裏跟明鏡似的,根本不在乎開戰。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我這事?”淩玉塵總算迴味過來一絲的不對勁,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他神情古怪道:“你難道是在擔心魔族和佛宗開戰,你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一邊是大義,一邊是朋友,這對無塵而言的確是個難題。


    淩玉塵默了一下,道:“要不你和我去魔情宗住兩天,先避一避……”


    淩玉塵話音未落,就覺得這形容格外熟悉。他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自己現在的處境?


    無塵突然好心要他留下來,隻怕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淩玉塵頓時啞然,他和無塵想到一塊去了,但他並沒有感到欣喜,因為在他眼裏,佛宗不可能妥協,他們和魔族免不了有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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