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王位留給了陸行淵,有梅洛雪從旁相助,坐上去隻是時間的問題。


    麵對陸晚夜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胸有成竹,陸行淵進來時的欣喜大打折扣,他爹什麽都猜到了,他就沒有給驚喜的餘地。


    注意到兒子情緒突然低落,陸晚夜琢磨了一下,意識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他皺了皺眉,認真地思索片刻,道:“我隻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你不跟我分享一下?”


    陸行淵眼神微亮,反應過來陸晚夜是在哄他,嘴角笑意浮現,道:“好。”


    第六十章


    小世界內,微風徐徐,陸行淵把這幾日的事都告訴陸晚夜。提到沈熾還活著,他發自內心的高興。


    陸晚夜控製住器鼎內的爐火,認真聽兒子講外麵發生的事。等到陸行淵說完,他才開口道:“你小時候身體不好,隻有沈熾敢和你玩,現在你迴魔族,認識的估計也隻有他了。有個熟人在你身邊陪著你,我也放心些。”


    陸行淵沒有否定,道:“沈熾挺好。”


    有小時候的情分在,沈熾和陸行淵熟的很快,在沈熾麵前,陸行淵也不用考慮太多。


    陸晚夜見兒子是真的高興,當下就起了壞心眼,調侃道:“既然是你的竹馬,我這個當爹的怎麽能沒點表示?你看看他還缺點啥?靈器法器隨便提,爹給你煉。”


    陸晚夜說的那叫一個豪邁,他當初幾乎把自己的家底搬進小世界,眼下什麽都不缺。煉器的材料應有盡有,隻要不是太獨特,他還是能翻出一兩份。


    陸行淵沒聽出他爹的玩笑之意,搖頭道:“我不太了解,我迴頭問問。”


    陸晚夜忍俊不禁,繼續逗弄兒子道:“竹馬之間,要的就是一個驚喜。”


    陸行淵剛想說不妥,投其所好才合適,就反應過來陸晚夜這話不對勁。他把陸晚夜的話仔細想了想,無奈道:“我差點被你繞進去了。”


    竹馬竹馬,是打小的情分,但陸行淵和沈熾也就那一兩年。沈熾比他年長不少,更像是個兄長一樣地照顧他。


    陸晚夜被陸行淵拆穿也未收斂,臉上的笑就沒斷過,麵帶薄紅。他沉睡兩百多年醒來,物是人非,陰陽相隔,身邊除了兒子,就隻剩下煉器。和兒子說說話,即便是不著調的胡言,也讓他感到開心。


    陸行淵歎了口氣,未做爭辯。


    陸晚夜偏向兒子,道:“我說真的,就算不給別人煉,你自己就沒有東西想要我幫你淬煉?”


    陸行淵搖頭,但過了一會兒他認真地看向陸晚夜,問道:“什麽都可以?”


    “那當然。”陸晚夜驕傲道:“想當年,這煉器我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陸行淵捧場地點點頭,隨後拿出一樣白玉般的物件,神情溫柔,目露追憶之色,道:“這個能做什麽?我想貼身帶著。”


    陸晚夜拿到手中一看,才發現他以為的玉石是一顆狼牙,看成色和大小,應該是一頭剛剛成年的狼族身上換下來的乳牙。


    乳牙,狼族,這兩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陸晚夜眉心狠狠一跳。


    一般而言,狼族為了紀念自己成年,會把成年時換下來的乳牙保存好,後續做成靈器或者鑲嵌在法器上,輕易不會送人。


    陸行淵第一次找陸晚夜煉器,煉的就是如此不同尋常的東西。加上他拿出這樣東西時的神情,陸晚夜已經腦補了很多東西。


    他兒子和狼族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


    短暫的驚訝後,陸晚夜心裏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挑了個比較靠譜的猜測道:“這顆狼牙成色很好,做什麽都行。是關係很好的朋友送的嗎?”


    “朋友?”陸行淵略顯遲疑,他和謝陵這關係,算的上是朋友嗎?如果是朋友,又是什麽樣的朋友呢?


    陸行淵搖了搖頭,在心裏斟酌了一下,道:“他是我的徒弟,他叫謝陵。”


    姓謝?還是徒弟,那豈不是小很多很多?


    陸晚夜再看看手裏的狼牙,光潔,溫潤,沒有一點雜色,可見這個孩子被養的很好,起碼吃喝方麵沒有受到虧待。


    而陸行淵在提到她時,有一點猶豫,但更多的,藏在那雙漆黑眼瞳中的是思念。


    陸晚夜身為過來人,又怎麽會看不出兒子的那點小心思。這顆狼牙,是為了睹物思人。


    “她多大了?”陸晚夜問道。心裏盤算要是年紀不小,極有可能和陸行淵關係穩定,被迫分別。


    “二十又二。”陸行淵不疑有他,如實迴答。


    陸晚夜愣住,懷疑自己聽岔了:“多大?”


    陸行淵重複了一遍,不解地看向陸晚夜。


    陸晚夜揉著眉心,道:“我緩緩。”


    陸行淵在陸晚夜的眼裏都還是個孩子,然後現在來了個更小的。這年齡落差在修真界不算什麽,陸晚夜自己就比雲棠年大很多年,當以百計。


    但單看年齡閱曆,陸行淵的徒弟就差的遠了,她可能還沒有真正的接觸到修真界的殘酷,每天就在師尊的教導下修煉,或者在宗門打抱不平。


    她的心智對於陸行淵而言,並不成熟,甚至有可能連感情是怎麽迴事都還沒有弄明白。單純的把好感和崇拜當成是喜歡,以為那就是至死不渝的選擇。


    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更需要的是引導,而不是讓她一頭紮進去,或者幹脆放任不管。


    陸行淵那麽大的人了,陸晚夜並不想幹涉,但一想到他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雲棠自己感情缺失,不可能給他正確的示範,更別提其他人了。


    陸晚夜想了想,沒忍住道:“不要帶壞小姑娘。”


    陸行淵:“?”


    陸晚夜以為陸行淵沒理解,又道:“為人師表,應該以身作則。情/欲不是洪荒猛獸不需要迴避,但需要正確的引導。少女懷春,紅鸞星動,容易把感動當成心動。你這個當師尊的,不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算真的喜歡,也要讓她曆經千帆後,再做選擇。”


    陸行淵這次聽懂了陸晚夜的意思,他思索片刻,解釋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他不是姑娘。”


    陸行淵和謝陵之間的感情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給陸晚夜解釋清楚。前世陸行淵的處理確實有失妥當,他和謝陵經曆過混亂的一世後,對感情這件事更慎重。


    相比如何對待這段感情,謝陵的身份才是一個隱患。他是謝道義的兒子,又有狼族血統,這無疑是一種阻力。


    知道自己誤會了,陸晚夜並沒有鬆口氣,嚴肅道:“男子也不行。”


    情感要心理成熟對等,陸晚夜對陸行淵的要求不多,對感情的認真算一個。


    “這個東西我可以幫你煉,我說的話你也得放在心上。”陸晚夜拿著那顆狼牙,思索煉成什麽東西比較好。他不會棒打鴛鴦,也不會看著兒子犯錯。


    陸晚夜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多言。


    魔君繼位的大典是在七日後,這七日裏,陸行淵閉門不出,活動範圍就在小院內。偶爾關起門來,就連玄弋都見不到他。


    沈熾要務在身,來的次數少,一天天地跟著梅洛雪跑上跑下。


    魔族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感覺整個族群都動起來。新任魔君的消息傳的飛快,那些對陸行淵感到陌生的魔族知道他就是那天在山頂上和沈熾動手還沒輸的人,一個個的頓時來了興趣。


    他們等到訓練結束,成群結隊地跑到陸行淵院子外麵想要看個清楚。


    陸行淵在小世界內,都能感覺到外界的吵鬧,玄弋早被那些人拉去打探消息,他們沒有親眼所見,還能說的有鼻子有眼,把玄弋說的一愣一愣的。


    “少主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嚇人?他沒長三頭六臂,也不是兇神惡煞,青麵獠牙,他可好看了。”


    玄弋努力給陸行淵辯解,卻招來同伴一聲鄙夷。精力旺盛的魔族七嘴八舌,才不管玄弋說什麽。


    玄弋幾次插嘴都被無視,他鬱悶地看著眼前這些人,心道他才是照顧陸行淵的人,他說的不重要,卻非要聽人瞎編,還拉著他一起聽,圖什麽?


    “年輕真好。”


    小世界內,因為陸行淵就在其中,陸晚夜也能感知外界的情況。聽著魔族後輩充滿活力的聲音,陸晚夜嘴角笑意不斷。


    不枉他和族人選擇了這一條路,如果不是因為靈氣複蘇,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甚至不能降生存活,哪裏有眼下這般活力四射。


    陸行淵看了眼院子周圍太多的人,選擇繼續留在小世界內。


    陸晚夜今天沒有煉器,他搬出來很多古籍,它們用特殊的手段封好,作用和記事用的玉簡差不多,隻是不需要耗費神識,可以慢慢看。


    陸行淵在一旁陪著陸晚夜整理這些東西,陸晚夜翻翻看看,有時一本要看很久才不舍地放下,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陸行淵也翻了翻,裏麵講述地理文化,奇人誌異,用看似荒誕離奇的手法,描繪了很多洞天福地。


    小世界外的喧囂逐漸停了,陸晚夜聽了一耳朵,遞給陸行淵一條樸實無華的項鏈,最底端就是那顆狼牙。


    狼牙本身就很好看,沒有必要做花裏胡哨的裝飾,幾顆玉石搭配上雪蠶絲足夠。陸晚夜淬煉了三日,刻畫了陣法,煉製成護身的靈器。


    “給你,繼位大典正好能戴著。”


    陸晚夜挑的這個時間很恰當,想來陸行淵也希望狼牙陪他見證。


    “祭典血祭之後,會有賜福。這個和血脈資質息息相關,所賜也各不相同。丹藥,法器,靈器,功法這些都不算什麽,真正難得的是血脈傳承。”


    陸晚夜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長腿搭在一旁的石凳上,給馬上繼位的陸行淵解釋道:“魔族之上有天魔、古魔,嚴格來說,我們的血脈之力已經很稀薄。血脈傳承最多是出現天魔精血,但不代表隻有天魔,運氣好,你能得到古魔精血,甚至是傳說中的始祖之血。”


    魔君繼位的血祭很奇妙,陸晚夜當年得到一滴純度很高,無限接近古魔的天魔精血,血液不僅能夠強化魔軀,更重要的是一種隱形的進化。


    陸行淵聽到這裏,突然想到自己的儲物空間裏還有半瓶古魔精血,他當初怕吞太多爆體而亡,特意控製了攝入量。


    他之前隻當是普通的傳承,現在聽陸晚夜所言,這血似乎有別的用處。


    陸行淵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陸晚夜身上,半瓶古魔精血就讓他連跨兩個大境界,可見這個血對魔族很有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滋養靈魂。


    陸晚夜不知道陸行淵有此奇遇,從古籍中抬頭,看著陸行淵道:“繼位傳承後,我們就準備融魂。”


    第六十一章


    荒域架在魔龍的屍骨上,可以說荒域最不缺的就是屍骨。那些強大的魔獸死亡後,身體裏蘊含著大量的魔氣和靈力,被魔族收為己用。


    魔族很多大型的建築都是在魔獸骸骨的基礎上加已改建,魔君繼位時血祭的祭台同樣如此。隻不過和其他完整的屍骸不同,祭台是建立在魔龍的頭顱上。


    白駒過隙,滄海桑田。數千年的演變讓這裏早已被黃土覆蓋,放眼看去,高山林立,溝/壑縱/橫。祭台深陷在最中間,千丈雲梯,高/聳入雲,四周荒蕪,地麵仿佛是鋪了一層玉石,呈現出淡淡的瑩白之色,看不見任何的雜草。


    在祭台的頂端,矗立著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的麵容已經模糊,看不清五官,卻依然透露著一股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氣勢。他頭微仰,負手而立,仿佛要和天地爭個高下。


    這尊雕像自然就是魔族供奉的始祖,相傳他為天地孕育之靈物,本與天地同壽,但他厭倦了永生,將自己的三魂化為仙、妖、魔三族,七魄散為靈氣,言出道生,血脈做引……


    此為世界之雛形,但因為古往今來,三族矛盾不斷,三族本為一體的傳聞漸漸消弭。


    到如今,此話已是閑談趣聞,做不得數。


    祭台之下另有高台,魔界的靈植在兩側攀延,花團錦簇。等著參見新王的魔族站在高台之下,中間留出一條過道。


    此刻日至正中,昏暗散去。過道剛好沐浴著烈日。


    陸行淵自過道中走出,迎著光明向上,接受兩側魔族的注目禮。


    他每走一步,這些人的視線就會隨著他的步伐移動。他們神情各不一樣,有探究有好奇,有審視有崇拜,他們不僅是在見證一個王族的誕生,也是在見證魔族的未來。


    他們的視線如芒在背,讓陸行淵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慎重。


    過道不長,陸行淵很快就踏上高台,梅洛雪早已等候多時。


    新王繼位,理應由前任魔君幫忙戴冠。但因為陸晚夜身死,戴冠這件事就落在梅洛雪身上。


    梅洛雪細心地為陸行淵整理鬢發,調整發冠。看著眼前人和陸晚夜有幾分相似的麵容,褪/去年少的青澀,沉穩內斂,又在不經意間露出幾分桀驁,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禁喜極而泣。


    陸行淵垂眸,低聲安撫道:“小姑,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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