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傅嶺南不僅逛了,還去生鮮區挑雞。沈關硯隻會煲湯,不懂炒菜做飯,煲湯還是因為沈書雅喜歡喝。沈書雅不喜歡沈關硯進廚房,她覺得整天圍在鍋灶旁的人不值錢,學會煲一兩道拿手的湯就可以了。如果是煲湯,那選烏雞或者土雞,但沈關硯不確定傅嶺南要炒還是要喝湯,想著對方怎麽也比他懂,因此沒有說話。傅嶺南看了一會兒,然後翻出了手機。沈關硯還以為他是有工作電話,結果傅嶺南在用搜索引擎搜哪隻雞適合炒著吃。看著那張清正俊朗的臉,沈關硯恍惚著想起來,傅嶺南下廚做的大多都是很簡單的東西。比起做飯,他倆更經常在外麵吃,沈關硯還以為傅嶺南是忙,現在想起來……他可能也不太會做飯。沈關硯嘴角陷下一點弧度,小小的,像月牙的尖尖,眼睛也彎著。傅嶺南側頭看過來,沈關硯趕忙收斂,垂著眼睫說,“哥,我去前麵買些東西。”傅嶺南:“去吧。”沈關硯趕緊走了,他也不知道要買什麽,兜兜轉轉進了低溫冷凍區,從貨架上拿了一大盒奶。貨架盡頭的轉角有一個穿著黑衣的高大身影閃過。沈關硯驀然想起傅啟卿曾派人跟蹤他的事,心裏一慌,抱著奶朝傅嶺南所在的位置跑。傅嶺南已經挑好雞,看沈關硯氣喘籲籲,滿臉驚慌,皺眉問,“怎麽了?”沈關硯不確定對方的身份,抿下唇,輕輕衝傅嶺南搖了一下頭。傅嶺南在沈關硯腦袋摁了一下,“都買好了嗎?買好就迴家。”沈關硯仰頭愣愣看著他,然後點了一下頭。去前台結賬時,沈關硯又看到那個黑衣男人,對方提著一些家用品排在隊伍末尾。沈關硯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但仍舊沒敢離傅嶺南太遠。沈書雅跟了傅啟卿三年,很少見他情緒外露。但今天他明顯不高興,麵色陰沉如水,走路的動靜都要比平時大,很難讓人注意不到。沈書雅不去杵他黴頭,躲在廚房煲湯。她煲湯水準一般,遠不如沈關硯。煲湯是一件需要耐性的事,文火細燉,添料調味,一盅好湯有時候需要好幾個小時。沈關硯是一個沉心靜氣的人,他能坐在鋼琴凳上心神專注地一直練琴,也能守在廚房附近,為了熬一味湯等好長時間,細致到會控製每一個火候的變化。一向挑食的傅啟卿,都對沈關硯的湯讚不絕口。隻是不知道,他滿意的到底是湯,還是燉湯的人。沈書雅神色冷凝,在湯煮開後把火調小了一些,客廳外麵的聲音跟著傳進來。傅啟卿在打電話,原本沈書雅是不在意的,直到聽見他說起傅嶺南才側耳聽了幾句。電話那頭的人好像是傅啟卿的前妻林項宜。傅啟卿很少提林項宜,但沈書雅對這個女人有所耳聞,跟傅啟卿一樣似乎是一個手腕強悍,冷血無情的實幹家。他倆的婚姻不能說不幸福,隻能用冷冰冰來形容,見一麵都要向對方的助理預約。傅啟卿給林項宜打電話,是為了傅嶺南的婚事。沈書雅心生不妙,現在沈關硯住在傅嶺南家,這個時候傅啟卿給林項宜打電話提傅嶺南的婚事,怎麽想都跟沈關硯脫不了幹係。沒聊幾句傅啟卿就掛了電話,起身朝二樓的書房走去。路過廚房時,他側頭瞥了一眼係著圍裙,氣質典雅的沈書雅,然後說,“嶺南不喜歡男人,把小硯接迴來吧,讓他參加我們的婚禮。”沈書雅不小心碰到砂鍋的邊沿,燙得她手指一抖。保養得白皙漂亮的手浮出一個水泡,泛著鑽心的疼,沈書雅摁在泡上,不自覺將血泡碾破了。吃過晚飯,沈關硯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突然接到了沈書雅的電話。對方很少主動聯係他,往往都是沈關硯報備一堆行程動向給沈書雅,對方隻會迴一個“知道了”,或者“嗯”。從小到大在沈書雅嚴格但又富養的管教中,沈關硯已經習慣什麽事都要提前跟她說。哪怕脫離了沈書雅,這個毛病也一時半會兒改不了。沈書雅的電話讓沈關硯一下子清醒,坐起來滑下了接聽。那邊長時間不說話,沈關硯不安起來,“媽媽。”他大多時候是叫沈書雅媽,極個別情況叫媽媽。沈書雅終於開口,“最近乖嗎?”沈關硯感到莫名,因為沈書雅很少這麽問他,猶豫著說,“我最近很好。”“上次我說的事你不願意就算了。”頓了一下,沈書雅又說,“別惹你哥生氣,在他家住你要乖巧一點。”這種話不是沈書雅以往的風格,但沈關硯沉浸在她放棄要他勾引傅嶺南朋友的喜悅中,唇角彎下一點。“我知道。”沈關硯聲音輕快。他穿著上次傅嶺南給他買的新睡衣,把腿盤起來,姿態剛輕鬆一點,沈書雅再次開口“最近少出門,你不是說你哥給你安排了一個司機,想出門就叫他一塊,別單獨去一個地方,移開視線的水也別喝。跟你哥出去的時候,盡量……表現得親密一些。”沈關硯從這些叮囑裏嗅到了危險,眼底那點漣漪蕩然無存,聲音發虛,“……是出什麽事了嗎?”沈書雅又露出了強勢的那麵,“你別管,聽我的話就行了。”聽出她要掛電話的意思,沈關硯急迫道:“媽媽。”沈書雅沒說話。沈關硯發顫的聲音帶著輕微哀求,“你也搬出來住吧。”“跟你擠一塊,住在傅嶺南家裏?”沈書雅冷漠反問,“你告訴我,他憑什麽要養我們母子?”沈關硯垂下眼睫,心裏生出巨大的沮喪。傅啟卿的手不好伸到自己兒子這裏,除了這套三居室,沈書雅住在傅家跟住外麵沒什麽區別。傅嶺南冒著會惹怒傅啟卿的風險來幫沈關硯已經是心地很好了,他們又怎麽能奢求對方管兩個人呢?傅嶺南沒有義務一幫再幫。沈關硯是不好意思再求傅嶺南,而沈書雅則是無法信任任何一個男人。她原以為傅啟卿對沈關硯隻是一時新鮮,等人跟傅嶺南住了一段時間,傅啟卿也就不好再動他。現在看來是她天真了。為了把沈關硯弄到手,傅啟卿居然拿傅太太這個身份做餌來引誘她。對於自己的欲望,沈書雅從來不掩飾,她不覺得一個女人想過好日子是什麽值得批判的事。沈書雅從不用千百年來束縛女性的那套標準要求自己,為了物質她可以把道德放低一些。但在真正的有錢人麵前,沈書雅發現自己還是有底線的。世界上的有錢人千千萬萬,她不會為了一個傅太太的身份就把自己的兒子賣了。沈關硯是有市無價的。她想沈關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而不是被一個老男人困在一方小小的庭院,失去一輩子的自由。沈書雅淡淡道:“我的事你別管,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最近沒事別出門。”傅啟卿真要拿個麻袋往沈關硯腦袋一套,綁走後再來一個死不承認,就算是傅嶺南也沒辦法。沈關硯眼底漫上水汽,“我今天沒跟他迴去,是不是因為這個……他為難你了?”沈書雅不意外傅啟卿今天去找沈關硯,要不是在沈關硯這裏碰了釘子,傅啟卿可能不會提出結婚,用婚姻誘惑她妥協,然後獻上自己的兒子。男人都是賤東西,越是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一旦得到可能就不會珍惜,甚至是棄之如敝履。沈書雅不欲多談,“別操沒用的閑心,我這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你照顧好自己已經是幫我很大的忙了。”沈關硯哽咽:“媽媽……”沈書雅打斷他,“好了,別說廢話了,我要去敷麵膜。”說完就掛了。這通電話讓沈關硯徹夜失眠,他反複琢磨著沈書雅每一個字,最後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傅啟卿沒打算放過他。更準確地說,是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沈關硯僅僅隻是搬到傅嶺南這裏,不足以讓傅啟卿放棄他這塊到嘴的肉,或許傅啟卿壓根就不相信傅嶺南碰過沈關硯。父親總歸是了解兒子的,就像傅嶺南能準確猜出傅啟卿對沈關硯有想法似的。這個認知讓沈關硯感到害怕,也為沈書雅的安全擔心。傅啟卿那樣的人一定會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他現在能逼的人也隻有沈書雅。留她一個人在傅家太危險了。第18章 第二天沈關硯給沈書雅發了很多條信息,對方都沒有迴他。傅嶺南今天很忙,甚至晚上都沒迴來吃飯。沈關硯等他的時候,忍不住給沈書雅打了一通電話。他很少給沈書雅打,尤其是對方外出時,他怕打擾沈書雅辦事,所以習慣性發消息,沈書雅會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選擇迴電話或者迴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