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啟卿能在晚上發過來那樣的短信,說明他不怕自己的兒子知道這件事。他這個無所顧忌的樣子讓沈關硯有些害怕,又擔心傅啟卿真會因為這件事記恨傅嶺南。下午又練了半個多小時的琴,沈關硯還是沒辦法摒去雜念,找了一個人多安全的地方坐下來發呆。“弟弟。”一個熟悉的輕佻聲音傳過來,沈關硯抬頭就看見笑意盈盈的裴雲斯。裴雲斯身旁跟著一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初中生的模樣,嘴裏嚼著泡泡糖,原本噘著嘴很不高興,在看到沈關硯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裴雲靜小聲問,“哥,你認識他?”“一朋友的弟弟。”裴雲斯說著朝沈關硯走去。裴雲靜泡泡糖也不嚼了,趕緊跟過去,小尾巴似的黏在裴雲斯身後。裴雲斯笑著問沈關硯,“在這兒練琴?”沈關硯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怎麽在這兒?”裴雲靜臉上維持著笑,私下卻用力掐了一下裴雲斯的手。裴雲斯不緊不慢抽迴手,向沈關硯介紹,“這是我妹,我送她來這裏練琴。”裴雲靜順勢接過話,“我叫裴雲靜,前幾天路過你的練琴室,你彈得真好看,不是不是,真好聽。”裴雲斯嘖了一聲,“難怪非要來這裏上課,原來是看見帥哥了。”裴雲靜又在自己親哥的腰上掐了一把。他們兄妹十足十的顏控,但審美卻天差地別,一個喜歡漂亮精致的男孩,另一個喜歡高冷禁欲的。沈關硯的長相嚴格意義來說屬於前者,但氣質超脫,一舉扭轉了裴雲靜的偏好。裴雲靜為了跟沈關硯多說話,一口氣請教了幾個鋼琴問題。她正在讀初二,正是活潑張揚的年紀,注意力也很容易被引走。本來她正在專注哈沈關硯的顏,見裴雲斯接了一通電話,耳尖立刻動了動,轉頭問裴雲斯,“你晚上是不是跟他們約好去玩了?”裴雲斯摁住拚命往前湊的裴雲靜。被摁著額頭的裴雲靜張牙舞爪地往前拱腦袋,“讓我去,哥,我也要去,現在暑假呢,我也想跟你去玩,讓我去嘛。”裴雲斯不為所動,“好好練你的琴。”見撒嬌不管事,裴雲靜正要放大招,遠處有人招唿她。一看是玩得不錯的同伴來了,裴雲靜立刻拋下親哥,跑去拐過閨蜜的胳膊,親親熱熱地去洗手間,路上還咬著耳朵,跟閨蜜說裴雲斯的壞話。她一走,裴雲斯更不正經了,懶洋洋倚在落地窗前跟電話那邊的人調情。看著拓落不羈的裴雲斯,沈關硯在一旁靜靜聽他講電話。裴雲斯掛了電話,一抬頭,沈關硯站在不遠處望著他。那雙眼烏潤幹淨,內外眼角較為圓潤,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直勾勾看人時特別像布偶貓。性情溫順又漂亮,好像給一點貓條就能騙走,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劣根性。沈關硯卻渾然不覺,仍舊看著裴雲斯,眼睛藏不住一點心事的表露著此刻的忐忑與希冀。裴雲斯深吸了一口氣,“你能別這樣看我嗎?有話可以直接說。”這誰頂得住?頂得住的估計是聖人了。沈關硯抿了一下唇,費力地說,“……你晚上是不是要出去玩?可以帶我去嗎?”裴雲斯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傅嶺南晚上有事,沈關硯再三確定他不會早迴來後,讓裴雲斯晚上七點來接他。顏色騷包的跑車還算穩當地行駛在夜色裏。沈關硯坐在副駕駛座位望著窗外,路燈一道道從他臉上篩過,短暫照亮他眼底的寂落。沈書雅以前吃了很多很多苦,就像刺蝟似的渾身豎滿了堅刺。沈關硯是她養的小刺蝟,因為被保護的很好,身上幾乎沒有刺。每當他們抱團取暖時,沒有刺的他總是會被沈書雅紮傷。但沈關硯永遠都不會去責怪她,因為她養育了他,把他從那個充滿暴力的家帶走。這些年不管遇到什麽事,沈書雅都沒想過扔下他不管。同樣沈關硯也不能把她扔在傅家不管,傅啟卿不放他媽媽離開,說到底還是為了拿捏他。傅啟卿差點當了他的繼父,沈關硯無法接受跟他發生那種關係,隻能讓他對自己失去興趣。沈關硯靠迴到車座,避開投射到車窗的燈光,將自己墮進黑暗。當沈關硯出現在喧鬧嘈雜的包廂時,正在嬉笑的人群明顯愣了一下。他一身淺色衛衣牛仔褲,變幻莫測的射燈下眉眼柔和,氣質幹淨,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沈關硯身後的裴雲斯說,“我就說帶你過來,會被人誤以為拐帶三好學生,你還不信。走,進去。”包廂很大,有兩組環形沙發跟大理石台,這一桌的人在唱歌,另一桌的人打起了撲克牌。沈關硯略顯局促,他沒來過這種場合,被裴雲斯領進來後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他沒靠裴雲斯太近,怕別人以為他是裴雲斯的情人。沈關硯答應過傅嶺南不動他身邊的朋友,所以這次他把下手的目標放到了傅嶺南朋友的朋友。沈關硯剛坐下就有人湊過來跟他聊天,男人笑著問,“你成年了嗎?”沈關硯點了一下頭。周遭的音樂太吵,沈關硯也不怎麽說話,無論問他什麽,他隻是點頭或者搖頭。男人看沈關硯的氣質以為他是裴雲斯的家裏人,說話倒是溫和客氣,“會喝酒嗎?”沈關硯搖了一下頭,唇瓣被頭頂的燈照得紅潤水亮,他抿了一下,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你喜歡同性,還是異性?”這種場合如果換一個人這麽問他,男人會以為對方在跟他調情。但沈關硯這麽問,可能隻是單純地好奇,或者是沒話找話。男人笑笑說,“我都可以。”男人的話混合著動感的音樂,敲擊在沈關硯的神經,搭在膝上的手指蜷了一下。好半天沈關硯才開口,喉嚨充血似的聲音悶啞,“你……看我行嗎?”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看向沈關硯。裴雲斯支在沙發上,手裏抓著了一副牌,餘光瞥見沈關硯跟人一前一後地進了洗手間。認出跟沈關硯在一起的人是江勳,在這堆酒肉朋友裏,江勳人品跟酒品都不錯。知道他不會欺負沈關硯,裴雲斯也就沒太在意,不緊不慢地打出一對二。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亮了屏,裴雲斯撈過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示意他們把音樂關小些,然後接通了電話,“喂,嶺南怎麽了?”傅嶺南:“你現在在哪個包房?”裴雲斯:“問這個幹什麽?”傅嶺南稍冷的聲音從那邊傳出,“我在‘wrangler’門口。”裴雲斯身體坐直了一些,腦子緩緩打出一個“?”。這是出什麽大事了,居然親自過來找他?第20章 一進洗手間,沈關硯抓著衛衣兩邊的衣擺就要往上脫。江勳好笑地摁住他,“這麽心急?”沈關硯的臉登時漲得通紅,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江勳趕忙說,“我是說時間還早,我們可以找一個舒適的地方。”沈關硯把地點選在這裏,是擔心他出去了會被傅啟卿的人劫走。聽出對方不願意在這裏,沈關硯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裏不自覺生出退卻。他低不可聞地說,“對不起……算了吧。”江勳以為在洗手間是沈關硯的癖好,如果是平時他一定不同意,因為這地方太髒了,讓他一點辦事的興致都沒有。但麵前這個人、這張臉實在太對胃口。江勳溫和地笑了笑,“這裏也沒什麽不好,你做好清理了?”這話聽到沈關硯耳朵裏,讓他感覺更像交易,埋著頭說,“……來之前洗澡了。”江勳看了沈關硯幾秒,慢慢品出一絲不對勁,“你第一次?”沈關硯沒說話,隻是搖了一下頭。江勳卻不信,用商量的口吻說,“這裏條件太簡陋了,潤滑油什麽都沒有,你也沒有準備吧?如果你很喜歡這種環境,酒店洗手間也可以。”沈關硯明顯感覺江勳的態度要比剛才更好,語氣都透著十足的耐心,像是照顧他第一次。是不是男人都有這方麵的情結?沈關硯雖然是男人,但情竅開得晚,他不是很懂傅啟卿他們這種心理。沈書雅一直要他多談幾個男人,沈關硯直到這一刻才認同她的說法,並且準備施行。今晚這一次可能不夠,他需要多跟幾個人發生這種事,直到傅啟卿不覺得他幹淨了。沈關硯沒迴江勳的話,麻木地撩開衛衣,露出一截白到晃眼的腰。房門在這個時候被人打開了。